第一章 观星台 神耀之谜
彩霞拖拽着红日，逐渐隐没于西面的山峦。夜凉如水，明月高悬，寒意袭人，此情此景，在杨之慷看来，更添几分萧瑟。 汉州楚城，自天云城变乱以来，这里就成为了临时国都。帝国皇帝杨之慷在此避祸，已有好几个年头了。楚城终究不如天云城繁华，离家久矣，杨之慷时常想念当初在天云城的生活。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杨之慷总会屏退左右，独自站在观星台上，赏月饮酒。 然而今夜杨之慷所思所想，除了战局和有关故都的往事外，还有一事令他尤为烦心。 黄昏时分，他接到一则来自岳州的消息，信中所言，让杨之慷既喜且忧。喜的是兴阳城之战，朱雀军大获全胜，并且破解了狼族的阴谋。但所忧亦不少，白虎军在巴图鲁城损失惨重，秦州不断失地。 然而这些还不是让杨之慷最为烦心的。最令他难以释怀的，是有关“上帝之匙”的消息。 “‘上帝之匙’究竟是何物？”杨之慷望着满天星斗，心却不在此处。 杨之慷早就听说过“上帝之匙”的大名，据说它就是西陆联军不远万里来到东陆的原因。然而除此之外，似乎再无有关“上帝之匙”的信息。 他的心中万分纠结，目前所知，已有两名西陆联军的统帅失踪，应该是去寻找“上帝之匙”的下落了。如此良机，若把握得当，的确是个反攻的大好机会。 可是正如白岚在信中所言，绝不能让西陆人如愿以偿地地得到“上帝之匙”。 而且，当白岚提及“上帝之匙”时，杨之慷心中忽然记起许多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件事。那时他还未接任皇帝之位。 当年王统大帝与龙狩军团林勋龙一战，虽然最终获胜，但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这是一种怪病，所有的太医都无法治疗，唯有眼睁睁地看着病情逐渐恶化。 好在王统大帝的实力远超出了五阶术者的范畴，他凭借自己强绝的实力，硬是让病发的时间延后了几年。 杨之慷还记得那个阴云密布的日子，王统大帝躺在病榻上，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们二人。杨之慷早被立为太子，所有人包括杨之慷本人在内，都以为王统大帝在病中单独召见，是因为有国事和家事要嘱托。 事情的确如此，然而王统大帝的托付，却远远超出了杨之慷的想象。 王统大帝弥留之际，意识仍保持着清醒。起初他所交代的，都只是些平常之事，然而越往后，杨之慷越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直到王统大帝吐出那个，令杨之慷毕生难忘的名字。 “之慷，在朕所有的子嗣当中，唯有你和秦王可堪大用，而淮王虽机灵过人，可惜年纪尚小。”王统大帝躺在病榻上，紧握杨之慷的手，缓缓说道。 “你是朕的长子，理应继承王位。而且你为人谨慎，懂得体恤百姓，帝国方兴未艾，正需要你这样的皇帝。有你治理帝国，朕无憾矣。” “然而朕始终有几件事无法释怀，”王统大帝话锋一转：“其一是帝国尚未一统，苍、洛二州仍掌控在凌氏家族手中。另外龙狩军团虽被歼灭，然而残余实力仍在帝国境内游荡，扰乱秩序，不得不除。” “其二，朕有生之年，未能见到家族中有人突破五阶，拥有能驾驭天下强者的实力。传闻第一帝国灭亡上千年，然而传承从未断绝，家族每一代中都有人能达到五阶以上的实力。” 因为过于激动，王统大帝突然猛烈咳嗽起来。杨之慷见平日里强健的父皇，居然落到如此田地，心中不由一阵难受。 杨之慷忍不住道：“父皇，不如你先歇歇吧。” 王统大帝摆手道：“不碍事。若此事不说，日后就再无机会了。” “之慷，你听好了。朕身为六阶术者，拥有真龙之力，普天之下，罕有敌手。六阶术者极其难见，即便天赋异禀，若无其他机缘，也是绝不可能达到的。” “但只要家族中有人能达到六阶，所有与他有血脉关联的子嗣，都将具备成为六阶术者的潜质。第一帝国的皇室如是，我们杨家亦如是。然而我却并未见到我们家族有新一位六阶术者的出现。” “依我目前所见，秦王之桓资质上佳，倒还有几分可能。其余子弟，都绝无希望。”王统大帝言道。在他看来，包括杨之慷在内，大多数子弟皆不能成为真正的六阶术者。 杨之慷立即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督促秦王勤奋练功的。” 王统大帝一声轻叹，摇头道：“之桓是个刻苦的人，朕相信他不会放弃修炼。然而这还不够。” “说实话，之桓虽是朕的子嗣，但他出生在朕成为六阶术者之前。因此朕担心的是，他能否拥有成为六阶术者的潜质。”王统大帝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王统大帝所虑，并非毫无道理。而且从古至今，拥有六阶术者潜质的家族唯有第一帝国皇族和帝国杨氏，可以借鉴的例子少之又少。所以王统大帝一直拿不准传承的问题，最终反而成为了他的心病。 “这”连王统大帝都不清楚的问题，杨之慷更难接上话了。 寝宫内霎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时间如白驹过隙，然而杨之慷却如坐针毡。 过了许久，王统大帝继续说道：“朕翻遍古籍，最终在一本不知年代的古书上找到一丝希望。” “传说中有一物名唤‘神耀’，只要得到它，不管是怎样的人，都能成为六阶术者。”王统大帝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显得十分激动。 杨之慷赶忙扶住他，道：“父皇，你还是躺着吧。” 王统大帝并未答话，而是紧抓着杨之慷的手，双目瞪如铜铃。他恳切地道：“之慷，无论如何都要把‘神耀’找到。我们家族一定要把六阶术者的传承延续下去。” 回忆到此中断，杨之慷望着繁星如梦，感慨万千：“朕本以为父皇口中的‘神耀’，不过是空xue来风，并无依据。但自从得知‘上帝之匙’的存在后，忽然心有所感，就仿佛‘上帝之匙’与父皇所言的‘神耀’有关联。” 此时的杨之慷，并不知晓“上帝之匙”与“神耀”本是同一物。 不过问题又来了，他是应该放弃反击的大好机会，进而把大量的高手派去安州调查，亦或反之？杨之慷纠结许久，依旧没有得出答案。 恰在此时，一名太监缓步走来，恭敬地道：“陛下，秦王和淮王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杨之慷道。在得到白岚传来的消息后不久，他命人把此事转告给秦王和淮王。 不多时，秦王杨之桓和淮王杨之玄联袂步入观星台。两人朝着杨之慷深施一礼，随后却如约定好的一般保持沉默。 “怎么都不说话？”杨之慷大为疑惑，轻声问道。 杨之玄道：“皇兄，并非我等无话可说，而是因为此事过于蹊跷。” 杨之慷沉声道：“你指的是，这则消息的来源是洛苍国的凌封羽，故而不值得相信。” 杨之玄答道：“并非不值得相信，而是我们应该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然后再做决定。毕竟洛苍殿下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我们根本不清楚，他也不愿意说。” “淮王所言有理。”杨之慷深以为然。随后他看向杨之桓，问道：“你怎么看？” “打！”秦王杀气十足地吐出了一个字，然而却无任何解释。 杨之玄深知秦王之意，于是解释道：“秦王兄的意思是，不能让陈国和西陆人得到‘上帝之匙’。” 点了点头，对于秦王给出的答案，杨之慷并不感到意外。 杨之慷问道：“如若洛苍殿下所言属实，我们又该如何抉择？” 杨之玄答道：“其实皇兄不必纠结，在‘上帝之匙’和反攻之间，我们并非不能一石二鸟。” “哦？淮王此话怎讲？”听罢，杨之慷大感兴趣。 旋即杨之玄解释道：“以战争潜力而言，我们远超陈国和西陆联军。无论是军队的数量，还是将领的人数，帝国皆占优势。因此，我们可以一面派出高手前去争夺‘上帝之匙’，另一面发起反攻。” 秦王亦是点头赞成，其实这个计策是他和淮王共同想出来的。只不过秦王不善言辞，就把进谏的重任交给淮王。 “淮王所言，的确属实。”闻言，杨之慷只觉揪心许久的问题，总算得到解决。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开始愁眉不展：“陈国和西陆联军的高手数量实在太多，如果我们不全力以赴的话，恐怕难以争夺‘上帝之匙’，反而损兵折将。” “可是如果倾巢出动，淮王方才所言的计策，就难以奏效了。”杨之慷道。 杨之玄笑道：“皇兄可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位实力不弱的盟友。现在是轮到他们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淮王指的是洛苍国。”杨之慷点头道：“洛苍国的确是一支强大的势力。朕听闻洛苍国中有一名猛将名曰彭兴，其实力与曹大将军不相上下。” “正是。抢夺‘上帝之匙’，靠的就是高手的数量和实力，若洛苍国愿与帝国联手，帝国承受的压力定然大为减少。届时帝国就有余力发起反攻。”淮王微笑道，好似成竹在胸。 杨之慷闻言，默然无语，来回徘徊了几步，好似无法下定决心。杨之玄的计策固然好，但随着战争的深入，杨之慷对洛苍国的戒心越来越重。但凭洛苍国不愿发兵岳州此事来看，他就对洛苍国极度不信任。 见状，杨之玄说道：“皇兄是担忧洛苍国即使愿意帮忙，也不会倾尽全力，甚至暗中搞小动作？” 杨之慷脚步一顿，看向杨之玄，等待后者的继续发言。 “皇兄放心，洛苍国绝不会袖手的。准确而言，洛苍国的凌封羽殿下早就盯上了‘上帝之匙’。”淮王道：“臣弟曾与洛苍殿下有过交谈，深知他是个野心十足的人。对于‘上帝之匙’，我想他应该是势在必得。” “好吧。”杨之慷终于被杨之玄说动了：“秦王、淮王，就请你们二位先到安州调查情况，如果情况真如洛苍国所言，我们再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杨之玄却摇头道：“皇兄，臣弟担心，到时候再做计划或许来不及了。‘上帝之匙’乃是神物，若被陈国和西陆人捷足先登，我们可就后悔莫及了。” “臣弟以为，可以先派使者到洛苍国，表明帝国定会派出大量高手前往。洛苍国身为盟军，陛下要求他们调派高手到安州增援。”杨之玄道。 “就按你说的办吧。”杨之慷颔首道。 随后，秦王和淮王先行告退，仅余帝国皇帝杨之慷继续留在观星台上。 星罗棋局、明月如玉，如此美景，奈何杨之慷无暇欣赏。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与“神耀”有关之事。 “父皇所说的‘神耀’，会不会就是‘上帝之匙’。”这般想法，在杨之慷脑海中挥之不去。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真相唯有靠他自己寻找。 从观星台离开，杨之玄对秦王道：“我们分头回府收拾行李，明日早晨在北城门会合。” 秦王冷冰冰地道：“没什么需要收拾的。” 杨之玄好似早知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笑道：“也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立即动身启程，尽早赶到安州，还皇兄一个真相。” 秦王微微点头，不再言语。杨之玄早就习惯了秦王的沉默寡言，不以为意。 两人先后跨上马背，迅速朝着城外疾奔而去。 一场新的风暴即将席卷安州，“上帝之匙”究竟是何物？它是否真的存在？而它是否真如传说般，能让人晋升为六阶术者？所有的谜题，唯有等到“上帝之匙”现身于世时，方能得到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