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
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夜晚。【】 程曦珩依旧陪着江衾看电视,是最近热映的电视剧。以往程曦珩对这类型偶像剧都不屑一顾,但如今看来,倒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或许是因为有江衾作陪。 程曦珩看得入迷,直到插播广告的时候才意识到江衾的心不在焉。明明进了广告,她依旧看得目不转睛。 手伸到她眼前扫了扫,“在想什么?” 江衾缓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程曦珩更觉得心思复杂沉重。他比她想象中要优秀,比她想象中要尊贵,可她却妄图从这么一个人身上汲取温暖。 眼前,他依旧由着她,纵着她,不过是因为喜欢着她。 她愈发觉得自己疯了,病了。她本没有动情,还是放纵自己入了局。入了局,用了心,才发现这人是她触及不到的高度和锋芒。 而眼下,这片残局要她怎么收拾。 江衾抱着枕头,窝在沙发的一角,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有点舍不得他,“曦珩,我过几天要回家一趟,乔城。” 原来是回家。程曦珩用手机看了看万年历,“机票买好了?” 江衾头枕着扶手,故意不看程曦珩,而是看着电视开口,“28的票,避开五一高峰期。” 程曦珩嗯了一声,依旧握着她的手,却觉得她隐约间有些不对劲,“那怎么还不开心?” 说到此,江衾不自然地抱紧了抱枕,咬着枕头的边缘,“我七年都不曾回去。” 程曦珩一怔。 “近乡情怯。”江衾故作无事地笑,看着程曦珩,目光变得柔和,“你呢,多久没回家了?” “没算。”程曦珩说得随意,广告时间正好结束,他也看电视,“我本就与人疏离,他们也不管我。” 他们也不管我。 这一句戳中了江衾的内心,她曾以为他性格与生俱来,与人不远不近不冷不热。却在无意中看到了他淡漠疏离下的真实。他亦脆弱,只是习惯了孤独和沉默,才造就了这不言不语的性格。 程曦珩侧过头来,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心疼。” 江衾非常认真,“曦珩,抱抱!” 江衾又不按常理出牌,程曦珩却忍不住笑了,转过身将江衾搂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发梢,“傻瓜,我生性淡漠。” “生性淡漠,那你对我这么好?”江衾环住了他的腰,越收越紧,“曦珩,谢谢你。”江衾枕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肌上,只觉特别温暖和可靠,在心里默默祈祷,愿我此生不会负你。 江衾靠坐在他怀里看电视,可能是因为他胸膛太结实了,觉得不舒服,一再变换着姿势蹭他。程曦珩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反应,主动转移注意力,“这次回去多久?” “十五天。”刚好电视里的男女主角在吃鸭脖,江衾又馋起来了,“曦珩,我想吃绝味鸭脖。” 当下,程曦珩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去买,把她放置到一侧的沙发上。 江衾当即拽住了他的手,忍不住嗔他,“你傻呀,外面雨那么大,出去又得淋一身。” 程曦珩居高临下看着她,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宽大的衣领遮挡不住她白皙性感的锁骨,沐浴过后的芳香阵阵袭来,晃得他心神荡漾。 许久,他才沙哑着开口,“夏天淋点雨没事。” “我不想吃了。”江衾拽着他,这个人根本不考虑自己,“程曦珩,你就应该凶我几句,鸭脖子那么辣吃什么吃!” 紧抿的唇角缓缓晕开一丝上扬的幅度,“那你饿了吗?” “不饿。”江衾拽着他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他顺着她宠着她,她怎不知晓,抓着他肩头的衣角抖了抖,“不过我困了,我回屋睡了。” 程曦珩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失落,他闷不吭声跟着她出门。 跟到她家门口,一步一步。 江衾突然转过头,吻向他的脸颊,“晚安。” 猝不及防的一吻,如蜻蜓点水般。 虽然被关在门外,程曦珩心里却想被糖浆糊过一番似的,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甜蜜。 - 江衾进公司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不对。 尤其是和徐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般一般狠厉,“原以为江设生性清高,不屑入涉世事,却不料你才是真的高手。明明有了男朋友,还到处勾搭,一般人你还看不上眼,勾搭的竟然是乔绪,裴翊臣这种层次的人,江衾,你的狐媚手段,我确实自叹不如。” 徐馥愤恨而去。 江衾却懂了—— 宋城四公子之一的裴公子来了。 他倒自在,在她办公室里吃早餐,三明治,咖啡,怡然自得,不知道的人确实会以为他们关系相当亲近,否则怎会如此放肆。 一室咖啡浓香。 江衾故作轻松地开口,“早上好,裴先生。” 裴翊臣的眼神伶俐,却笑得随意,“江小姐看到我,真的好得起来吗?” 果然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江衾也不勉强自己,开门见山,“想来裴先生对我成见很深。” “成见?”裴翊臣抿了一口咖啡,他喝不惯速溶咖啡,为了来找江衾,这成本价确实太高,“江小姐果然聪慧,一句话就把自己洗白了。” “我可不想为难一个弱女子。”裴翊臣顿了一顿,看着她,目光阴狠,“只是江小姐这样的,算得是弱女子?” “裴先生拨冗前来,想必不是为了说我这几句。”江衾把门锁上,坐定在裴翊臣面前,神色也严肃起来,“不妨有话直说。” 裴翊臣一改松垮垮的坐姿,坐定挺直腰背,“那还真是得夸你一句气度不凡,处变不惊。难怪能把啊珩治得服服帖帖的。” 江衾不言语,只是低着头收拾了杂乱的桌面。 隐忍不发? 裴翊臣握拳砸在办公桌上,严肃开口,字字字正腔圆,“光是为了方便接送你上下班,程曦珩近日平均每天早退一小时。而在此之前,程曦珩是个极具原则之人。你说我作为上司,怎能不发火?” 江衾闻言一怔,她倒真是忽略了这点,只不过她没想到程曦珩竟然会为了接送她而翘班,比起内疚,心里的感动更多一点。 浅笑嫣然,“您放心,我会提醒他恪尽职守。” 呵呵。裴翊臣气急反笑,“就你这城府,程曦珩他妈的跟老子说你单纯善良?”
江衾确实不懂自己怎就招惹了这么尊大神,叹了口气,“裴先生,您也说了是城府,我承认我待人处事是多了点心思,但也只是揣测规避,意图息事宁人,不曾算计过人。若心思澄明也是错,那我确实无话可说。” 一席话,说得裴翊臣更加厌恶眼前这个女人。除去城府深这一弊端,又知道拿捏人心,言语间把自己纳入委曲求全,兼顾大局的一方,而兴师问罪的自己则显得如此不堪。 得了便宜还卖乖。 裴翊臣用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眼前的女人依旧不急不躁,不温不火,而自己已然到了某一种极限,“江小姐果然九曲心肠,难怪啊珩迟迟察觉不出。” 和着非常有节奏的敲击声,江衾心底有些浮躁,只觉莫名其妙,“裴先生的意思是指我别有所图?” 裴翊臣摊开手,一副“这还要问?”的架势。 江衾咬牙看着裴翊臣,一字一顿地开口,“裴先生觉得我想图什么?” 裴翊臣靠坐在椅背上,“那江小姐何苦隐瞒身份,或者应该叫你一声江二小姐,堂堂源达集团的二小姐?” 江衾的脸色难堪得不行。 恐怕她也想不到他会调查她,所以慌乱之下,狐狸才算露出尾巴。越是逼近真相,裴翊臣越是不敢放松,“江二小姐狼子野心,七年前雷霆之下的丰功伟绩,裴某不敢恭维,但我请您别伤害啊珩。” 七年前。 被剥得一干二净之后,江衾只觉得自己满身疮痍,不忍直视。 都说不管多么深刻的伤痛,只需七年都会痊愈。七年的时间,足以把我们全身的细胞都更换一遍。 她曾以为,七年已过,她可以告别过去,做全新的自己。 江衾握紧拳头,压抑着自己心头的委屈和愤恨,“我没想过伤害他,至于狼子野心……裴先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江小姐不要再做困兽之斗。源达的触角刚伸到宁城,你就接近啊珩,这一切昭然若揭。再者,据我所知,江小姐痴恋自己姐夫多年……”裴翊臣话说一半,在看到江衾脸色越来越差,裴翊臣不再步步紧逼,见好就收,“放过啊珩,我替你保密。” 江衾沉默不语。 见识过江衾的本事,这番沉默逼得裴翊臣不敢不趁胜追击,终于下了最后通牒,“否则,宁城再也容不下你。” 江衾低着头不说话,手上被掐出血色的印痕。 七年前的斑驳记忆一点点在眼前重现—— 明明受尽委屈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被人不齿,横加指责的人也是她。明明她只是痴迷于程曦珩给的温暖,为什么还是被裴翊臣指责她另有所图。 她争取自己的幸福就罪不容诛了? 这一回,她偏偏不信邪。 江衾握紧拳头,迎上裴翊臣的视线,“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蛋掉。裴翊臣变成坏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