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叮嘱
老人叮嘱他们,虽然密林里由于多年前大批外来的人狩猎,已经很少有凶猛的大型动物了,但是这附近挨着河,很多动物要来饮水,另外一些会在这里狩猎小猎物,所以依然算不得十分安全。就算他不提醒,郎暮言当然也不会将这里当成家里一样全然放心,每晚苏剪瞳睡得沉沉的时候他都有所防备,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不过安然无虞的度过了好些天也基本没有发生什么,再绷得紧的神经也都放了下来,这晚他难得的放心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也许就是在那么片刻的放松时候出的事情,郎暮言听到异动的时候,本能地想把苏剪瞳裹进怀里,一摸身边空空如也,触手全是冰凉的树屋藤蔓,他惊了一下翻身爬起,飞快地跑出来。丛林里的夜晚,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晚间烤rou生起的火堆,还有一点点细细的火光。老人也不知去向。 郎暮言一下子大急,脱口唤道:瞳瞳?瞳瞳?你在哪里?苏剪瞳?苏剪瞳? 林中暗黑一片,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动物的叫声,其余再无别他。郎暮言心里一下子全部空下来,不顾一切的奔了出去。他太轻信那个老头了,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放松了警惕以为老人没有恶意,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会知道他带瞳瞳去了哪里,会对他做什么? 该死!在只有三个人的世界里,他都没有保护好她,他真的很该死!怎么能如此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他跑出去,四周暗沉沉的一片,不辨去路,没有方向,他咬牙,强忍着内心失去苏剪瞳巨大的恐惧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来学着老人的方式扎了一个火把,走出去,侧耳倾听哪一处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依然是那些声音,远处河流里湍急的流水,风声缠绕在林间像被困住的巨大怪兽奔腾不出去,只好在林中反复嘶吼,还有一些小动物发出的声音。好久好久,才听到远远的一处传来的喘息声。 他的心一下子全部缩紧了,他居然会让苏剪瞳在他怀里出事……要是苏剪瞳出了什么事情,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他循着那声音找过去,山间的路一向都是如此难走,没有正式的路,只有分开两边的藤蔓和枝叶才能勉强通行,听得到声音的地方和眼睛看得到的地方,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达到!郎暮言一边用匕首开路,心里一阵紧似一阵,但是山路难走由不得他不耐着性子一步步走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有喘息声的地方,他拿火把一照,只见老人斜斜地靠在山墙上,身上还有类似血迹的东西,正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苏剪瞳在一旁只能容下一人的山墙缝隙里,抱住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整个人都恨不得藏在里面! 郎暮言一下血脉上涌,心痛难以自抑,过去要抱住苏剪瞳,没有想到老人反而将他向旁边一推,将他推到在地。老人常年生活在山林里,与山为伴,狩猎为食,臂力惊人,郎暮言平常的时候七八个人也近不得他的身,更别说将他推倒了!他这一推之下,郎暮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就被他推倒地上,郎暮言大喊:老贼,你对瞳瞳做什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巨大的黑影朝郎暮言和老人的方向扑过来,老人弯腰沉气,当那黑影过来之时,人蹂身而上覆在那黑影身上,一阵阵的吼声传来,老人提起猎刀,狠狠插入那黑影的脑袋一处,黑影翻滚着发出巨大的嘶吼声,老人被它摔在一边,它吼着翻滚着,终于,声音越来越小,老人小心走过去,又从它太阳xue上补了一刀,才扔下刀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郎暮言呆住了,才想起去抱苏剪瞳,抱住她冰凉的身体,连声问:瞳瞳,你还好吧? 苏剪瞳脸色苍白,上下牙一直咬得咯咯作响,郎暮言又想起什么,怒道:你对瞳瞳做什么了?! 刚才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老人的对手,但是如果老人对苏剪瞳图谋不轨的话,他誓死也要护苏剪瞳周全! 老人歇了好久的气,才抓住猎刀,撑着刀把站起来,缓缓走近苏剪瞳和郎暮言,郎暮言抱着苏剪瞳后退一步,老人慢慢地说:瞳瞳她是我亲孙女,我保护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她? 郎暮言呆住,老人喝道:瞳瞳不比我们,身子骨弱,她在这里冻了一晚,还不快带她回去?! 郎暮言顾不得再问,抱住苏剪瞳,依着来时的方向走回树屋,老人用石锅烧了一锅热水给她喝,又生起了火堆,伸手来抓苏剪瞳。郎暮言避开,老人缓声道:你是郎霍那小子的儿子吧?你回去问问你老爸,我王孟是哪种人? 他从郎暮言怀里夺过苏剪瞳,帮她按了几个xue位,苏剪瞳终于回过气来,哭道:郎暮言! 不怕了,不怕了,没事了! 老人粗声粗气地问道:早说过了,这丛林里虽然没什么太多大型动物,但是依然要小心点,怎么就是不听? 对不起。苏剪瞳咬着唇,低声说。 还好这野猪的年纪不大,纵然如此,我也用了三刀才将它毙命。要是遇上那几十年猪龄的老山猪,天天在泥地里滚,滚个几十年皮糙rou厚军用手枪都打不透,我也只有逃的份儿!也亏得那一处山墙有一个可以容身的缝隙,保住你一条小命! 真的对不起,我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苏剪瞳非常非常抱歉,谢谢你,老爷爷。 还叫我老爷爷?!我是你正宗的亲爷爷王孟! 苏剪瞳刚才没有听到他们俩的对话,这一下一听,简直是惊呆了,颤声说:亲爷爷? 郎暮言刚才听老人说话的神态气度,和王朝元颇有几分相像,年龄也对得上,不由信了几分,安抚住苏剪瞳说:瞳瞳,咱们听爷爷说。 王孟冷笑着看了一眼郎暮言,白白的拐带了我孙女儿,夜夜情话都说不够,我老人家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会子倒叫起爷爷来了,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 苏剪瞳轻声说:可是爷爷,我们都有孩子了…… 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王孟说道,朗声大笑起来,不过这样一来,我就大得郎霍那小子一辈了,也算不错,也算不错! 他往常话少,个人风格不显,现在忽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豪迈起来,简直是一个神形兼备的王朝元,颀长的身形也颇能看得出郎天白的影子来。他忽然哽咽道:你,小子,跟我说说郎天白和萝拉的事情! 往常郎暮言和苏剪瞳聊天也不避他,有什么都当着他说,他知道这些也不奇怪,郎暮言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这些曲折的事情,说道:所以,这四十一年来,郎天白一直都是以我大哥的身份存在的,他小提琴拉得很好,是成韵馆的校长,也是国内外知名的小提琴师,后来因为我和瞳瞳的关系,我一点点揭开了他的身世之谜。萝拉的事情父亲提得不多,我只知道,她身负重伤一直未醒,她去世的那天,大哥的事情还没有揭开,是我送走的她,她的眼角膜,用在了瞳瞳的眼睛上。 郎暮言说完,王孟就像泥雕石塑的一样,久久未做声。又过了好久好久,他悲切地说:我以为……我以为萝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去世了,我生无可恋,打算了此余生。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有个儿子,然后让我在这个黄土埋脖子的年纪,又得了一个孙女儿和一个安然!上天待我王孟不薄,我也算是有福分了! 郎暮言出口道:爷爷,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孟陷入了沉思里,道:现在说来给你们听,也无妨了。当年**、我、郎霍和齐浩天几个都是将近而立之年,逐步的成长为家里的主心骨,我们几家家里的生意都是有关联的,那个时候,大多数人都是白道黑道生意都做,白道建立名声,黑道真正赚钱。 赚来的钱在白道洗一洗就合法了。郎家在郎霍上一辈就退出这个泥潭,洗白得差不多了。他们看出这个世界的大形势,以后黑道生意会越来越难,而社会上其他的很多行业却大有可为。郎霍和我交情深,也屡次跟我说这个事情。我那个时候,正和王哲争家业争得厉害,怎么可能放弃最赚钱的行当? 不想,萝拉当时怀孕了,她苦苦求我金盆洗手,好几次都哭得差点小产。我为了这个家和孩子考虑,终于决定干完最后一票,洗手收山,跟着郎家一起做别的生意。但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你进来容易,你要出去非常非常难,何况这个世界,也有利益阶层的,你退出,就相当于触犯了这个利益阶层的利益,与他们为敌。当时郎家出去,可是花了足足一代人的代价和几乎大半个郎家的家业,壮士割腕,伤痛不可谓不深。
苏剪瞳和郎暮言听他说得情绪激昂,不敢打断他。 **和齐浩天没有如此决心,也不想出去,毕竟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风险虽大,利益也是十足的丰厚的。他们甚至怕我退出影响他们的利益,在我父亲和王哲面前屡次挑拨我和郎霍的关系。 我最后那一票的时候,说好干完就脱离王家,带着萝拉出走,郎霍来接应我。但是当时正在我进行最后的交易的时候,警方出动了大批的人过来围剿了我的人。我当时带着怀孕的萝拉,在手下的掩护下极力逃脱了出来。 逃脱出的时候正遇上郎霍,我当时也以为是他告的密,那个时候都是年轻气盛,几句话不和,就和他拔枪相向。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和齐浩天出现,我如遇救星,没有想到,最后朝我和萝拉开枪的人,竟然是**和齐浩天…… 当时他们却没有为难郎霍,我在晕倒前,大约听到一些,说郎霍背后也有某个利益阶层撑腰,导致他们不敢为难郎霍。但是当时我早已悔之晚矣,郎霍察觉到我没有呼吸,以为我死了,将我带到山上命人挖个坑埋了,我当时已经毫无知觉也无呼吸。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被几只野狗衔到了离事发地点好几公里外的地方,我醒来的时候也毫无记忆了。 这些年,我就在那河对面的遥远的小山村里住了下来,一个孤寡猎户收留了我,教我打猎的知识,我的记忆是在十五年前恢复的。恢复后我才得知,全部的人都以为我和萝拉已经死了,王家也整个搬离了,郎家现在做的都是正道上的生意,已经是龙头企业了。而郎家和方家毫无交情,和齐家倒是有生意往来…… 我猜想,大概是当时他们对我和萝拉下毒手的时候,郎霍阻止,齐浩天没有忍心再开枪,一枪射向了泥地,而**却连朝我和萝拉开枪--郎霍大约觉得齐浩天还有点良心未泯,**已经无可救药了吧! 恢复记忆,就是在那次横渡这条河回去的时候。那个时候,村子里的猎户都喜欢带着城里那些喜欢狩猎的有钱少爷们来这里狩猎。多年来,已经将这里的凶猛动物都打得差不多了。那些少爷们喜欢带着军用枪,高谈阔论,真正面对猎物的时候,枪不如猎人的经验和天生的敏锐来得有作用! 那个少爷拿着枪被老虎吓傻了的时候,是我用猎刀救下了他。过河的时候,他想带着老虎一起回去,反倒扔下了我。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扔下河撞上了石头恢复记忆的。恢复记忆后,我在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和村里往返过两次,一次是去查知以往的人和事,一次是收养我的猎人托梦给我他的坟被淹了求我帮他重新修坟。 我从当年的报纸上得知萝拉也去向不明,以为她早已和肚子里的孩子离世了,心中痛苦内疚,要不是我一直坚持,她可能就会没事。若是我早点收手,她也不会因此离世。我生无可恋,就在这里住了下来。大约是国家将这里已经列为自然保护区,所以这么多年,我竟然连来狩猎的人也再也没有见到过一个。我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在这里,没有想到会见到你们……瞳瞳。 他伸出苍老得树皮一样的手,摩挲在苏剪瞳的脸上。苏剪瞳早已泪流满面,哭道:爷爷!扑进他的怀里。 他抱着苏剪瞳,说道:现在这个社会,我想早年那些黑道上的生意,已经成为了不齿之秘吧。郎霍一直不愿意说出更多的真相,有出于不想几家又重新挑起纷争的想法考虑,可能也有一旦说出往日的事情,对每家的声名都有影响的考虑。十几年前的报纸上,那些企业家和企业就已经非常看重名声和知名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