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姨母你怎么了？
张太太才走出房，便见到了躲在院子丁香树下，探头探脑向她这边张望的赵雪。她目光向下沉了沉，没有理会赵雪，而是转身向着后院走去。 今天家里办喜事，外院是男客，后院是女客，几乎将蒋家不小的院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了。不过这后面的院子除外。这是张太太存放嫁妆家私的所在，有人严格看管，又靠近老太太荣养的苏莲园，非常的安静，而客人自然也不会无趣地跑到这边来。 赵雪机灵得很，看着姨母走进去了，赶紧也跟了过去。 平常这边的门口，都有两三个婆子喝茶磕瓜子聊天的，不过赵雪过来时候，已经一个人都不见了——都已经叫先进来的张太太给找借口支开了。 “姨母。”赵雪蹭过来，忐忑不安地行礼。 张太太的脸板得跟死人棺材板一样，拉得长长地，脸色黑黑的，问她：“今天你这事可是办得好，让我在贵客面前出了一个好大的一个乖！” 赵雪惴惴不安地说道：“姨母……今天……” “我只问你，为什么我带人进了暖房，可是那个药罐子却根本不在里面？”张太太厉声问道，两只眼睛一鼓一鼓的，凶光毕露。 一想到马上，那个药罐子就要跟自己的儿子订亲了，她就打心眼里的难受。之前婆婆一直说一直说，要来个什么“亲上加亲”，她每次听到，心里都像吞了只苍蝇一般的难受。 所以她不能叫这桩婚事成功，她一定要毁掉…… 而还有什么理由，比毁了清白更得力呢？ 也因为这个理由是如此的充分，所以她不能够让她的好婆婆找到任何跟她有关的线索——所以她才将这事交给赵雪来办。而自己则当成什么也不知道，跑去捉jian就是了——她完全可以说事先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赵雪竟是这么没有用，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亏她之前还向自己赌咒发誓，说一定不会出岔子的！ “姨母，可能、也许、好像是药弄错了……”赵雪，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药是百灵去买的，可能她弄错了……”她轻易地就将自己的贴身丫头百灵出卖了。 眼前的姨母眼睛睁得那么大，还一鼓一鼓，活像只癞蛤蟆，看得她真想笑，可是却不敢。 自从入宫选秀失败，她便明白了自己，以自己的身份，很多梦是做不了的。蒋瑛已经是她找到的，最最好的选择了。 所以，她一定要嫁给蒋瑛，一定要嫁进蒋家。 也所以，与蒋瑛已经有了婚约的苏眉，便成了她的眼中钉、rou中刺。她费心尽力地算计苏眉，并不单纯为了帮助姨母，更是为了她自己算计。 “弄错了？马上仪式就要开始了，你现在跟我说，药弄错了？这么没有用的丫头，还留着干嘛！”张太太尖声嚷了起来。嚷完了，又恐被人所听到，四面望望—— 当真一副贼的作派。 “姨母您放心，回去我就卖了她！”赵雪赶紧说道，“不过其实现在这情况也不坏……” 见张太太愤怒地又要尖叫，她赶紧加快说道：“这药，是拉肚子的！就刚才我送她的路上，她已经拉过一回了！而且走路非常的艰难！” 她这一说，张太太也恍然大悟，两只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眶中是一个大大的眼白，只有中间小小的一点黑色瞳子，吓煞个人：“是呀！刚才我便感觉她有些奇奇怪怪的，只是没有多想……原来她正在闹肚子呢！” “一路上走过来的时候，她难受得浑身直哆嗦，可是一直勉强忍耐，怕耽误了吉时……我也就顺她的意，劝她再多忍耐忍耐……” “可是拉肚子这事，却是最难忍耐的。忍的时间长了，那就麻烦了……”张太太的心情顿时大好，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睛也眯了起来，与赵雪相视一笑。 “很好，这事你办得不错。”张太太心情很好地拍了拍赵雪的肩膀，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一会儿，我们就等着看戏好了……” “外甥女还有一个主意。”赵雪见张太太心情好，赶紧又献上一计，“老太太不是一直想要成了苏眉的好事吗？可是如果这事是姨母您办的时候出的岔子，老太太就算是没有办法挽回，可是对您的恶感，却是不可避免的……” “那你说怎么办？”张太太动心地问道。 这个外甥女还是挺不错的，人聪明，做事上道。如果这事自己真的能够完全撇开，那可就是太完美了！ 可是，府里她是当家主母，再撇，又怎么撇？ “你就说生了急症！无法理事那种！那就算是老太太，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她心疼外孙女，肯定会亲自主持及笄仪式的，到那时候，苏眉忍耐不住了……” “让她当着全城太太们的面，丢个狠狠的大人！”张太太解气地啐，眼中凶光四溢。 “就是就是。”赵雪附合她地笑着说，又支支吾吾地问道，“姨母，听说今天府里来了几个贵人？还有个什么世子？” “还大前面吧。”张太太并不大在意地挥挥手，没有注意到自己外甥女两只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的。 苏眉这事，还是成不了！自己一会儿就躲起来，看婆婆要怎么办！张太太恨恨地想着，来到了院子当中，深深吸了口气，身子一倾，就倒了下去。 她的一个丫头正好端着几杯凉掉的茶出来准备换掉，便正好见到了自家太太摔倒在地上的全过程。 “啊！”她一声尖叫，将盘子往地上一摔，疾奔了过去。 “那几个杯子可是官窑粉彩的！从你月钱里扣！”张太太眯着一只眼，低声狠狠对自己这个丫头说道，然后紧紧闭住眼，头一歪，晕倒了。 丫头眨了眨眼，大概还在思考，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雪从后面悄悄过来，却看也不看这边一眼，顺着墙角溜了出去，直向前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