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将你的面纱揭下
夜冷,窗冷,漏着冷】. “去啊还不快去把念念给本王找来,快去” 酒坛炸裂,满室轰响,吓破胆的婢女们一个个连滚带爬的出去,爬到老管家脚下,揪着他的裤腿求救。 老管家心疼万分,冲入了书房。又是一个酒坛砸在他面前,他差一点就腿软却步。 他试图劝着,可是殷浩宸根本不给他时间,像是癫狂了一般吼着、发泄着,直到将管家也轰出去,寒室一人独饮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几日,当王府上下已经全都看不下去时,殷浩宸忽然恢复了冷静,整理好衣冠,去宫中面见殷浩宜。 接着,便从殷浩宜口中接下了命令,去与周国接壤的边境处,治理水患。 对于殷浩宸匆匆公干,管家虽然有些不解,但想着王爷能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就是好事。 临走前,殷浩宸什么也没交代,带了些人就出发了。 他只是想离开朝都,去借着公干,让自己转移注意力。而皇兄,毕竟依旧是他的兄长,他能为皇兄做些什么,那便做吧 此刻,高高的天空中,昆山雪凰优雅的飞过。 百里九歌和墨漓,携手望着河山万顷,在地平线的地方,干裂的黄土地、东倒西歪的房舍,渐渐浮现。 他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从这里,也可以明显的望见商国那边,处处都是苍翠与水色,很多很多的水,将良田和农家都包围淹没 百里九歌一怔。等下怎么觉得商国那边像是发了水患 “墨漓,那是怎么回事”她指了过去。 墨漓说,这两日他们虽是一直在赶路,但临走前,他已经从秋杭那里听说了,因着这几日商国边境连降大雨,冲垮了引水渠,故此带来了水患,商国边境的百姓也不好过。 对此,百里九歌很是不悦。 隔着一条河,一边洪涝,一边干旱,成什么体统若是大商能与周国共同使用那条河的资源,也不至于两败俱伤吧。 在下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了饥荒区。 墨漓顾不上休整,让御影将百里九歌先安置了,他自己带着御风,召见了先前来赈灾的几个官员,薄斥了一番后,给他们重新分派了工作,勒令方圆百里的几位县令开仓赈济,并接洽了秋杭送来的赈灾粮草。 在一间条件简陋的小院里,百里九歌喝下些安胎药,用内力按摩了小腹一阵,便去街上找墨漓了。 她实在不舍得他忙碌cao劳,总觉得,比起他那个病人,反倒是自己这个孕妇,更能禁得住劳作。 这一路走过小巷良田,见乱民们已经都冲过去领救济粮了,百里九歌松了口气,但也知道,粮草终究是要吃完了。只有从本质上解决问题,才能一劳永逸。 要是,大商肯将那条河里的水引过来,就好了 走着走着,见对面有个老婆婆,怀里抱着骨瘦如柴的孙儿,蹒跚的赶着去领粮草。 百里九歌见了,正要去搀扶他们,可那个老婆婆的体力到了极限,腿一瘸,摔坐在地。 “老婆婆”百里九歌大步过去。 小巷里忽然走出一个女子,赶在百里九歌的面前,蹲下身去,将手里的一块饼递给了那个老婆婆。 “您先吃点东西吧,不要着急,我看见周世子带来的赈灾粮草了,很多的,人人有份。” 老婆婆感动的接过干饼,掰下一大块给了自己怀里的孙儿,那男孩早就饿得不行了,狼吞虎咽起来,一边说着:“谢谢、谢谢大jiejie。” “不用谢我。”她温软的应着,这时才看见百里九歌。 视线交接的一刹,女子的眼底惊了惊,一道面纱遮在她脸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百里九歌已经僵住了。 “你的声音”百里九歌惊讶的说不出话,“你、你是谁你是不是” “九歌” 始料不及的声音,喊了百里九歌。 她再度惊住。殷浩宸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甩脸望去,见到的仍是那一袭沉冷的黑衣,他腰间的绿松石总是那样堂堂正正。唯有那张脸,扭着沉痛和宿醉后的颓败,看得百里九歌很不舒服。 他竟然又酗酒了 没心情问这个,百里九歌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是周国。” “本王是奉皇兄之命,前来治理水患。” 百里九歌讶了:“竟是你那你为何不在大商那边待着,而是到了这边来”想到了什么,恼道:“殷浩宸,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见我一面才来的” “本王”不是,不是九歌说的这样。 他也不知道为何心念一动,就想到周国这边来看看,也因着一路过来,才知道,原来隔着一条河,两岸的境况竟是天差地别。 在此前,他从不知道,大商竟会不允许周国百姓使用河水,这般无情之事,在皇兄看来,天经地义吗 “殷浩宸”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她说中了吗 百里九歌恼意更甚,刚要叱骂,却觉得,殷浩宸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百里九歌扭头,见是那个蒙面女子,正要悄然离去。 “站住”叫住她的不是百里九歌,而是殷浩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余光里瞄到那抹身影时,声音已经先一步出口了。 女子不得已停步了,背对着殷浩宸,那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经意间揪住了衣摆,看样子像是有点紧张。 “转过来,让本王看看。” 听言,百里九歌本想说话了,这会儿选择噤口。 那女子怯怯的转来了,遮了面纱的脸上,一双眼垂着,找不到聚焦之处。 她浑身上下都是白色,长发披肩,白的惨然。直至此刻,百里九歌才发现,她竟是穿着一件丧服 “你”百里九歌不由惊呼。 眨眼间,黑影划过,饶是百里九歌也没想到,殷浩宸会忽然袭到那女子身前,扬手便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那女子颤了颤,摇着头,却还是架不住殷浩宸的势头,只得被他拖着,入了一条小巷。 身后那老婆婆喊着:“你要对老身的恩人做什么,快放开她” 百里九歌回神,忙俯身安慰:“老婆婆,你别担心,他们认识的。” “认、认识” “嗯,认识的。”早在那女子开口说话时,自己就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现在殷浩宸在那儿,自己自然不插手了。 百里九歌将老婆婆扶了起来,又抱起她的孙儿,交给了她,扶着这祖孙俩稳稳的走着。 “老婆婆,您别担心他们,我这就带您去领救济的粮草。” 老婆婆感动的连连点头,这才惊觉:“姑娘,你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灾民啊,你是随着周世子前来赈灾的吗” “是啊,他是我相公。” “相、相公” 老婆婆惊呆了,在百里九歌张扬明媚的笑容下,许久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在适才的那条小巷中,狭窄的空间,只容得下两个人。一如此刻,那蒙着面纱、穿着丧服的女子,被限制在殷浩宸与墙垣之间。 粗重的喘息,如灼烧人的热焰,全都倾洒在她的脸上。她怯怯的躲闪着目光,不敢直视殷浩宸的眼。 “将你的面纱解下。”殷浩宸沉沉说着,这声音好像很激动,又似充满了痛苦。 女子摇头,眸眼中尽是恐惧。 然后,她挪着脚步,后背贴着墙垣想要移动 她想逃 即使是细微的动作,也根本逃不过殷浩宸犀利的眼。他一只手还扣在女子的手腕上,眼神一沉,另一手扬起,扯落面纱。
白色的面纱像是一瓣雪莲,在两人之间,悠悠飘落,而当它落地的那瞬间,殷浩宸紧紧搂住了她。 “为何要走,在梁国的时候,为何要走” 这声音如一团破碎的乱麻,听来是那样揪心。感受到怀中人想要退却,殷浩宸将她抱得更紧了,不知道自己抖动的有多厉害。 忽然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她,将她那只适才被他扣了很久的手腕捉到面前。白皙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了红痕。 殷浩宸心里一痛,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低头,朝着那红了的手腕上哈气,想着能减少些她的疼痛。 这样的举动,令她更为怯怯不安,“王爷,请放开我” 殷浩宸良久没有回话,直到她手腕上的红痕完全消去,他才沉痛的叹气:“念念,本王错了。本王欠你太多,无法还完,所以,你能不能给本王一个机会。” “王爷”她摇摇头,那一双眸子已没有往昔的清澈,而是染上了许多浑浊的颜色。 “王爷,我只是回来大商边境的故乡,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而已王爷口中的那个吴念念,已经死了” 殷浩宸心中狠狠一震。当初,她留给他的那件血衣,那“后会无期”四字,便是这个含义吗 他悲痛的说着:“你的身世,本王都知道了。” 吴念念惊住。 “本王在朝都的藏书阁,查阅到了有关言灵家族之事。皇兄真正想抹杀的人,念念,是你,是吗” 吴念念惨然喃喃:“我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碰见王爷,王爷是不是要将念念交给昭宜帝” “本王不会”他抓住吴念念的手,紧紧扣着她的五指,“皇兄无道,朝野早已怨言横生从前本王对他唯命是从,但而今欺君之罪也抵不过你的性命。” 吴念念幽幽道:“因为我一个人,全族都被屠戮了,可最后活着的人却是我。有的时候,我在梦里还会梦见他们从血河里爬起来,朝我爬着,要找我索命。” “那是梦,念念,那是梦。”殷浩宸强调着,声音不自主的增大,“皇兄迄今为止,还派了人四处搜查言灵家族是否还有幸存者,本王不能让你置身于这份危险之中。” 他没发觉,自己的语调像是企求:“念念,再给我一次机会,回来我身边,让我照顾你、保护你。往后好好过日子,我再不会糊涂犯错了。” 吴念念哽咽了。 这些日子,一个人在人海中漂流,尽是些冷漠脸孔,她以为自己能决绝的走便能决绝的一个人过下去。 但是她错了。 她根本没有如九歌那样的潇洒,她还是会想他,尽管被他那样伤害,她还是难以克制如狂的思念。 她是不是很卑微,很可笑 可是这就是她啊,怎样都改变不了 启唇,想说什么,这时候,巷口,传来了百里九歌的声音:“殷浩宸,你的手下来寻你了,你还是回去为好。” 殷浩宸沉了沉,扣着吴念念的手,将她拖出来,见果真是自己的部下找来,点点头,但接着,望见了墨漓。 赈济粮草的工作,第一轮已经完成,墨漓命几名官员殿后,在百里九歌的带领下过来这边。 此刻见到殷浩宸,他不咸不淡的问候:“宸王。” “周世子。”殷浩宸迅速想起了一事,这事,他是今晨才听说的,怎样也不敢相信。 他道:“周世子,本王有事要与你单独讲。” 墨漓温润一笑:“宸王,请。” 待两人离得足够远了,殷浩宸回望了眼,方沉沉道:“本王今晨听说,九歌是蓬莱圣女的继承者,是你的meime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