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话 摇曳百合

    且不说小田卷茂如何一肚子癌细胞地充当夜神伊织的废柴舰娘更生机（顺便鼓励U511改二[重点]），也不论他跟厌战交代了什么，同样的问题在同样有各种系舰娘的新加坡就完全不存在。

    ……因为，你看，意系德系都是极少数，而且意系的都是活到1943年倒戈的，德系的一半人口是已经被磨平棱角的欧根亲王嘛。

    要出问题也是……啊哈哈，另一个德系。

    不过苗邰珠对俾斯麦可是极尽尊崇之能事，把自己的主要卧室都贡献给她做单人豪华间了（反正志在画画的苗邰珠也只在受伤的时候用过这间）。

    ……然而最后结果却是除了欧根亲王以外其余所有的欧洲舰娘正好以此为借口跟俾斯麦的生活空间完☆美☆错☆开，除了欧根亲王和一部分日系舰之外其余的舰跟俾斯麦可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嘛，反正俾斯麦自己是察觉不到问题的，毕竟现在的形态是某宅女的嘛，多少也遗传了点儿宅女本色，加上本来就是个不会读空气的熊孩子，自然不会觉得交际少很奇怪。

    不过，算了，反正苗邰珠跟夜神伊织一样主要精力不在舰娘关系上……

    “小陆奥？”

    说来，其实苗邰珠的发戒指原理跟田中健助……好像也差不多。只要是她认为能作为主力的战斗舰乃至一部分重巡驱逐，全都会发戒指。

    ……连厌战和君权（阿尔汉格尔斯克）都发了，然而伦敦条约战舰以前的战斗舰加上乔治五世级，包括伊丽莎白女王级、R级、金刚级（目前都没改二）、英王乔治五世级、敦刻尔克级、纳尔逊级、长门级，以及铁公爵之类战前老船，这些家伙只要没有改二的全都没发。

    ……虽然长门级目前只有陆奥一个……嘛嘛。

    “啊，督师……请进吧，门没锁。”

    苗邰珠打开门走进陆奥的房间，看到陆奥正在往头发上戴也属于舰装一部分的发圈。

    女军官默默无言地看着浅棕发的战舰梳妆打扮完毕，但依然没有立即开腔。

    “于是，”陆奥站起身来，依然带着那种可以调色出任何感情色彩的微笑问道：“督师是有什么事呢？”

    “……有很多话题，但是先从这个开始说起吧。”苗邰珠抬起头，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就是去年8月14日零点，那时作为日军所属的你发现了正在潜入日军办公室的我……很明显地发现了，但你却故意装出没看见的样子离开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啊啦啊啦，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啊？”陆奥依然笑吟吟，“嘛，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虽然个中的理由其实比直接的原因要复杂得多。”

    “没关系……现在我还有时间。”苗邰珠简单地说，“我可以坐一会儿吗？”

    “嗯，当然啰。”

    正如欧根亲王当天——确切来说是前一天已经打听到的，当时的文莱港是有长门的，只不过她并不在场，当时正在外海执行任务。

    “虽然当时还不清楚司波提督在南中国海做了什么，但毫无疑问他确实做了什么事情。会这样全副武装潜入舰娘营地的，除了被这个港口的舰娘正面攻击的国家之外，也只有深海栖舰狂信徒了。然而，作为文莱港一周以来都在通报警惕的南洋水师督师，何况自己手下就有为数众多的舰娘，如果同时兼任深海栖舰信徒的话，首先能忍着不陷害掉手下的舰娘就已经几乎不可能，何况要助阵深海栖舰，最有效的法子毫无疑问应该是借这次机会直接正面挑起与日本的外交争端才对。‘苗邰珠脑子同时进了成为深海栖舰狂信徒、作为深海栖舰狂信徒却不收拾自己手下的舰娘、在这种可以在自身不暴露的情况下直接为深海栖舰消灭两股陆地势力的机会当中舍近求远孤身搞破坏——这三重水’的可能性，可以说完全为零。那么，虽然结论本身很不可思议，毫无疑问司波提督是做了极其可怕的事情，南洋水师是对文莱起了杀心。而司波提督所做的事显然并非日本政府的授意，以一个文莱港的实力，是毫无疑问不可能与南洋水师——乃至整个中国抗衡的。换言之，文莱港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即使我在当时出言警报，也只会让您逃离，然后再继续策划行动而已。”

    “……这判断没错，然后呢？”苗邰珠听着对方的分析，眉头皱得更深了，陆奥的言外之意……

    “因此，我们这些舰娘，肯定也迟早会落入中国……确切说来您的手中。而，长门的性格我是很清楚的，即使您没有处死她，以她的性格也绝对不会与您合作，即使日本政府方面妥协。”

    “……也就是说在你的心里还是长门更重要，这我明白了。”苗邰珠一挥手止住了陆奥的说明。本来她还有别的话题要说的，但是这么一岔开——虽然这个结论本来应该是十分明显的。长门更重要？跟谁比？跟完全不把舰娘人权放在眼里的司波奥天？还是当时她根本不认识的苗邰珠？都是不言自明的事儿。按说在这里填空最合适的选项应该是“日本”，但是苗邰珠很清楚自己心里想的的绝对不是这个。

    最好的依据就是自己现在这种酸溜溜的心情。

    “……然而也不能这么说，这就是我刚刚说个中的理由比直接原因要复杂得多的原因了。”陆奥迟疑片刻，主动拾起话头。

    “哦，嗯，我在听。”苗邰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督师你也知道吧，事后夜神总司令说服我们与南洋海军合作的时候直接向我们提出了跟日本情报机关透露南洋海军的情报的事。”

    “啊，我知道。”苗邰珠随口敷衍道。

    “我当时拒绝了，然而原因……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来到新加坡之后，跟别国的舰娘交流了一段时间我才明白原因是什么……同时也包括我为何在当时判断出结论之后会选择先保护长门的原因。”陆奥伸出一根手指，“——我，确切来讲，‘这个’陆奥……没有作为‘エゴ（ego，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我”）’的部分。”

    苗邰珠猛然抬起头。

    “督师你应该知道吧，‘战舰陆奥’的历史……”陆奥，或者说以陆奥为名的少女，这样叹息般说道，“作为被认为是终结时代的唯三16寸级战舰而生，号称‘bigseven’被万人敬仰……然后战争开始，明明身处战争中，却既没有担任过指挥中枢也没有参与过任何战斗，距离战场最近的一次也不过是在MI的后方连硝烟都没有闻到而已……然后，也没有经历一次胜败或战沉，就直接不明不白地消失……”

    与那些未成舰和深雪之类根本没有存留到战争开始的舰不同，作为超弩级战舰被赋予了可说是最高一级的‘容器’，作为舰娘而言的格可以说是仅次于超级战舰和次世代空母的高规格，然而在这个容器当中什么都没有填，是空的。

    “‘战舰陆奥’继承给我的，除了使用舰炮和航海的知识之外，也就只有仓促的下水、不明不白的荣耀和更加不明不白的疼痛感而已。然而，相对于人格而言过高的灵格，却没有给我以像深雪那样从出生一点点发展人格的机会。其结果，我……实际上可以说，所有的陆奥都在‘成为一个人’之前，先成为了一个社会人。也许其他镇守府的陆奥会随着与其她舰娘、还有提督的交流而依循‘父母’的基因形成相似的人格，但文莱港……您也清楚的。”陆奥耸耸肩，“……啊，似乎是叫‘社畜’什么的？总之，我已经习惯也乐于去扮演一个比较少麻烦的角色，对我来说上阵战斗比起在镇守府交际、乃至思考效忠和伦理这种价值观问题来要简单太多了。包括正常以外的思考即使真的去想了，如果不是必要也不会说出来，免得干扰自己的日常。也就是说，虽然那么做确实是为了保护长门，但是在当时首先想到保护长门，以及事后放弃其他手段选择留在中国这种方式——归根结底是因为懒呢。”

    “……不，这不是懒。”苗邰珠突然扬声说道。

    “嘛……”

    “我终于明白我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了……我的意思是说，我终于明白我是被你的哪一点吸引而来到这里了。”苗邰珠重新站起身来，一度放进兜里的右手又拿了出来背在身后，“对，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种熟悉感，觉得你身上有某种和我一样的东西……你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不是‘有某种和我一样的东西’，而是‘和我一样缺少某种东西’——我们都是为了‘自我’当中不存在的部分而献出自己的生涯的人呢。”

    虽然之前举例的时候苗邰珠以丹阳为例说明自己并不好战，但在她身上，苗邰珠不会有这种共鸣，实际上当时她也并不认为自己在这一点上与丹阳相同。因为——丹阳虽然也是作为军人讨厌战争，但那是基于自己过于丰富而戏剧性的人生——舰生经验而产生的沧桑感。对她来说，战争从来不是‘与她无关’的东西：“反战”本身，其实也是一种对战争的诉求——也就是止战的追求。

    然而苗邰珠没有，对战争的态度是完全没有。她想要过平静的人生，但对她来说战争也是一种平等的、且自己胜任的工作，虽然不是她自身的兴趣爱好。

    “这样的我会成为军人，确确实实只能说是因为家族的惯性……然而我也确实没有因为这种惯性而反过来变得反战。包括对这个国家，其实我也很难谈得上什么忠诚，至少不会字面意义上地为了这个国家而战。与其说我效忠于中华联邦，不如说我是效忠于胡老伯和老魏家。如果胡老伯和老族长都下台了，虽然我断无可能因此而换个国家，但我也不可能再去做军人什么的。可我还是在这个位置做了下去，而且随着手上沾的血腥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无法离开这个岗位，就像你不得不做出选择去保护长门一样……虽然并不是整个生涯都在随波逐流，但我的‘自我’这玩意，在最需要它的位置上跟你一样是‘空’的呢。”女军官说着声音低沉了下去。

    “但是——”

    “我考虑了很久，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排除那种可能性，那种你是夜神老伯派来的间谍的可能性。”但是苗邰珠似乎又要说另一件事，“说老实话，之前你提到保护长门的时候倒是与我手中掌握的资料吻合了，而且你也绝对不是在说谎……老实说，那时候我反倒不想再说下去了。但是现在，我很庆幸我能够听完你所说的一切。所以……”苗邰珠猛然把身后的右手伸到面前，“虽然在聊了这么久之后再说这件事既没有惊喜感也没有气氛，但是时间紧迫，我就这样直说了——”

    右手中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盒子里安安稳稳地躺着一枚结缘戒指。

    “我们两个对最关键部分的自我存在着空白的女人，可以为对方填补这个‘空白’吗？……虽然，我们现在的身份注定了整个深海栖舰之乱当中都不会有任何的名分，但是——”

    “啊……”

    虽然直到苗邰珠拿出结缘戒指的时候还都是淡定的微笑，但当女军官说出这句话时，陆奥还是短暂地惊呼了一声。

    然后别过脸，吃吃地笑了起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苗邰珠脸一红。

    “没什么……嗯没什么。”陆奥止住笑，但脸上的笑意还是多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感情，“苗苗……你这可是在玩火哦？”

    “我知道！”苗邰珠觉得自己调查了半年自我勉励了半年结果却被如此调笑，显然是有些上火了。

    “那这样的话……”陆奥吁了口气，声音变得柔和了下来，“jiejie我，可不知道之后的事了哦？”

    “但是……！！！”

    意识到这句话其实就是同意的意思，苗邰珠大步走向前，紧紧抱住了陆奥。而陆奥也不像之前那样不做出任何反应，而是伸出手来，轻抚着女军官的脑袋。

    “……但是，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这里还不是可以谈情说爱的时候。”但没过几秒钟，苗邰珠咬了咬嘴唇，重新挣脱开陆奥的怀抱，“等这场仗打完，我就和你结婚……话是这么说，但肯定也不会有什么仪式什么的，我——”

    苗邰珠觉得自己的说法应该足以让陆奥理解为要进行下一次作战了。但是陆奥却没有被这种简单的话术迷惑，摇头叹息道：“要在贝格尔湾和印度舰队决战了吗……印度的战舰实力，不是现在的中国海军所能匹敌的。主力为空母的话则会对上印度的近接防空系统，你要小心。”

    “……啊，放心吧。”苗邰珠轻轻一笑，“我会取得这次战争的胜利……把印度的整个战斗舰编队和这个大舰巨炮的时代一同葬送，然后，毫发无损地回到这里。这样，你……也许是我们，就可以过上平和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