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故

    八月，太阳如同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道路两旁的柳树俱都耷拉着脑袋，枝叶无力地垂落着，看得人都没了精神，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拉着行李箱一前一后走在马路上，汗流不止。

    走在前面的人面色黝黑，身着再平常不过的T恤短裤，似是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催促后面的人道：“热死了，你就不能走快一些？”

    他身后的人一身白衣白裤，就连面色也呈现一种病态的白，那人咳了两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无框眼镜，面无表情道：“不用着急，你今天到不了学校。”

    “李司晨，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走在前面的人有些气急败坏，赶忙阻止那人的回话，因为他深知这个发小的厉害之处——几乎所有坏方向的揣测都会成真，以至于让他怀疑其是不是能掐会算，真真是引申版的墨菲定律。

    走在前面面色黝黑的人叫叶明，后面一身白衣的人唤作李司晨，两个人是十几年的玩伴，也皆是今年刚刚毕业的考生，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一起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上大学。

    两人考入的大学在一个名叫深田的新兴城市，这深田市本是比邻weihai市的一座海外孤岛，后被国家发现海岛地下有某种矿产，开发的时候硬生生地在大陆和岛屿之间建起了跨海大桥，待资源开发完毕之后，也就兴起了一座城市。

    叶明正想着，李司晨却忽然停住脚步，警惕地望着街角的某一个地方。

    “怎么了？”叶明看他的神态不对，问道。

    “没什么，我们走吧。”李司晨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继续向着前面一步一步走去。

    “**。”叶明对他的这种态度颇为不爽，咕哝着骂了一句脏话，心中感叹以他的性格长这么大还没被打死，果然还是社会主义好。

    两人在马路上复又走了近半小时，仍是没有找到学校，不得已叶明只好向街上的行人问路，终于得到一个确切的位置，还好他们走的大方向是正确的。

    “为什么我们不坐的士或者公交车？”叶明擦了擦头上的汗，烦躁地问道。

    “黄历上说，今天不宜坐车。”李司晨似真似假地道。

    “什么狗屁黄历。”叶明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物：“看来你也有失误的时候，按照刚才那位大叔的说法，我们穿过这条马路，前面转个弯，就到学校了。”

    李司晨不置可否，只是盯着面前的斑马线出了神。

    信号灯由红变绿，身旁的行人陆续走过，叶明哼了一声，懒得理会神神叨叨的李司晨，拖着行李箱跟着众人向马路对面走去。

    破坏，总是最没有美感的存在，所以当叶明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失控的大货车轻易地撞开其他正在行驶地车辆，疯狂地冲向他前面的人群之后，他明白李司晨的话可能又会应验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他后脚一蹬扑向已经完全被眼前情景惊呆了的路人，企图将他们带离货车行驶的路线，然而货车的速度实在太快，转眼间就已经到达了跟前，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将叶明和被他扑在怀里的人们碾个粉碎。

    当时在现场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就在货车即将撞到那群人的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万籁俱寂，待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小伙子已经成功地将人群扑出了货车行驶的范围，大家都惊魂未定地呆坐在地上，吓得根本动弹不得。

    叶明从地上站起身来，看着那辆货车速度未减沿着冲向马路中间的隔离带复又行驶了几十米，待车停下之后方才安心，转身问候仍坐在地上的其他人是否受伤。

    索性大家都只是过度惊吓，或者轻微地擦伤，并没有什么大事情。

    叶明看着缓缓走来地李司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轻轻地叹了口气。

    李司晨见叶明用复杂的眼光望着自己，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关心道：“没事吧。”

    叶明刚想摆手，却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让他根本使不上力气，看着自己随风飘荡的手臂，他无奈道：“可能是折了。”

    由于大货车造成的事故实在是很严重，现场一片狼藉，迟来的120因为周围的混乱而行驶不进，于是大家便自发地扶着受伤的人一步一步走过去，李司晨也道：“我扶你过去。”

    “这点小伤就不用你扶了。”叶明上前弯腰拾起救人前扔在地上的行李箱递给李司晨道：“帮我提着这个。”

    李司晨接过叶明的行李箱，皱了皱眉，看着他往大货车地方向走去忙道：“你走反方向了。”

    叶明摆了摆那只完好的手道：“那个司机样子很奇怪，我去看看。”

    “我看不清他的动作。”

    就在十字路口一片混乱的时候，两个身着西装的人，就坐在街边的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看不清他的动作。”稍微年轻的那个人再次重复了这句话，他的语气很奇怪，不知道是在强调，还是在疑问。

    年纪稍大一些的人看了一眼面前年轻人明显异于常人的眼睛，端起茶水缓缓道：“既然连你都看不清，那就不是动作的问题，是他这个人有问题。”

    “瞬间移动？”年轻人不确定道。

    “应该不是。”中年人摇了摇头，“他前后的动作并不连贯，就好像中间少了某个环节一样，你知道，两者并不一样。”

    “那是？”年轻人显然很相信中年人的判断，但他又接受不了还有自己看不到的东西的事实，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不料却看到中年人再次摇头。

    “我也不知道。”中年人如实道，看到眼前的年轻人略带失望的表情，他旋即又笑道：“不过也没关系，找个机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明一瘸一拐地走着，此时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分钟，当地的警察方才来到现场，不得不让叶明对这些人的工作效率嗤之以鼻，他越过警察刚刚在事故车辆周围拉起的警戒线，向着大货车的驾驶室一步一步靠近。

    “喂，你干什么？”一个警察发现了他，大声质问道。

    叶明堆起一个天真笑容道：”哦，我有东西落在那辆车上了。”

    “不要靠近那里，危险！”警察气急败坏地大声道。

    见那个警察只是大喊大叫却不敢接近，叶明中里一阵鄙视，其实他并不想多事，只是刚才救人那一刹那看到的情况过于诡异，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必须前来确认一下。

    “危险！”

    旁边的警察又在叫唤了，叶明充耳不闻，心想自己只看一眼就走，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意外出现了。

    就在他转到车窗前，将要能看到驾驶室内的情况时，一颗火星从车底迸出，接着是一小撮火焰，接着是一声轰隆声。

    人们最后看到的情景，便是那个刚才救了一群人的小伙子，在一次次剧烈地爆炸声中被一大波火焰无情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