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思考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黎乔烨都会思考，这一次他跟着她一起去颁奖礼的决定是对是错？如果这天清晨，他没有为她突然的邀请而欢喜，并冷静的拒绝了一起去颁奖礼，那么事情的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又或者说，如果在那么多镜头前，在那么多宾客前，他没有亲耳听到她说的那一番话，那么事情的结果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事实却是，他的这个决定，让一切都无法再改变。 是的，大半个月对他来说，真的太久了。在不能与她见面，不能知道她每日情况的这大半个月里，他就像是失去了灵魂，无依无主。所以，这天清晨醒来突然看到她又重回了自己的生活，叫他如何不欣喜，又如何不在这欣喜中失去了最理智的判断？ 而这个理智的判断，就是按照他之前说的，绝不参与任何一场与这部电影有关的活动！ 她一定以为，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是被穆知宇陪伴她参加电影发布会气疯了。她不知道的是，他拒绝参加电影的宣传活动，只是想让关于她的八卦传闻少一些，从而将人们的注意力真正转移到她的电影上。 毕竟，为了这部电影，她付出了多少心血，谁还能比他更清楚？ 只是，讽刺的是，他原本以为的她的敬业精神，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之所以对这部电影付出那么多，不过是因为另一个人冷萧然。 而他，更讽刺的，帮她完成了这个对冷萧然的承诺。 还记得那次颁奖礼，颁发到最佳女主角时，颁奖词是这样说的：她刻画的女主角入木三分，有人说这是因为男主角身份特殊的关系，她不过是本色演出。幸好评委们的眼光十分挑剔，也非常专业，所以仍然决定将这个奖项颁给演技与情感力都绝佳一流的季雪如小姐！ 那一刻，他看到了她开心且震惊的眼泪，他还是认为那是情理之中。谁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之后，并得到了众人的嘉奖，会不激动呢？连他也紧紧的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着恭喜。 不过她没有对他说谢谢，她对所有给予她拥抱的人都还以谢谢，但惟独没对他说这两个字。他以为她是忘记了，或者觉得以他们两人的关系，根本没有必要。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她没有对他说谢谢，不过是因为她从来不认为他是值得感谢的。 他看着她走上了领奖台，从颁奖嘉宾的手里捧过了那座影后奖杯。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拿影后奖杯，但这一个奖杯代表的成就，足以概括她之前拿过的所有奖杯。所以，当主持人开玩笑的问她：“季小姐，是不是有特别要感谢的人呢？”主持人还特意强调了“特别”两个字，而那该死的摄影师竟自作主张的将镜头转到了他的脸上。 顿时，大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脸，还惹来了全场嘉宾与观众的掌声。 “我确实有要特别感谢的人！”她这样回答，但似乎没有看到主持人脸上暧昧的笑意。她应该是没有看到吧，那时候她心里早就想好了要说的话，又怎么会因为别人的表情就轻易更改？ 主持人笑道：“现在话筒就在你手里，赶快对他说出感谢的话吧，相信他听了之后，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的。” 该死的摄影师，这时又把镜头从他的脸上扫过，给足了全场观众暧昧的暗示，却唯独没有暗示到她。 然后，她开始说话了，“今天能拿到这个奖，我很开心……这一路走来确实不容易，我心里有很多想要真诚感谢的人，导演、副导演、摄影师、我的助理……他们都给了我很多帮助，但我还是想说，有一个人一直支持着我走到了现在……怎么说呢，在我这份事业遭遇低谷、甚至无法继续的时候，是他给了我最大的鼓励，并一直陪伴着我走了许久……我感谢上天赐给我一个那么好的经纪人，感谢上天把那个叫冷萧然的男人派来了我身边，让我可以得到这个奖，所以，萧然，这个奖是属于你的……” 他感觉到全场都愣了一下，是那种意外、惊奇的发愣。或许，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听错了，把黎乔烨听成了冷萧然。但是，他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听错。 事实上，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他就明白了，他不是她要感谢的那个人。 主持人还算机敏，很快就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好感人的感谢词，”她试图把气氛扭转，“让我们再次祝贺季小姐，好吗？”全场很快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她捧着奖杯去了后台。颁奖礼马上进入下一个环节，刚才的事情或许漾起了几圈波纹，但很快又被另外的获奖人的更精彩的感谢词给冲淡了。 是的，就这样冲淡了。除了处在其中的几个人，谁还会记得别人心中的伤痛呢？ 谁还会记得，他这个像傻瓜一样的人的伤痛呢？ “雪如姐，恭喜，恭喜！”刚到后台，小芯就送上了热烈的祝福。但很快的，她便发现季雪如浑身都在颤抖，她赶紧拿过外套给她披上：“雪如姐，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她也注意到自己发颤的手，不由地一笑：“可能是奖杯太沉了，我也太高兴了！” “高兴是应该的！”小芯笑道：“等会儿导演他们也会过来的，你就等着接受恭喜吧！”说着，她一边给季雪如端来了一杯水。 “谢谢。”季雪如将奖杯放到她手里，低头喝了几口水。想了想，她还是问道：“小芯，你刚才听到我说感谢词了吗？” “听到了呀，”小芯点头，不过她挺意外的就是：“雪如姐，说起来你现在的经纪人可是黎总，没想到你感谢的竟然是冷先生，不过冷先生要知道你获奖，肯定也特别高兴。” 季雪如一笑，她做这么多，得到这个奖，就是想要实现萧然的愿望。现在资讯这么发达，萧然一定会看到这个消息，而如果他看到了她的感谢词，就会知道她过得很好，不会再为她担心。 话说间，一起飞来这边的剧组人员都赶过来了，恭喜声顿时把整个化妆间都挤爆了。她一一接受了恭喜，却发现黎乔烨好像没有一起过来。小芯也发现了，冲导演问道：“导演，黎总留在颁奖礼大厅了吗？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 导演愣了一下，看看化妆间，确实没有黎乔烨的身影，“那肯定是留在颁奖礼大厅了，那里明星那么多，他留下来为公司开拓一些合作渠道，也是情理之中嘛。”导演哈哈笑道。话虽然有道理，季雪如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开心。他是最喜欢和女明星打交道的，至于是不是为了公司开拓合作渠道，就没人知道了。 怎么说她也是得到了一个大奖，为什么他就不能来恭喜她，稍后在去开拓渠道什么的呢？之后不还有颁奖礼的晚宴吗！ 然而，到了晚宴时间，仍是没有看到他。“雪如姐，黎总的手机关机了。”小芯走过来，跟她这样报告。关机？给公司开拓合作渠道需要关机吗？给他自己开拓“渠道”才需要关机吧！ 季雪如不自觉的咬唇，目光拼命的环视四周，想要看看是不是有哪个女明星缺席，又最有可能成为了他的“开拓”对象！可是这次来参加颁奖礼的女明星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何况她也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雪如姐，”小芯觉得奇怪，“你在找什么啊？” 季雪如脸颊微微一红，“没，没什么，走吧，去吃东西吧。”她赶紧转开了话题。 这晚宴就是大家互相认识，然后互谈合作项目的场合。一晚上下来，恭喜她的人不少，想找她合作的人也不少，虽然她暂时没有拍戏的计划，但也都会礼貌的让他们去找她的经纪人洽谈。至于她的经纪人嘛，就是今晚缺席晚宴的黎乔烨！ 只希望那些得到他号码的人，把他的手机从关机sao扰至开机！ 奇怪自己竟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不是说好不要在乎的了？他要去做什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或许，这一次来一个货真价实的“乐菁”才好，可以加快她实施计划的脚步。 想法是这样没错，但回到酒店房间，看着这一室的空荡与安静，心头的落寞也是真实的。昨天晚上，他还在这里，虽然两人没怎么说话，但她的心却是无比的安定。 或许，他的陪伴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了。可怕的习惯，不到一年时间就形成了，以后想要戒掉，又需要多久呢？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终于，当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她还是忍不住换了衣服，走出了酒店。 飞狮奖总是选在这些风景美丽的地方举行颁奖礼，这一次就是这个欧洲的百年小镇，风景美丽，民风淳朴。酒店并不是很豪华，但绝对舒服，而且在酒店的护城河旁，还有许多装潢别致的小酒吧。酒吧内气氛浪漫，倒是约会的好地方。 但她不觉得他会与女明星在这样的地方约会，但既然他关了手机，她只有这样沿着护城河，一家一家酒吧的找。但是，走了一圈，她连咖啡馆也去找过了，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而护城河对面的小树林，似乎也有许多情侣模样的人正在散步。那里她就不能一一的去看了，扰了别人的约会，会被视作特别无礼的行为。因为颁奖礼的缘故，也有很多记者过来了，她可不想被八卦小报形容成因为获奖太过开心而行为失常的女人。 于是，只好怀抱郁闷回到了酒店。 “季小姐吗？”却有服务生叫住了她。 “你好，什么事？”她问。 服务生微笑道：“我刚才去了您的房间，您不在里面。有一位黎先生给您留下口讯，说公司有急事，就先赶回去了，祝您在这边玩得愉快。” 什么！原来他已经先回a城去了。 公司有什么事那么着急，可以让他不告而别？他不是这样的人，至少结婚以来他不是。无论如何，他如果要先离开什么地方，是一定会亲口告诉她一声的。她越想越不对，唯恐是a城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当晚她就想赶回去。可是这边已经约好了几家媒体做访问，她不能爽约！ 所以，只能给他打电话。两天过去，他的电话仍是关机的，没办法，只好拨打他办公室的号码。接电话的却是何雨菱，从何雨菱的口中，她知道他出差去了，且a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她这才稍稍放心，继续留在了这里进行约定好了的采访。 不过，再有新的采访，她便不再接了。小芯觉得很奇怪，但她不能说明的是，她已无心再接拍什么电影，知名度这个东西，就没必要继续费心维持了。而且，只是把既定的采访做完，时间也已经到了一个星期之后了。这一个星期里，她心中都有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急促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是心中不安，像是将要失去什么。可是，在她所拥有的东西内，有什么是失去时，她会感到不安的呢？她想不明白。 一个星期后，她回到了海边别墅。 他出差也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了，但是别墅里却依旧没有人，连佣人也还没有回来。她觉得奇怪，想要打电话问问他，然而得到的回应却仍然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顿时有些生气，之前他对她去了哪里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这次又是这样的不告而别，且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联系，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说，难道说事到如今，已不再是她一个人不想继续这段婚姻了？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她对自己说，那她又何必留在这空荡的房子里？她也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等他想要办理离婚手续时，自然会派人找到她！这样想着，她便丢下了行李，拿过随身包就往外走。 她一鼓作气走到了海滩边，任由阵阵海风吹乱她的长发。脚步终究是停住了，她呆呆的坐在了海滩上，蔚蓝色的大海在眸底起伏，她心底涌荡的情绪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至少，在得到他一个明确的意思之前。 那一纸她被迫签下的婚书，其实已经束缚了她。如果能够被解开，或许她才能放开自己，找到真正的自由。于是，她回到了别墅内，静静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