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桃花劫(一)
有愁无眠,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 君臣们决定先把“毒酒”吃光。【】: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首发 酒过三巡后,人已微醺,天子开始替臣子把盏,臣子们也乱了礼数,享受着娇娘天子的服务,大大方方吃起来。 大概人一醉,和梦一样,只爱讲家乡土话,反正皇帝和廷尉这一回喝到最后,忘记了京城官话,酒气熏熏,哩哩啦啦讲起了崖州方言。 崖州方言虽然软糯,听来却不大台面,凤翎少时一直只跟白芍和陈凌讲,连与凤鸣、荀朗交谈时也是字正腔圆的帝du腔。 “我同你讲。你今朝的谏言算是彻底完结了。我应该也算被你惹毛了。明朝,我下个诏,把你贬转甘泉龙潭,你手里的事么让廷尉丞暂替吧。” 天子笑眯眯说的这一句,让陈凌傻了眼。 看他发愣,凤翎坏笑。 “难道你不想白芍据说她和那小白脸石如清已然合作无间。人家乖巧温柔,又你长得好看,万一” 陈凌被提起要害,心一跳,面红耳赤“主公你这说的啥话。” “不是崖州话嘛。”她仍是笑,咽了口酒,轻轻道,“我同你讲正经的。我之所以不在房里会你,是怕隔墙有耳,反而亭子里倒好,敞敞亮亮看得清。你只要从这院里出去,你阿哥的人会卯牢你。你被革了职,记得要愁眉苦脸一点。我最后还会在门口,骂你两句的” 陈凌蹙眉。 “你这点花头,无有高明之处,只怕骗不牢他。” “我不高明,你要高明啊。全要看你回去怎么做了。这十几年你不都做得好好的嘛。除了龙门堡那里,你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陈凌咬了牙。 “我那时也是无有办法。” “他会信你,关键还是因为有你家老大人死心塌地在他手里押着,毕竟血浓于水,他用人时,是很信这一条的”凤翎笑笑说完这一句,转身替一旁的帝君斟酒,“阿哥,难为你陪我憋了许久,再吃杯酒,散散心。” 鸿煦并不明白她嗲溜溜说的什么,但看她柔美的笑容,仍是莫名愉悦,便也不客套了,乖乖把玉杯伸了过去。 想到对荀家忠心耿耿的陈璋,“不肖子”陈凌不由苦笑。 “可惜阿哥不知道,我这人是六亲不认的。乱了法纪,是亲骨rou也” “你不认”凤翎放下酒盏,睨着廷尉的疤面,“不认,怎么宫变之后,听到我只是贬你家大人回乡,并未深究治罪时。你会那么高兴”见陈凌怔愣,凤翎又微微一笑,“法么,是不容情的,可执法的是活人。岂能无情所以那一回我才特意叫你去北边查邹禁,怕的是你留在这里。万一他们发难,你会难办,后来果然” 她叹了一声,低头自吃了口酒。 陈凌脸一阵尴尬,鹰眼微微一瞥鸿煦,扯开话题“龙门那个事,你也知道,他家阿哥大概是冤枉的,你” 凤翎讪讪。 “谁知道。他再冤枉,暗堡门前那通屁,总是他自己放的。这只杀千刀的臭东西” 见她脸红,这一回,轮到了陈凌坏笑。 “还有,我家阿哥么大概也是真的欢喜你的。” 凤翎越发讪讪,低着头喃喃自语。 “大概谁知道,他要是不欢喜,为啥要为我断指,害我难过得要死,我宁愿自己少一只手也这样好。可是,他要是欢喜,为啥又”她默了片刻,苦笑着,抬起头,“反正我现在也不好让他不欢喜。这里事情差不多了,你回转去后,也算脱困,和白芍一起帮我看着南边。你阿哥的买卖还有根基都在那里,我的也一样。” 陈凌蹙眉。 “我们都不在了,你” “外朝内廷现有的那些人,也还不错。至于绣衣使这摊子事,你也该让小辈们露露手了。” “她肯定会骂我不好好守着主公,死过来腻什么。” 凤翎咯咯笑起来,不去理他,扭头对鸿煦道“阿哥,不好意思,怠慢了你。你看看,我碰到的都是些贼佬,只有你一个是好人。” 鸿煦笑笑不语。 对他这个帝du人来讲,她讲的崖州话像外国话,他听不懂,也不想听懂,听懂了,她不能这样开开心心地说了。 他只是静静望着天子,如玉的脸虽然清冷依旧,眼却终究漏出了盈盈的光彩。 陈凌一扭头,看见鸿煦那副动情的模样,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亲娘祖奶奶啊,不要告诉我连帝君也 他无限崇敬地扭头看了看凤翎。 主公自从登了基,也不知是吃了灵丹妙药,还是练了狐媚妖法。桃花运挡也挡不住。先是荀朗表白,后有鸿昭强取,如今,竟然连这位高傲出尘的帝君也被攻略了吗 她是怎么做到的,回头跟她取取经,省得白芍对他爱答不理的。 凤翎看见陈凌瞪着鹰眼直勾勾看她,便有些莫名地眨眨眼做啥你小子又憋什么坏 陈凌也眨了眨眼,示意陛下你这招蜂引蝶的功力见长啊。难道终于从肥狸猫修炼成九尾狐了教教属下呗 他呵呵一笑,又用土话道“吓煞我了,秋天啊有桃花朵朵开。” “开个屁。” 凤翎愤愤剜他一眼,再不理睬。 陈凌低下头,窃笑着想。 可惜啊,肥狸猫的桃花们来晚了。 她这种狐媚功夫要是能在年少时露点苗头,一早把荀子清拿下,哪有今日这些牵三挂四,狗屁倒灶。他和白芍的耳朵也不知要少受多少罪呢。 想到荀子清,陈凌心一紧,却又笑不出来了。 不知那位经天纬地的兄长,此刻又在忙着什么他倒要小心些才好。 陈凌先一步摘了獬豸冠,灰头土脸地出了院子。帝君与天子又对饮了好一阵,直到子夜将近,帝君才用车辇,送醉了的天子回超然台。 临出院时,凤翎满口酒气,仍不忘大骂了几句“忘恩负义的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之类的气话,才晃悠悠了车。 甫一车,她便消停了。 原来是闹得过分,酒气了头,昏沉沉,十分难受,便靠在车壁休息。 鸿煦在她身边坐下,也有些微微发晕。 “妈呀”突然她睁大眼睛叫了声,到把鸿煦吓了一跳,“我忘了,还有凤藻,要饿死了。” 鸿煦微微蹙眉。 “臣方才还以为,陛下会把归义王妃的事交与廷尉。” 她扶着额,神思昏昏,有气无力道。
“我不能六亲不认她到底是我jiejie血脉相连的。” 凤翎想起那一晚,龙门堡前,凤藻被诸侯围攻的情景,竟生出些物伤其类的感慨。说到底,她与凤藻,与凤家所有的宗室女眷一样,都是被世家玩弄的g伎。 何况,两年前龙门堡那一劫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凌只知道荀朗设局引开了鸿昭,那劫持她入堡的人,到底姓什么呢凤藻大概是知道的吧 凤翎既指望能从凤藻嘴里听到真相,又害怕面对那个真相。所以一直拖延至今。 鸿煦并不明白她悲伤的原因里还有这一层,只当她是心地良善念着血缘,才会留着这个再三谋她性命,篡她皇位的姐妹。 想到凤藻,他毕竟也有些物是人非的悲叹,便默然不语。 天子轻轻自语。 “再说她的公案已了,两年前被宣布死去。如何能按部班,去找廷尉这不是打脸嘛。何况”她扭过头,笑呵呵望着他,因为酒醉,面目俱都呈现出一种难得的妩媚,眼里水雾朦胧,脸桃杏娇艳,“她是来求哥哥的,我不能把这事告诉旁人,你的体面我得顾及不肯,不可” 鸿煦见了这张脸,听了这番话,心口紧跳,越发酸涩满怀。 “麻烦哥哥去见她吧,叫她别闹问她要什么。” 她望着他,虽然醉了,却照样一脸严肃。 “我”鸿煦被她看得气闷,也仿佛跟着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我如何能去。我是帝君,你的后宫” “你不去她闹得要死很烦。大概她是知道点啥,你问你问知道了嘛。” 她扭回头,说话更不利索。 鸿煦轻轻喘一口气,默了片刻,苦笑道。 “臣明白了。陛下若要臣去审,臣会坦荡无私当好这回差。” 她摆摆手,一股酒气顶来,昏天黑地。 “哥哥,你么心太好,又被我利用了太好会吃亏哥哥酒量我不行,头疼要裂躺会儿,躺会儿到地方,你叫我,我”她话没说完,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随着步辇微微颠簸,失去控制的天子很快把醉醺醺的脑袋靠到了帝君的肩。 她睡得这样没有防备,让他莫名心慌起来。 鸿煦知道,她是兄长的心人。 可他还是搂住了她。 他想,只亲一下,又能怎样。 好歹,他才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新婚那一年,他也曾赌气地亲她,换来的是她一个巴掌。 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他早已决定放下私yu。 可是再一次吻这双微凉唇瓣时,竟然还是这样令他迷醉。 五年来,第一次,她醉在他怀里,柔顺乖巧,人事不知。 这种放心,让鸿煦越发愤懑。 大概她一直觉得他只是个傲气的怪胎,却从没想过,他,也是一个男人,也会为她心动。 战战兢兢尝够了她唇的滋味。抚着那张桃花面,鸿煦脸的清冷已经彻底碎裂了,眉目之间不见高傲,只有懊丧与羞怯。 他搂着她,把脸埋到,闻着她身的酒气,发间的酒气,合着眼轻轻抱怨“若不遇见,该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