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突击
第十六章突击 急促的脚步声混杂着枪声越来越近了，但倪鹏飞却丝毫想不到任何对策。手里只有一条斑驳的铁链，正是曾经绑缚过自己的那条，可是，想凭借着一条铁链对付这么多荷枪实弹的土匪，无疑是无稽之谈。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自己现在的体力怕是也跑不了多远了，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血拼了。鹏飞咽下一口口水，再次扫视不远处不断靠近的土匪群。就算会死在这里，自己也绝不能再落在土匪手上。 “他在这！” “快！他跑不了了！”此起彼伏的叫嚷声又响了起来。 带着厌恶的眼神瞥了瞥土匪的方向，鹏飞攥紧了手里的铁链。也许情况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这片林子还是不小的，如果且战且退、迂回前进的话，没准有机会逃脱。不过那必须得是外面的人马没有围住林子之前。 事实上，鹏飞在心里暗暗计划的同时，其实并没有仔细观察林子外围的情况，他更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有三个身影从另一个方向悄然进入了树林。就在倪鹏飞提起铁链准备抡向已近在眼前的一个喽啰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凌空飞出的一个身影出现在视线内，那人竟抢在倪鹏飞之前，先行一记飞腿直踹在了那喽啰的脑门上，将其远远的踢飞出去。几乎已经抡起的动作瞬时僵住，鹏飞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郑炎！而在郑炎的手中，赫然还握着一柄漆黑的长棍。 紧接着，姜允仁和韩锦川也分别杀了出来，将再次冲上前来的两三个土匪喽啰分别撂倒，他们的手上也各自拿着武器。鹏飞的眼前终于亮了起来，身体再次涌出一股劲。确实，就眼前的情况来说，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朋友们带着家伙来帮你更让人兴奋了。 “怎么样？撑得住吗？”来到倪鹏飞跟前，郑炎环顾四周，开始查看起鹏飞身上的伤势。 “嘿嘿，绝对没问题。”拍拍郑炎的肩膀，鹏飞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就快下山吧，古先生在等我们。”姜允仁对他们俩说道，同时示意，有更多的土匪向这边杀过来了。 几个人都不再过多的言语，叙旧有的是机会。眼下得先收拾这些围上来的喽啰才行。郑炎直挺长棍，一马当先迎向土匪们。在这片疏密有致的树林里，如果合理的利用了地形的优势，重火器的作用其实并不比冷兵器强多少。这条黑色长棍在郑炎的手里宛如一条黑色的蛟龙，左突右挡、直刺横扫，好几个喽啰甚至还来不及端稳枪杆，立刻就被这棍子捣翻在地。 姜允仁也不甘示弱，从另一个方向也主动向土匪发起攻击，他手里的两把丁字棍飞速旋转、攻防一体，配合他矫健的身法展开凌厉的攻势。好几个土匪甚至根本辨不清这凌乱的打击方向，因而胡乱的挥舞着枪托。还不等有机会瞄准，丁字棍早已抽在脸上、身上。紧接着，允仁如刀锋般的腿击便踢了上来。 几乎是紧跟郑炎的步伐，韩锦川也手持着长棍奋力拼杀着，敏捷的动作使他手里的棍子化作漫天棍影不断的放倒近身的土匪。无论是动作、身法还是套路，他使出的招式简直与郑炎如出一辙，而他自己也当然清楚这一点。甚至于在与土匪喽啰们搏斗的同时，他仍然会不时朝郑炎的方向扫一眼。 “雷霆伏击..灵蛇出洞.。。”看着不远处的郑炎，韩锦川轻轻念着一连串的招式，同时也不忘使出相同的棍法。可怜与他们俩搏斗的土匪几乎完全成了这棍法比拼的活靶子。 眼见同伴们开始各显其能，倪鹏飞自然也不愿落后，挥舞着手里的铁链也冲了上来。感觉力气已经恢复了不少，见到久违的朋友更是点燃了他的战斗激情，凶猛的铁链所到之处，立刻有土匪喽啰的惨叫声响起，接着便看到地上被横七竖八扫到的喽啰痛苦的哀嚎。 四个人奋力的在林间拼杀着，冲进来的土匪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如同倒伏的稻子一样，顷刻被撂倒一片。不敢有什么怠慢，四个人向着树林口开始快速移动。 “这.。这不是汪癞驴子吗？”几乎要冲出树林的时候，郑炎看见了早已身亡的伙计的尸体，一丝复杂的表情显露在脸上。 “他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回头再说吧！”本来还有些沮丧，毕竟也是想从此人身上找到信息，但听到鹏飞这么说，郑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树林外面的土匪援军还在向这边不断冲杀，火把群越来越近了。因为已经出了树林，没有了必要的地形掩护，只有冷兵器在手的郑炎四人不可能再迎敌而上，几个人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撤退。那里是郑炎他们这次上山的路，也就是汪癞驴子口中所说过的另一条路。 虽然不像大山另一侧的峭壁那么险峻，但这条路却仍然很是崎岖。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几个人并没有照明工具，在这愈发昏暗的环境下，他们的速度并不能一直保持。可是尽管如此，郑炎他们仍不能放慢脚步，即使脚下的路越发看不清了、即使有好几次险些被树杈和乱石绊倒。 倪鹏飞走的尤其吃力，这条路的坡度无疑有点大，自己身上还有伤。也许是刚才动手的时候又耗费了不少体力，加上伤口的疼痛，倪鹏飞越发的举步维艰。见此情况，姜允仁只好抬起他一只手臂，搀扶着他一起前行。 身后，土匪的喊杀声又接近了些，想必追兵已经冲过了树林，离这边越来越近了，甚至往身后一眼望去，几乎已能看见隐约照亮的火把光。眼前的形势已迫在眉睫，而偏偏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郑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的前方，更加不容乐观的情况出现了。似乎是比身后的追兵更密集的土匪群，正在那里聚集而来，他们手里也都拿着火把和长短兵器，不一会，竟然已经聚集的如蝼蚁一般密密麻麻。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土匪中，竟然簇拥着几个骑着马的首领一样的人物，看来，这山顶刚才的冲突，着实造成了不小的动静。 “那是..孙贵枝！”郑炎身边的韩锦川一声惊呼，直指其中一匹马上的灰衣老头。 “还有孙镁瑶！”被姜允仁搀扶着的倪鹏飞也指向了那边，毫无疑问，他所指向之处，是另一位骑马的首领——带着宽檐圆帽的孙镁瑶。 这下可不好办了，整座抱犊崮里的两个最核心的匪首——孙氏叔侄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那他们周围的，自然也是这伙土匪中最精锐的力量了。是啊，那些马下的喽啰们都拿着汉阳造等重火器，正整齐的围在他们首领的身边。 “弟兄们!给我瞄准那几个狗娘养的！”老匪首孙贵枝一声大喝，无数喽啰举起了手里的汉阳造，齐刷刷向着郑炎他们的方向瞄了过来。 无法再前进了，这样的阵势莫说是寸步难行，恐怕对郑炎他们来说，是进退两难才更贴切。眼前的土匪群并没有马上朝他们射击，而是像一列列方阵一样，开始缓步逼近过来。也许是现在的天色太过暗淡，即使是有火把在手，他们看来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见在方阵前方的一个像是头领的土匪举高了手里的火把，似乎是很用力的想照亮郑炎他们的方向。借着这股光亮，韩锦川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正是那天跟自己过招落败的土匪头领郭琪才。 “退后。”郑炎低声对身边的其他几人说道，并已开始向后方缓缓迈步。 韩锦川他们对望一眼，不禁咽了口口水。可是，就目前来说，这样的状况怕是也只能暂时退后了，虽然不知道身后的追兵现在是否也已形成了包围之势。姜允仁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还没看见有人影出现。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传出的一声枪响，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郑炎他们定睛一看，土匪队伍中一个骑马的头领已经应声落马。 这短短的一瞬，所有人几乎都没有察觉，甚至连郑炎也不例外，这突然射向土匪的一枪究竟来自何方？又是出自何人手笔？容不得他们多想，接下来，更激烈更密集的枪声也跟着响了起来，土匪中开始有更多的人应声倒下了。 还是郑炎最先反应过来，他猛一回头看向身后，在那原本是追兵追来的方向，不知何时，竟然站了十几个穿着黑色粗布短打的壮汉，正是他们手持着步枪在向土匪队伍开火。为首的一个瘦高男子头戴斗笠，手里的枪被粗布缠绕，看起来比其他壮汉的枪还要宽大，也许最初的一枪，就是来自此人。 “走啊！”另一个声音传出，在壮汉队伍中走出了另一个人，他朝着郑炎他们挥了挥手。这人的体格格外结实，虽然个头不高，可在这十几名壮汉中，宽宽的脸膛，一看就是领头的。 是援军？这突如其来的支援无疑给郑炎他们制造了继续行动的机会。虽然一下子没有认出来人是谁，但郑炎他们也不再犹豫，赶快跑了过来，与壮汉队伍会合。 前方的枪战在持续，土匪群愈发的混乱起来。他们在首领的喝令下，赶忙开枪还击，可有意思的是，方向却一时无法统一。除了这边山坡上的壮汉队伍，似乎还有其他方向的枪火在袭击着土匪群。看来，这宽脸膛汉子带的人还不止这些，其他方向他也设下了伏兵。 跑到这些壮汉的跟前，姜允仁他们顿时松了口气，但是，郑炎的紧张感却仍然没有丝毫减弱。走到宽脸汉子身边将对方以及所带人马全都四下打量一番，郑炎发现，全是陌生面孔，自己并不认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撤退再说。”似乎是看出了郑炎的疑惑，宽脸汉子快速的说了一句，随即招呼壮汉们准备撤退。前方的土匪群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很多喽啰在猛烈的枪林弹雨中纷纷倒下，这下子，郑炎他们有了再度前进的机会。 宽脸汉子招呼几个人护在郑炎他们身边，大家全都加快了步伐，现在不趁着这混乱的空隙逃出，等土匪重整气势、腾出手来，那就真的不妙了。 “快！他们要跑了，快围住他们！”真不愧是老土匪头子，还是孙贵枝及时发现了郑炎他们逃遁的身影，他立刻大声叫嚷着指挥身边的喽啰。可惜的是，他的意识与某人的身手相比，还是太慢了。 左手稳稳地拖着枪身，右手快速拉动枪栓，紧接着便是直截了当的一枪。斗笠男手里略宽的步枪又一次开了火，而这次他射击的目标正是孙贵枝。子弹击中了老土匪头子的右臂，接着纷乱的火光，郑炎看到那老家伙怪叫一声几乎摔下了马。 本来已经把枪口调整到了这边，但是，老当家的挂了彩，众土匪当然是大惊失色，赶紧七手八脚的救护首领。等他们想再度寻找目标时，郑炎他们连同十几个壮汉已经成功穿过了混乱的土匪群。 看来，在这座抱犊崮的匪窝里，这个名叫孙贵枝的老头确实是有着绝对的领导地位的，也许，他的侄子孙镁瑶只不过是名义上的首领而已。一边加速奔跑，郑炎仍不忘了观察着土匪的状况，转身看看身边的宽脸汉和斗笠男，无疑他们刚才的出手，也确实对土匪手下留情了。 不管他们是谁，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能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及时赶来救援，郑炎已经从心里对这些壮汉产生了感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跟土匪群拉开距离的时候，土匪中突然杀出了一队人马朝郑炎他们直扑过来。刚才的枪战已经让土匪大伤元气，这再度杀出的喽啰们手里的兵器已变成了大刀长矛为主，只有为首的一个头领，手里提着匣子炮，此人正是郭琪才。 “老叶，带他们先走，我断后！”朝斗笠男抛下一句话，宽脸汉子主动向郭琪才的追兵们迎了上去。斗笠男略一点头，继续招呼大家前进。 本来也还心有余悸，韩锦川略显担忧的看了看宽脸汉的背影，还在想要不要也上去帮忙。毕竟，他曾经跟郭琪才交过手，虽然当时占尽上风，但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要顺利断后可绝对不容易。 马上，韩锦川就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这个宽脸汉子的身手真是超乎想象。没等郭琪才抬起匣子炮，一记飞快的摆腿就正中他的手腕，宽脸汉像一头凶狼一样闯进了这支土匪小队伍。喽啰们手里的长短兵器根本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几乎全都用借力打力的技巧，便轻易撂倒了好几个喽啰，有些，甚至被自己人的大刀砍得挂了彩。 马失前蹄并没有让郭琪才死心，他嘴里大骂着重新向宽脸汉扑来。不知是否是因为一连串的失势造成了他的急躁，拳脚功夫竟然有些笨拙了，几乎连动作都来不及完成，宽脸汉如雨点般的拳头便纷纷砸向他的脸部和腹部。一串连贯顺畅的组合技之后，宽脸汉抓住郭琪才的手臂往身后一绕，一个背摔又将其放倒。他也不打算恋战，很快就追上了郑炎的队伍。 “也是‘洪拳’出身啊.。。”不只是韩锦川，连郑炎也把宽脸汉的功夫清楚的看在眼里，不禁轻轻地说道。 “放心，老顾对付这几个杂碎是绰绰有余的。”那被宽脸汉叫做老叶的斗笠男轻笑了一声。 大家快速的奔逃终于顺利的与土匪群拉开了距离，原本崎岖的山路在转过几个弯后终于显出平坦之势，距离大路也越发的接近了。很快，郑炎发现眼前的景物变得熟悉起来，大家已经来到了抱犊崮山脚下，这里已经到了当初曾经经过的那片乔木林。 “好了，在这喘口气吧。他们暂时应该追不上来。”郑炎主动站下了脚步。看看被姜允仁搀扶着的倪鹏飞，无疑他也是在为这位负伤的同伴着想。 向四周看看，宽脸汉和斗笠男也都同意郑炎的提议，让随行的壮汉们在旁警戒，宽脸汉拿出了身上带的香烟递给郑炎。 “三炮台？好烟啊。”接过烟，郑炎自己点燃吸了一口。淡淡的吐出烟雾，郑炎开始重新打量起这些及时出现的新伙伴。 “刚才，真是多亏了各位。如果没有你们伸出援手，我们恐怕就危险了。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请容日后相报。”还是韩锦川先走了过来，向宽脸汉和斗笠男作揖行礼。对方也立刻双手抱拳，算是还礼。 “不敢不敢，今天能有机会结识各位英雄，顾某也是深感荣幸，说救命之恩，我们愧不敢担，举手之劳而已。”宽脸汉笑着向韩锦川他们说道。 这会没有了刚才那般紧张的环境，郑炎也有机会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两位带头的壮汉，这宽脸汉的体格身板确实是练家子，而长相此刻看来，却又增添了几分敦厚。旁边的斗笠男虽然身形偏瘦，但斗笠下的那张面孔却是透着机警，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像鹰一样锐利。 “好了各位，救命之情，我们感恩在心。”郑炎走了上来，“可是这个恩，究竟从何而来，而我们又要向谁而报，还请这位兄弟给个明白。” 再次对视一眼，宽脸汉和斗笠男的眼神都聚焦到郑炎身上。随后，还是宽脸汉回答了他的疑问。 “你一定就是郑炎兄弟吧？古先生和大先生之前都提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的气魄啊。”宽脸汉又向郑炎抱了抱拳。 “哦？那你们几位也是古先生的人吗？”姜允仁也感到有些疑惑。 “不，我们并不是古先生手下的人马，我们大先生跟古先生颇有些交情，这次是奉大先生的指令，特地来这抱犊崮走一遭的。”宽脸汉说道。 大先生？这又是何方神圣？郑炎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背后的这位古先生身份不凡，吃遍江湖南北，可是对方口中这个大先生的名号，自己却是从未听闻。而且，这次行动之前，古先生也并未交代过，会有这样一支队伍前来接应。 在其他人的脸上，郑炎也看到了相同的神色，似乎对方谜一般的身份让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兄弟，我倪鹏飞今天能死里逃生，全靠着兄弟们的拼死相救，他日如有机会，定当两肋插刀、以死相报。”靠在允仁身边的倪鹏飞也说话了，“可是，兄弟们能不能给个明白话，我日后究竟该到何处去报恩？你们说的大先生，又究竟是何许人也？” “几位英雄都是习武之人，终日研习武艺，没听说过我们大先生，也在情理之中。”宽脸汉朝倪鹏飞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家大先生是青帮‘大’字辈弟兄，姓杜。日后，几位英雄若是来到上海滩，一定有机会见到他本人的。 上海滩？青帮大字辈弟兄？郑炎他们似乎隐约想到了什么。看这位宽脸汉子似乎仍有些不愿多谈，也许也是来之前被吩咐过的。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的倪鹏飞却有了不小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