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古堡迷踪篇（十）

    阿鲁卡反应过来的时候，熄灭的已经不是一根火把，而是一片火把。他只来得及吼出一句“跑！”字，整个回廊就陷入了黑暗之中。不知是不是设计师患有自闭症等心理疾病，这城堡里的窗子少之又少，回廊里更是一扇都没有。

    黑暗中道尔顿问道：“还跑吗？”

    阿鲁卡回道：“来不及了，根据我的经验，在诛神者游戏里每次失去视觉能力的时候，我们都会被传送，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乱动的话……靠，阳光护符又打不开了，伪劣产品啊！”看得出夏日阳光护符不愧为普通品质的饰品，一旦遇到复杂些的环境就会被限制使用。阿鲁卡虽然对诸神颇有微词，但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深入了一些后，认为这不是诸神或者终末之间故意坑害诛神者，而是某些地区存在着高位规则，压制了阳光护符中的魔力。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光明很快重归城堡。不过并非火把重新被点燃，而是阳光照了进来。回廊里没有窗户，阳光是从哪进来的？答案是墙壁上……或者说，断壁残垣上。

    恢复视野后，阿鲁卡发现回廊变了个样子。抬头是一天花板（也就是真正白塔城堡的地板）的蜘蛛网，低头是足以没过靴子底的灰，墙壁残破不堪布满了空洞，透过空洞可以看到一片阴翳的天空。原本插在墙壁上的火把多半掉落在地上，有的被砍成了几段，有的烧成了木炭，大红色地毯东一块西一块地散落着，像是小姑娘被歹徒撕碎的花裙子，带着一股可怜劲儿。最惨的是梦镜回廊中最有代表性的那块大镜子，现在成了无数片小镜子。

    “这是被打劫了？”就算是打劫，也不能场景一黑一白就完事儿了吧。阿鲁卡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这是梦镜回廊无数年之后的样子……或者说是镜像位面真正的样子。他脑补出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若干若干年前，这里就是白塔城堡，宇宙大老爷不知为何看上了这个位面，使其获得了一丝规则之力。位面毁灭后，白塔城堡留存了下来，成为一个叫做镜面位面的地方。颠倒的白塔城堡就这么在漫长的岁月里独自等待，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批访客。而原本的位面毁灭后，又出现了新的位面，新的白塔城堡，等待着一场新的毁灭。

    “世事无常，命运多舛，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我们所见到的白塔城堡，并非真正的白塔城堡，但它又确实是白塔城堡。这就像一个循环……”阿鲁卡侃侃而谈，完全没有理会道尔顿的满头雾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道尔顿坦白。

    “不重要。”阿鲁卡本来也不是说给道尔顿听得，只是他喜欢这种充满了历史沧桑感的地方，作为一个多愁善感的青年，他对破灭的美感情有独钟，“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更冷了？”

    道尔顿点点头。

    这不仅是体感上的冷。透进回廊里的阳光是冰蓝色的，北方的阳光经常是这种颜色，万事万物都显得透明而虚幻，让人感到难以描述的孤寂寒冷。

    阿鲁卡环顾四周，本来就没什么物事的回廊残破不堪后更加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他拍板道：“我们走，停在这里没什么意义。”道尔顿不置可否地跟上，没有计较这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有危险，反正他死不了。

    前进的过程中，阿鲁卡收集到两个信息。第一是透过残骸，可以发现回廊所在的位置相当高，地面上的树木都像火柴棍儿一样。而这个白塔城堡是颠倒过来的，也就是说正白塔城堡里，梦镜回廊是在城堡下层。第二是他发现回廊是弯曲的，不是笔直的。这是废话，回廊嘛。

    走过回廊，是一个保存还算完好的隔厅。隔厅不过几平米大小，左右各有一扇小门，地面上散落着破损的烛台和几个木箱子。道尔顿大大咧咧地往里走，被阿鲁卡伸出一只手给拦住了。

    道尔顿对阿鲁卡很信任，没有说什么退了回来。阿鲁卡指了指隔厅对面的墙，墙下是一副坐倒在地的全覆式盔甲，或者说一个雕塑，看不出质地。一是因为隔厅里非常的暗，二是因为上面覆盖了起码几百年份的灰尘。

    道尔顿小声说道：“好像只是一副倒在地上的盔甲。”盔甲或者雕塑并没有被道尔顿的声音惊动，是死物的可能性比较大。

    阿鲁卡摇头道：“不，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我从没见过这幅盔甲，但这盔甲却给我一种熟悉感。”

    道尔顿笑道：“你认错了吧，你又不可能记住所有的事。”

    这倒是真的，阿鲁卡就一普通人的智商水平，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以他的阅读量早就成了达·芬奇这样的全才，而事实上他只能看个图书馆。但阿鲁卡自认是个懒到极点的人，懒人的一大特点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能给他带来熟悉感的东西肯定是非常熟悉才行。

    好奇害死猫，阿鲁卡从来都不懂得评估风险，于是决定进去看看。隔厅里太暗了，不靠近不可能看清楚。谁知道他刚踏进隔厅一步，盔甲就颤动了一下下，灰尘蝗虫般铺天盖地飞舞起来，可见度降低到零。

    阿鲁卡此时的感官能力早就超越了凡人几倍，尽管看不见，却感觉到空气在快速流动，还能听到盔甲撞击地面的声音。他连回头都来不及，直接一个毫无风度的后滚，远离了隔厅门口。

    就在同一刹那，一柄长剑砍在了阿鲁卡原本站立的地方，入石三分。砍坏石头对诛神者来说没什么难的，连汉斯这种新手变身之后都能砸碎巨大山石，但盔甲的这一剑不是砍进了地面，而是滑进了地面。除了被剑砍到的地方以外，旁边的石砖连一丝裂缝都没有，无声无息。就像地砖原本就有这一道裂缝，盔甲只是把剑给放了进去。

    阿鲁卡冷汗直流，知道碰上了硬茬。盔甲这一剑不仅力道内敛，没有丝毫浪费，还轻松地把石砖直接砍成了碎末。砍碎石头简单，能用剑刃这种劈砍类的武器把石头弄成碎末，简直是不可思议。没有灵魂和思考能力的死物做不出来这种动作，这是剑术高手才能用出来的攻击。

    盔甲没有追出门来，灰尘散去后退回了隔厅深处，像是在畏惧着什么。道尔顿紧张地看着阿鲁卡，阿鲁卡则是陷入了沉思当中。过了好半天，阿鲁卡张大嘴巴，难以相信自己刚才想到了什么。

    道尔顿见他思考完毕，问道：“怎么个情况？”

    阿鲁卡颤声道：“这人我认识。”第二句话是：“我们可能完蛋了。”

    ——

    （最近忙的头晕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