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我想回家
一只鸟飞得有多高，当它从高空跌落的时候，摔的就会有多痛。站在高山之巅的人，通常会感觉寒冷。不仅是因为孤独，更是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跌落的危机感。 小小的旧纸箱，装着一年的累积。夏若水在办公室收拾了很久，但是到了最后，能带走的竟然也就只有这一个小纸箱。 在众人指点的眼光中，她沉默的往外走去，抱着属于她的小纸箱，带着她这一年来的风光，每走一步，身上的光芒就黯淡一分。直到走到前台的时候，连手里的纸箱都被拿过去检查时，将那些光芒彻底冲毁！ 茫茫人海，热闹街市，夏若水站在街头竟不知该去向何处。此时，她其实并不觉得伤心也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累很累。 回想过来，从南城到北江的这段时间，对于她而言，就像是一场充满荆棘与幸福的美梦。 她经历过多少黑暗，就收获回多少阳光。一步步的走来，认识了不少人。有好人也有坏人。遇到过很多事，有好事也有坏事。 其实严格说起来，她并不亏。 但是，就是想要离开。 回到家里，看着四四方方的一室一厅，夏若水只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狠狠的擦擦眼睛，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行李打包好。 平时收拾个屋子都要用一天的人，竟然在这时，仅仅用半天的时间，就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眼前，静静的弥漫着别离的哀伤。 不过，只有夏若水一个人能够感受。 她疲惫的坐在床上，躺下去便一动也不想动。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不断的从她眼前闪过。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只是被辞退，夏若水几乎都要以为，这是走马灯在拉着她回顾往生。 打开电脑，在网上订好最早一班回家的车票。夏若水在点击确定的时候，还有些犹豫。但是，她现在的心情真的很糟糕，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做，到底，还是按下了确定。 票也买了，东西也收拾好，对于这个繁华的大城市。夏若水此时已经再无半点留念。 她摸着手机屏幕，有些犹豫不决。虽然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但是到真的要打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害怕。 自己在北江闯出的一番成绩，一直是母亲挂在嘴上的谈资。每回打电话回去，都是说谁谁谁家的女儿到现在还没找到工作，不像自己，才毕业没多久，都可以养家了。 轻叹一口气，夏若水还是按下拨号键。不管怎样她都要回去。就算是挨骂就算是失望，她也想要回去…… “喂？” 仅仅是一个简短的字，就足以令夏若水的眼睛开始发红。她几乎是强忍着马上要溢出眼眶的泪水，喊了一声，“妈……” “怎么了？这么晚还给我打电话，想我啦？” 接到女儿的电话，夏mama还是很高兴的。这段时间夏若水的工作忙，已经有好几周没给她打电话了。最近天气变冷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穿衣服，有没有感冒。 “妈。我跟你说件事。” 夏若水收住情绪，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些。但是知女莫若母，她一张口，夏mama就知道里面有事。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女儿向来让她省心。特别是从她爸爸去世后，更是贴心的不得了。要不是去年她闹得要来北江，夏mama还不知道女儿犟起来跟头牛似的。 “妈，我被辞退了。” 夏若水预想过很多场景，但无一没有如同现在这般的平静无波。就像是简单的在阐述她今天干了些什么事情，闲话家常般。一如往常她跟夏mama的聊天。 电话那边怔愣了几秒，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没过一会，就听到夏mama急切的声音传过来，“你说什么，辞退？你不是才当上主管，为什么会被辞退？” 听到电话里一连串的问题，夏若水的脸越埋越低。如果夏mama可以看到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到近乎无力。 “发生了很多事情……”夏若水慢慢的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特别是在讲到公交车上的事时，她几次停顿，平缓了好几次呼吸，才得以继续顺利的讲完。 天下没有不心疼女儿的母亲，只是可能每个人表达的方式都不一样，所以就常常造成彼此之间的误解。 夏若水甚至已经做好夏mama可能会破口大骂，或是嫌她丢人的种种心理准备，毕竟她是那样的爱面子，就如同自己拼命想要维护的骄傲一般。 所以，当听到那声叹息后，她的心先是一震，而接下来的话语更是令她在瞬间就要崩溃。 “唉……我就说让你别出去，你不听。现在好了，人家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一点保障都没有！” 夏mama埋怨的话语就像是棉针似的刺在她的心里，软软的似乎没什么威力，可是一想起来，就是一阵扎心的疼痛。 还未等夏若水开口，夏mama又无奈的继续说道：“算了，混不下去就回来吧。在家里还能帮你找点关系，反正在外面你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的，还不如回来。” 有些时候，当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其实那些冷言冷语或是千嘲万讽，都不足以令你心里的高墙垮塌。但是，一旦在最艰难的时候，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语，都会令你忍不住泪流满面…… 夏若水吸吸鼻子，早已决堤的眼泪将脸庞涂得一片湿润，她张张嘴，出口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妈，我想回家了……” 自己的女儿有多倔强，夏mama比谁都清楚。此刻听到她带着颤音的话，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好好好，回来就回来吧。回来妈给你做糖醋鱼吃，好好给你补补啊！” 外面灯火通明，寂静的深夜里，分隔两地的母女，终于在这一刻连上了心。电话这头，夏若水哭的伤心。而在电话的那头，夏mama更是听的揪心。 这一刻，在她们的世界里，再无什么北江南城，有的，仅仅是千里之外也无法隔断的牵挂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