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等我回来
两天后，叶明坐在深田大学主教学楼门前的台阶上，思绪万千。 今天是叶明在深田市的最后一天，他本想来到这里，好好看看这座城市，这所大学，却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深田大学放寒假已近一个月，前些天下了几场雪，虽然已经被清扫完毕，但是还是能隐隐看到些许痕迹。 这个时候，除了偶尔前来参观的游人，亦或是深田大学值班的工作人员，几乎看不到什么人了。 九月初到达，一月末离开，叶明在深田市待了足足五个月，这近半年的时光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让叶明有些始料未及。 本来他只是想遵循爷爷的愿望，来大学镀镀金，混个文凭，等过年给爷爷烧纸钱的时候也好有个说法。 不料他却卷入了一个又一个事件当中去，让本就十分怕麻烦的他有些无奈。 前几天得到的消息，云子凡指使蒋绣花投毒一案，一审判决书已经下达，云子凡指使他人投毒，严重危害公共安全，性质恶劣，从重处罚，处有期徒刑十年，蒋绣花受他人教唆指示，判三年，缓刑两年。叶明听说云子凡一方对这个判决表示不服，择日还要继续上诉，也不知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 于此相对的，黄思聪和张晗月却是要幸福许多，据说已经见过了双方父母，不禁让叶明感叹两个人的发展进度是不是有些快了。 早先说过，叶明十分不想搀和到他们几个的事情当中去，可无奈世事弄人，有些事既然注定要发生，无论怎样也是逃脱不了的，便如叶明，他先加入了黄思聪的篮球队，后拒绝了张晗月的表白，最后又揭穿云子凡的阴谋，与他的初衷相去甚远，世事无常，就是这样的难以捉摸。 叶明正想着，忽闻远处的篮球场上一阵呼声，想来是有人不甘假期寂寞，相约来到深田大学的室外篮球场打球了。 深田大学建校十几年，体育设施十分完备，有不少场馆都对外开放，篮球场也是其中之一，他便是在那里和李正虎打球，然后一战成名，继而一发而不可收拾。 昨天他刚刚去西郊陵园祭拜过李正虎，可以说叶明来到深田市以来，第一个认识的人物便是他了，也恰恰是因为李正虎，他才介入到了整个事件当中去。 他不怪李正虎，甚至隐隐有些感谢，因为以他的性格是无论如何安静不下的，能顺道为人民做些事情，也算是一件美事。 叶明的父亲是军人，牺牲这个词他从小便耳濡目染，习以为常，甚至他早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父亲的准备，然而第一个让他真正明白这个词语含义的人，是李正虎。 李正虎卧底十年，抓过的坏人，捣毁的帮派数不胜数，是真真正正为国家做事，为人民服务的人，如此死去，想来也是重如泰山，死得其所，他没有辜负陈警官的栽培和信任，相信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叶明祭拜李正虎时遇到了一个人，正是陈警官，他先叶明一步到达了李正虎的坟前，对着李正虎的墓碑说着话。 叶明看了报纸和新闻，陈警官这些天来收货颇丰，总计缴获了上百公斤毒品，几十把枪，抓获青峰会不法分子三百余人，可以说是将青峰会在深田市明面上的势力一扫而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当然，叶明知道，这都是吴芳菲功劳。 叶明有些吃惊，他不知道青峰会的能量竟然如此庞大，三教九流，大到深田市政府的领导，小到卖早餐的煎饼摊，几乎所有的行业里都有他们的势力存在，如果没有吴芳菲提供的名单，他们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如此多的青峰会反动分子一网打尽。 更让叶明没有想到的是，警局里青峰会派来的无间道份子并不是每次见到叶明都没有好脸色的周警官，反而是和叶明有过一面之缘，始终面带笑容的年轻警员刘德凯，当时便是他破坏了警局冷库的报警系统，成功让假扮成李司晨的吴芳菲偷走了雨护法的尸体。 同时叶明从陈警官处得到了另一个不算好的消息——青峰会会众并没有被全部抓获，如今成擒这些人只是青峰会的爪牙，只是一堆小鱼小虾，他们都是奉命行事，和上峰单线联系，根本没有人能接触到青峰会的核心。 李正虎调查所得青峰会的干部，除了间接折在叶明手中的五大护法，其余类似青峰四怪黑白双煞这样的骨干竟是一个也没有出现，他们既没有对警察的抓捕行动造成破坏，也没有通知其他会众逃跑，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让陈警官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陈警官知道，他们只是斩断了青峰会在深田市伸出的触手，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根本，要想把这颗毒瘤连根拔起，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但如今获得的成果，已经足以让陈警官感到欣慰，叶明见他抱住李正虎的墓碑，喜极而泣。 叶明自然知道陈警官的怀疑是正确的，因为这份名单出自吴芳菲之手，依她的说法，她和青峰会乃是撕不开扯不断的关系，断不会动了青峰会的筋骨，如今这一切只是为了回报叶明罢了。 只是叶明仍然有些担心，他知道所有的帮派组织最重要的便是忠心二字，吴芳菲因为和自己的关系出卖了这么多青峰会会众，除非她是青峰会会首，否则无论她是什么身份，肯定都要受到十分强大的反噬，甚至是灭顶之灾，可是无论怎样，叶明现在都帮不了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祈祷她平安无事，祈祷她回头是岸，祈祷她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叶明对于吴芳菲的情感有些复杂，起初他只是怀疑，将计就计，然而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也对这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产生了些许好感，当然这种好感指的不是男女之事，而是和徐紫凝一样，真的把她当做了亲人一般。 她离去的时候，叶明十分伤心，事后想来，却渐渐放下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他不能强求，也不应该去强求，只有信任她，祝福她。 来到深田市这么长时间，大部分的事情都已经解决完毕，算是给了自己和所有人一个交代，只是其中仍有些让叶明不理解的地方，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无法求证。 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正虎那所谓证据，叶明到现在也没能想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李正虎会选择自己，为什么用李正虎给他的钥匙打开的密码箱里面却是一堆没有用的资料，为什么自己和自己的玉佩会成为众矢之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用。 一个个疑问萦绕在叶明的脑子里面，让他吃不好睡不香，不断折磨着他，多少次不断地怀疑和否定，却始终没能得出答案。 叶明知道，当时自己有一个知晓答案的机会，却被他放弃了——他没有勇气开口去问吴芳菲。 如果吴芳菲知道，她一定会告诉自己，叶明有这样的自信，但不知处于何种原因，他始终没有问出口。 有心想问父亲，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先不说父亲知道与否，他明白，父亲说的对，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去寻找答案的。 至于那玉佩的下落，既然吴芳菲当时仍然在找，可见确实是没有落入青峰会的手中，那么具有最大嫌疑的应该便是行护法临死前提起的，那大名鼎鼎或者说让人闻之色变的深田十二堂了。 这个组织比青峰会更加神秘更加可怕，叶明曾多方寻找，可除了陈警官提供的那一点点线索之外，竟然是一无所获，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挠他的行动，令他有些丧气。 每个人做事都会有他的目的，同理，这句话放在帮派组织上也同样适用。 青峰会的目的是赚钱，所以他们大量交易毒品和军火，虽然十分小心，但仍然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证据，让李正虎和陈警官有机可乘。 可那深田十二堂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们对社会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连黄思聪父亲这样的商业巨擘都受到过他们的扶持，但却始终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存在的意义何在？ 李司晨和十二堂有联系，叶明现在可以确信这一点，但他相信李司晨，知道这个看似冷漠的发小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叶明完全信任他，因为信任，所以沉默，因为信任，所以等待，他等待李司晨愿意和他解释的那一天。 一阵寒风吹过，让叶明感觉有些冷，同时也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搓了搓手，站起身来，走出了深田大学，在街上随意地溜达着，却在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央广场。 望着爷爷的雕像，叶明第一次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感觉。 年后，他便要接受父亲的建议，前去参军，也要和这座承载了他许多记忆的城市说再见了，不知为何，他并不觉得伤感，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叶明不禁幻想着，当他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将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篮球场上是否还会有许多新生在打球，教室里是否还会有坏学生在睡觉，中央广场的巨大人像是否还会引起许多人驻足围观，坏人耍流氓的时候是否还会有人如他一样路见不平。 俱往矣。 叶明仰望天空，喃喃道： “爷爷，等我回来，紫凝，等我回来。”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