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手足
第三十六章手足 夜色由于水雾的弥漫而显得朦胧、柔和。【】冬夜冷冽得如利刃尖锐伤人的寒意被温柔的薄雾所软化。 老管家负责带路,一直与季鹭一行人相隔着十米的距离。 幽深的走廊两旁的壁灯随着他们的经过一盏一盏地缓缓亮起。并不是透亮的光,它带着些许的柔和与昏黄。 恰如黄昏时分的天光。 黄昏刻,恰是逢魔时。 走在季鹭身前的海因茨,面容仍然被那黑色的金属罩遮住了大半面孔。 她只能看见昏光照得他轮廓越发清晰分明。 季鹭凝视着,心下则在神游。 冷不防地,手上一痛。季鹭因这一莫名其妙发生的变故而心头一跳。皱着眉去看“肇事者”。 后者挑着眉,抿唇,目光有些不悦地瞥了瞥季鹭。 她虎口处被他捏的生疼,那处的软rou现在还一阵阵地痛。 季鹭一不做二不休地立即报复他。 她指甲还算尖长,正好磨磨爪子。 这时,前面的海因茨蓦地出声,“季鹭,你认识尤撒尔指挥官?” 由于走廊空荡深长,因此这些话还伴着空灵的回音。 令季鹭想忽略都不能。 她正斟酌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身旁西缪的声音又响起。 “季鹭,你还认识冯奥执行官?”明明是疑问的口吻,他却用了陈述的语气。 他好像是一脸的不高兴。 真是奇怪。季鹭心下纳罕,她又没惹他。 海因茨——或者是说冯奥,眼梢带笑地替季鹭解释道,“季鹭小姐是萨恩狂欢节的幸运儿。所以来到煦山宫小住几日。” ”不过,没想到——”冯奥顿了顿,静默了小会儿,空气中才又响起他的声音,”季鹭小姐还认识指挥官您。” 西缪应了声,语气寡淡而敷衍。末了,又淡淡地补充了句,”季鹭,是我的妻子。所以,冯奥执行官,” ”我和她之间,并不是,简单的认识。” 冯奥似乎是笑了笑,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在空气中慢慢荡开,也听季鹭眼皮一跳。 ”可是,季鹭小姐的初级公民信息显示,她还未婚。” 冯奥语气有些不解,同时他又加重了最后两个关键字。 这气氛让季鹭感到不适而奇怪。 她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这种怪异的氛围。 然后她就听到西缪继续一本正经地胡扯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 离午夜还差两个星时,季鹭就以”困了”的理由要先回屋休息。 她前脚刚要迈出宴厅门口的时候,身边带路的机械人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西缪。 他一言不发地走在她身旁,明灭的光下,他英挺的轮廓更显得棱角分明。 就连小小的细节之美。季鹭都看得一清二楚——在光影分明下,他的眼睛相对漂亮,就像一颗乌沉得要滴出水的晶石;下眼睑的睫毛比眼皮处的睫毛更细密、黑;重睑(双眼皮)的沟壑深刻而长,如一笔精致的勾画,直直地勾到了眼尾。 那是对于男性而言的精致眉目,又不缺乏英俊冷硬的男性气息。 简直好看得让人有种亲自去描摹一番的冲动。 ”你,”季鹭直视前方,心下有些忐忑,”谈完了?” 她记得吃饭的时候,他们明明也没说什么。几乎全程都是海因茨在介绍一些拜旦那的习俗美食等。 根本没有说到什么东西。季鹭想,比如,他们或许会进行什么谈判或是其他。 这是她选择先离开的原因。 可是现在,他怎么也跟着她走了出来? ”我送送你。” 季鹭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她突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通向房间的路不是很长。 转眼间就到了。 季鹭上前打开门后,转身想说些什么,眼角就扫到了西缪。 他已经俯下/身,低着头。正好捕捉到她转身的脸颊。 落下轻轻的一吻。然后,寻到唇瓣,不同于之前多次的浅尝辄止,这次,他像是要把之前所有没完成的都做个了结。 西缪一手撑在她身后,一手控着季鹭的头。他吻上她的时候,某种东西在他身体深处轻轻、缓缓地”砰”得一声,爆炸了。 然后他就不想顾忌了。 西缪吻得太过纵情肆意,又太过深情,隐含着温柔和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想要把她摧毁——*偏执而极端地交织着。 季鹭勾着他的脖颈,踮着脚。慢慢地、细腻地回应他、迎合他。 带着青涩与试探。 却直把西缪撩拨得不行。 他打开了门,季鹭背靠着门,全身重量不受控制地要向后。西缪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灯光霎时驱散黑暗。 季鹭顿时陷入柔软干净的床被中。她被吻得晕乎乎的,还没有反应过来,西缪又低下头去吻她。 她知道是他。所以下意识的抱着他,就要吻的时候。 西缪突然起身。 看上去,他的神情是在显然克制着某些东西。他撑在她上方,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季鹭,似乎在竭力平复刚才的情绪。 环境地点都不对。西缪皱着眉想。 他怎么可以在还存在、隐藏着危险的地方失去理智。 况且,这样的事,也不应该发生在这样陌生的地方。 自己太草率太急切了。 唯一的一次,应该要给她难忘,又让她喜欢的。他想。 况且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交代。 所以他停下了。 西缪最后轻吻了吻她的额间。 细描淡写地开口,”早点睡。” 季鹭怔在那儿,眼见刚才还热情如火的男人,瞬间又冻结成冰似的模样,他只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房屋。 季鹭愤愤,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心下暗想,下次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宴厅的门再度被打开。来人的身上带着深夜森冷的气息。 预料中的,冯奥果然在等他。 冯奥端着一杯酒,同从门口处走来的西缪遥遥一举,敬道,”尤撒尔指挥官,未婚妻安顿好了?” 他明显是在调侃,又让人听着不舒服。仿佛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讥讽。
西缪瞥了眼他。这看不见真容的家伙,还企图和他谈条件? 冯奥不以为意,好像脾气极好。他将酒杯放下。 杯中酒晶亮悠荡,叫人不禁想起了情人的眼波。 也让他,想起了,这么多年以来的梦回。 ”不瞒尤撒尔指挥官。虽然你说季鹭是你的妻子,可是,在我心下,我觉得她才是我的妻子。” 西缪望着冯奥,神情阴骘又不屑。对他这一番言语,他只给了一个尾音讥诮的——哦。 ”在萨恩狂欢节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除了梦里。我成年以后的每晚梦境,都见过季鹭。” ”从基因婚配角度,她可能就是我最适合的基因婚配对象。但同时,我又觉得,不仅仅是如此。这么漫长岁月里的梦,对我而言早就是真实而存在着的了,所以我……” 西缪冷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冯奥酌了一口酒,杯子放下时与桌面发出清亮的脆声,同时他也开口道,”不知阁下是否听说过,至亲血缘,尤其是一母双胞儿的一些潜意识世界中的共鸣。” ”比如,哥哥爱上了哪个女人。弟弟在潜意识中酒会反反复复出现这个女人的身影。” 冯奥的这番话,令西缪不由地皱眉。 他总觉得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冯奥却弯着眉眼,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西缪,同时,他一手慢慢地将脸上的金属罩拿下。 待到完全揭下之后,冯奥笑着凝望西缪,轻声叫道,”西缪。” 西缪终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死死地盯住眼前的男人。 仿佛这一切不可能发生。 ”哥。”冯奥又无奈地叫喊了声。 ———————— 原来,当时西缪乘着救命的太空梭离开母星球的时候,冯奥被索铎里一族带到了贩卖运输奴隶的飞船上。 当时贩卖运输的奴隶。最好的结局,是被第一场奴隶竞拍的买主买下。否则之后的命运,会更加地残酷可怕。 冯奥很幸运。被第一个买主以高价买下。可同时,他地脸上就被烙下了永恒的无以磨灭的痕迹。 奴隶的丑陋耻辱的印记将伴随着他这一生。甚至于他现今,成为了拜旦那帝国的执行官,却依然无法消除这耻辱的痕迹。 这就是他为什么常年戴着金属变声罩的原因。宇宙中从未有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因为他脸上的印记,会被宇宙各族所嘲笑。 他从一个小奴隶走到如今的成就。想来那一路的颠沛流离屈辱辛酸,一定难以用言语去表达的。 要不是,要不是撒微帝国的被索铎里——不,被拜旦那摧毁,这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哥,拜旦那的政权有三分之一在我手里。假若我打赢这场战争,帝国决议会让我成为第一执政。” ”到时候,拿下拜旦那易主,除去撒微殖民地的代称,恢复撒微帝国的时代,重现那时荣耀与光辉。” ”多么好啊……”想到那种景象,海因茨不由得叹息。 而西缪只是立在一旁,望着煦山下一片繁华的萨恩。没有回应弟弟,海因茨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