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冷清冷漠以死相迫
…… 久久的静默和沉寂，赤焱魔化的情况逐渐消失，目光紧紧盯着苏耘低垂的眉眼，抿了抿唇，赤焱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对你用情及深。” 并没有动作，细白的手指扣在青花瓷的茶杯上，久久未动，就在赤焱以为苏耘这样无趣的木头人不会理自己的时候，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响在了静谧的空间。 “良辰美景，奈何天。” 莫名其妙的感叹，赤焱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所以，这苏耘这话什么意思啊？突如其来的结界之外有了异动，赤焱微沉吟撤了结界，立刻细细碎碎的人流声、叫卖声，甚至隔壁房间华烨奚落北堂幻之的声音也陆陆续续传来。 “咚咚咚……客官，你们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小的现在给你们端进来吗？” 敲门声之后，是店小二恭敬讨好的声音。 “直接端进来吧。” 眼角余光扫了眼床榻之上面色已经好了大半的苏小狸，苏耘起身将苏小狸手心里的铃铛取下藏进衣衫里，右手不知在她什么地方摁了一下，昏迷的苏小狸竟逐渐睁开了双眼。 “好了好了，放下立刻离开，瞅什么瞅？” 赶苍蝇一样挥手，赤焱恶声恶气的赶着因为听到床榻边动静往那边看的小二，那嗓子一吼，恨不得将人家三魂七魄都给吼没了不可。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小的立刻告退，立刻告退……” 声如惊雷，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的赤焱那一双即便隐藏起来，不发怒时黑色的瞳孔圆瞪时，那也跟个龙眼似的能下破一些胆小的人，何况是没什么胆子魄力的店小二。 “咳咳……这一醒来就闻得你耀武扬威，看来这人界的生活……你适应得倒是蛮好的嘛！” 戏谑的声音，被苏耘搀扶着过来这边饭桌腿有些无力的苏小狸笑眯眯的调侃着将店小二吓得屁滚尿流遁去的赤焱。 余光从那关上门之后一闪而过的透明光晕收回，赤焱没好气瞪了苏小狸一眼。 “少来这里给劳资添堵，你这臭丫头，内伤都那个样子了不好好修养自己，竟还胆大妄为的想要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收给苏耘，你这臭丫头，这是不知天高地厚呢，还是自不量力被？” 一把抢过赤焱面前的汤碗，试试温度，苏小狸在赤焱目瞪口呆之下一口喝尽，只剩下个空碗又仍回赤焱手里，笑嘻嘻夸奖，“这人妖，果然对我胃口，知道本小姐身子虚弱需要补补竟还让人炖了这么一大锅鸡汤准备着，师尊快快快来，您身子骨弱，咱们先补补再说” 瞪着自己手里的空碗，再看看忙前忙后伺候苏耘的苏小狸，赤焱捏着那个空碗恨不得一把扣到苏小狸那个臭丫头脑袋上。 “你这臭丫头，谁告诉你这是那什么人妖吩咐炖的，这是本大爷让炖的，本大爷要喝的，你了解不了解，知道不知道，你这臭丫头，锅里没有了吗，劳资刚晾了一碗准备喝，你这个臭丫头，你给劳资吐出来……” 鸡汤锅被某个炸毛的家伙给拿走了，面前盛好的鸡汤也被某个炸毛的兽给顺了，苏小狸瞪着自己面前空无一物的桌面内牛满面，这是属于自作自受吗？ “小气鬼，好歹活了几百万年的老怪物了啊，竟然跟本小姐这种年龄还不到你百万分之一的小家伙计较，喝你点汤就气成这样，你这老东西果然是个炮仗……” 瞟了眼拎着筷子吃得优雅的苏耘，苏小狸碎碎念着帮自己盛了一晚饭给了赤焱一个白眼，“鸡汤鸡汤，喝你的鸡汤吧，喝死你个老东西……” “小狸”放下碗筷，苏耘拢眉，“食不言寝不语。” “哦，是师尊。”憋憋嘴，趁着苏耘没注意，苏小狸再赏给赤焱一个白眼。 舟车劳顿，一顿饭三个菜一个汤，三人竟也食用得没剩多少，五脏六腑解决了，天也已经黑透了，吩咐小二将碗筷收走了，赤焱亦回自己房间去了。 空寂的房间唯有烛台上的火星偶尔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替苏耘沏了杯茶水的苏小狸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如何，裙摆撩到一边，安静的跪到苏耘身前，没等苏耘斥责，已经识实务的先行认错。 “对不起，师尊，小狸错了，不该鲁莽行事，不经过师尊应允便擅自离开家，请师尊责罚。” 夜晚的金陵大街小巷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丝毫没有因为夜色的不便便减少了出行人各种兴致，灯火倒影在金陵河面，光影斑驳，景象陆离。视线紧紧粘在这繁荣的夜景上，苏耘有片刻的失神。 师尊苏丙一生为这神月千千万万子民无怨无悔，终其一生守卫他们，直到以那种残酷的方式身死，变得永世不得超生，他…… 到底是何种心情，为何那样执着执拗，这神月与他毫无关系，他的舍生忘死究竟是为了哪般？ 他的大义天下究竟是出自何种心态？ 师尊，以一个外来人成为这神月唯一的异姓王，那些蜚长流短，你可曾有过退却和愤怒？ 师尊，耘不知道自己现在做的究竟是对是错，耘始终遵照您的遗托衷心护卫着这神月天下，哪怕不择手段，哪怕人性丧失…… 师尊，若您还尚在人世，您会怎么看，您会不会认为耘的做法也是对的？ “起身吧，你本就不是我正式弟子，只不过占了她的身子，其实无需如此计较。” 放下茶杯，另外一只负在身后拢在衣袖中的手同时伸过去双手去扶苏小狸，嘴里漫不经心道。 原本要裂开的唇角僵硬住了，抬眸紧紧盯着苏耘面无表情的俊脸，苏小狸动也不动，原本想要撑起来的身子也像是没了气的气球一样泄气的重新跪回了地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师尊，您别生气，别跟小狸置气，小狸只是太怕您会有危险，所以一听说有宝物可以护佑您就迫不及待去了，小狸不是故意不辞而别害师尊挂心的，小狸” 逐渐收回手，打断苏小狸的话，苏耘面无表情道，一字一句莫不是事实，只是从苏耘嘴里说出来，竟让苏小狸难过得浑身都疼起来，甚至直挺的脊背都不自禁的弯了。 “所以我说你不必计较啊，你本就是自由的，当初允你住我帝师府我便说过，那地方是你无处可去的家，若哪一天你要离开可自行决定，无需知会与我。你在我帝师府近半年时光，我苏耘可有迫你做任何你不愿之事，可有半点冷言冷语对你，可有何处苛责与你” “师尊……” “还是说你根本还没有忘记那悖伦之念，竟还妄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怎么，你以为苏耘是芝兰院的小倌吗，随意一件珍品宝物苏耘便能自荐枕席是不是？” 冰冷的眉目如同笼罩了寒霜，苏耘的声音逐渐冰凉刺骨，扫向苏小狸身上的视线恨不得将她一刀一刀凌迟，“苏耘没让你做任何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若苏耘命该如此，今日死明日亡亦是定局，苏耘并无怨言，这身子里的东西请你自行取出随意处置，莫要放置我身即可。” “还有，与你那三月之约即日起亦作废，苏耘顶天立地，这条命既是你所救，现在还你便是” 怔愣的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听得这句决绝，苏小狸一愣，眼看着苏耘冰冷的眸狠厉闪过，然后腮帮子一动，苏小狸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大叫着不要，手上抓着的裙摆一用力，便将苏耘拉向了他。 平凡之躯，被野蛮的苏小狸一拉便拉了下来，整个修长的身子正好扑向苏小狸，人命关天，苏小狸哪里顾忌得到两人现在的状态，嘶吼着拼命去掰苏耘的嘴巴。 被苏小狸一拉，失去了重心，咬舌也只咬到一半，痛楚却狠厉而尖锐的刺激着神经，让他脑袋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嘴巴又被苏小狸使劲的掰，苏耘有苦难言，已经有鲜红的血至他唇角滑落。 “师尊，师尊，求你求你，小狸再也不敢了，小狸再也不敢勉强你了，小狸只是您的徒弟，小狸只是你的徒弟，小狸再也不敢了，您别生气，求您了，求您了……” 将手指塞进苏耘嘴里，苏小狸不停的嚷嚷不停的求着。 “你……离我远点……” 伸手推推苏小狸，苏耘艰难道。 模糊不清的声音，苏小狸却似乎听清楚了他说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慌乱的拖着无力的身子离开苏耘一些，苏小狸担忧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苏耘，看他嘴角的血，一种恐惧疯狂的吞噬了她的身体，整个身子吓得瑟瑟发抖。 “砰”一个响头磕在地面上，苏小狸笑，“让师尊以为自己是小倌，对不起。” “砰”又一个响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携恩要挟三月之约，对不起。” “砰”头皮已经被磕破，苏小狸笑得温和，脸色惨白，“悖伦犯上，恋慕师尊，天理不容，对不起。” “砰” “砰” “砰” “……” 一个又一个的响头磕在坚硬的地面，苏小狸始终微笑着，心在苏耘唇角那一抹刺目的血迹下湮灭化成一片片飞灰。 “行了，别再磕了，莫让别人以为苏耘虐待与你。” 缓缓站起身，苏耘转身背对苏小狸，冷漠道。 眼睛干涩而疼痛，却流不出泪，苏小狸艰难的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抓住苏耘的下摆。 “小狸会记住今日，日后再不敢有半丝逾越之举，求师尊莫要再有今日轻生之举，若不然，小狸万死难辞其疚。” 费尽千辛万苦，历经九死一生，她寻来能保他护佑他的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为此，崽崽重伤，褪化成了两翼，而她，五脏六腑无一不伤，拖着一身伤痕赶上他，将宝物放在他身上确保他的安危，他却以死相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