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第 203 章 贡女攸宁(五)
世人皆知鹿血酒是壮阳的补品。【】天子在这种时候送来,简直是在消遣他。 一扭头看见绮罗幸灾乐祸的表情,分明在说“您的判断很正确,主母是在消遣您。您那活儿还行不行啊别在蕃邦女人那里临阵回枪,丢了咱东夷男人的脸,也别被莺莺燕燕,一夜七次地掏空了身子。补补吧,补补总没有错。” 无论皇帝陛下是怀疑他的能力,还是怀疑他的定力,这都是摄政大人无法容忍的。 更何况,要他来招待夏家兄妹的是皇帝祖宗本人。 “这个傻妞”鸿昭的脸都快气绿了。 花魁娘子无限同情地眨眨眼,一脸正经地说起下流话“属下们自然知道主公大将风度,必然枪法高妙,能进能退,招招致命,且绝不滥杀无辜。陛下有疑虑,主公也不必过于忧心,依属下之见,还是负荆请罪,快回天子驾前,攻城略地,继续cao练为妙。” 一番话,把恶来和莲生全都讲得几乎要笑断肠子。 鸿昭的脸绿了又白,白了又绿,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沾到傻婆娘的身子了,偏偏她还用这种东西来恶心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愤愤然把包袱拍到案。 “不去他娘的回去看戏。绮罗,让他们演斗天门,全都去,打得好的有赏,偷懒的不给饭吃。” “主公,”绮罗蹙了眉,“这蕃邦的世子和郡主都在,您演斗天门是不是太伤和气了天子会怪罪您招待不周的。依属下看还是原来的龙凤呈祥最好。” “龙凤呈祥好,我这去扮。娘子,我按哪个国的规矩扮”莲生小姑娘赶忙帮腔。 “笨丫头,北地胭脂嘛。”绮罗谆谆教导。 “哦哦”莲生窃笑不已。 鸿昭咬牙不语。片刻,方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抬脚要走。 “主公这这酒” 终究是恶来多事,颇感可惜地提起了包袱,示意他忘了东西。 鸿昭眼睛微眯,漾出一丝可怕的寒意。 “赏你。喝完了,再去隔壁天水居,寻个清俊小官泄火。” “这” 看见莲生在边咋了舌,一脸“我的妈呀,原来如此”的表情,黑面小将顿时慌了神。 “主公末将不喜欢男人的末将何曾喜欢过,这这莲生我我” 恶来急忙把那“烫手山芋”扔回案,手足无措,百口莫辩。 戏散了,东皇亲自把安北公姐弟二人送回了府。 安北公夏攸宇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致谢行礼,鸿昭也百倍尊重,温言关照。 可是男人们的虚情假意,终究抵不车窗里,宁狄郡主夏攸宁脉脉含情,眼波流慧的娇羞。 回程路,绮罗一直在回味夏攸宁那张纯美的笑脸,越想,心头越是升起一股悲凉。 夏攸宁的清纯当然是假的,这是她一眼能看出的。这个女人欲拒还迎,引逗男人的技巧早已炉火纯青。 她敬佩这位同行。 诸侯纷争,天下大乱,连金枝玉叶的王女也要来这里卖身求和。这个夏攸宁的背后一定也有故事,情节一定会她绮罗的更精彩,可是她没有心情去猜想那些曲折。 十年来,她已经见识了太多的城池被攻占。 第一个,是她的家乡。一战之后,蛮兵的马只有两个功能马边悬男头,马后载妇女。 她记不清自己对多少男人骂过叫过,后来她不再喊叫了,她开始学会假笑,那样,她才不会死得太快,她的身体才不会太痛。 绮罗以为自己会在蛮营里油尽灯枯。 终于有一天,主公把她和那些同乡百姓一起救了出来。 “鸿昭无能,累父老受难。” 他流着眼泪,对他们下跪道歉。 “嚎什么丧前番战败,是源于你的妇人之仁” 靖王嫌他没有出息,狠狠踹了一脚,结结实实罚了他五十军棍,皮开rou绽,鲜血淋漓。 那一年他才十六岁。 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他哭,那以后,他攻城拔寨,坑杀敌军,让所有人闻风丧胆,也再也没有了眼泪。战胜要哭泣有用多了。 绮罗不能回家,她已经没有家了。她也不想再和任何一个男人欢好,因为有了他。 好在蛮军营日复一日的折磨,已经让她掌握足够的技巧,能够穿得严严实实迎得男人们的欢心,她装成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弄得他们五迷三道,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把他们宰掉。 她要做主公最快最美的一把刀,尽管他一次次请她归隐,说让女人出阵是“丢人现眼”。可是刀在那里,即使被刀鞘保护着,也不会改变里头的锋芒。是她自己甘愿披肝沥胆,尽忠效命,主公不能因为她是个女人看不起她,剥夺她做“义士”的资格。 她不难过,更不埋怨,要做“义士”是她自己的事,与谁都没有关系,与他也没有。 至于那位送来鹿血酒的女天子 绮罗笑了,她无奈地望望前头马那个高大英挺的背影。 说到底,女人,都是一样的吧 皇帝陛下既然可以深明大义,好像十分懂事地成全朝廷与蕃邦的情义,又为什么要刻薄捻酸,送来这壶壮阳酒呢 鸿昭,是她的臣子,更是她的男人。她可以冷静睿智地差遣臣子,可要分享男人时,连九五至尊也会失态
绮罗明白,凤翎送这鹿血酒来,是赌气,更是挽留,如果主公今夜将错错,按照天子的旨意,变成“精壮雄鹿”,那林苑里色厉内荏的女帝又能如何呢 连她,也不能如何吧 与其在御座之千秋长乐,不如在他肩头一夕痛哭 林苑里的那个女人,也在惶恐不安地等着他的恩赐啊。 可惜青骢马的笨蛋大概并不明白,只是死撑着面子,觉得天子反复无常,无理取闹 这让绮罗更加感慨了。 男人有时候,真是十分可厌的。 “主公,属下已经仔细看过了,那位郡主与属下其实是一样的人,您信是不信呢”绮罗缓缓带缰,笑笑行到鸿昭身边,发现他坐在青海骢,愁眉不展的,只是定定望着夜路。 “我信,可是她不一定信。” “谁”恶来没有听懂,看见绮罗坏笑着冲他使眼色。 “哦” 恶来听懂了,接着便立刻发现了更了不了得的事。 “主公,错了,错了您要往哪里去回府的路是在东边。” 鸿昭驻了马,面孔陡然通红,墨迹了半天,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林苑谢恩” 绮罗愣了愣,前仰后合地爆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好欠张三不还李四,甚好,哈哈” 这才是她的主公,满肚子黑心肠,两只手沾满血,可是脑袋里头却长了一根笨筋,从来不曾转弯,哪怕这根笨筋会要了他的命,他也死不悔改,这让他与那些英雄豪杰们都不一样。 她不曾看错他,更不曾爱错他。 可是 欠张三不还李四 她不是张三 鸿昭尴尬得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看 着对面的女死士。 她笑了好一阵,方揉揉眼睛,悠悠道“主公要去也行,可别忘了带算盘。” “算盘我又不是去算账。” 鸿昭一脸茫然,绮罗则十分认真“主公错了,是要去算账的啊,让您带算盘不是拿来打的,而是拿来跪的。” “你” 未等主公反驳,绮罗已经笑呵呵一打马,带缰转身,迅速消失于茫茫夜色。 “主公咱们还去吗” 边随侍护驾的恶来一张脸已经因为憋笑而扭得乱七八糟,痛苦不堪地望着鸿昭。 “唉” 鸿昭扶着额长叹一声,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丢人现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