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8章 《我期待》
客厅里顿时显得安静下来，梅子身上还系着围裙就从厨房里面跑出来了，刘晓妮手里拿着一把锅铲，两个人一点一点的挪到沙发边上，屏气凝神的盯着如风乐队。 一阵夜风袭来，窗帘被风吹的轻舞起来，皎洁的月色水银般铺在地板上，屋里的灯火很亮，照在刘萌萌清瘦的脸上，眉角那颗黑色的泪痣特别的显眼，余生坐在沙发上，手里那碗面条早就搁到面前的茶几上去了，正袅袅的冒着热气。 马悦的手指非常灵活，琴音响起，只是一种小桥流水般的节奏，缓缓的流淌着，除此之外，就只有王丹丹那千篇一律，轻的几乎可以忽略的鼓点，而宋田田的贝斯，连一点要动的迹象都没有。 刘萌萌闭着眼睛，跟随着琴音左右小幅度晃动着身体，那身黑色裙子像是一朵盛开的黑色玫瑰，直到琴音的第二个节拍接近尾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双手扶在麦架上。 “ 我期待~ 有一天我会回来 回到我最初的爱 回到童真的神采 ” 这一句“我期待”，刘萌萌把声音压的很低，而情绪又表达的非常饱满，就像是在灯火璀璨的夜里，一个女孩趴在窗前正要对着星空吐露心声，闪烁的银河里突然有一颗划落的流星，女孩仰着头许愿时的初衷。 然后时光像是被洗涤了一般，女孩短暂而美好的青春正在被一点一点的还原，她的眼前，有一个扎着羊尾辫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串风车，“呼啦啦”的转动着，吹起的微风撩动着她童真的容颜。 “ 我期待~ 有一天我会明白 明白人世的至爱 明白原始的情怀 我情愿~ 分合的无奈 能换来春夜的天籁 我情愿~ 现在与未来 能充满秋凉的爽快 ” 春雨秋霜，聚散离合，四季、人情的变化，反佛在一刹间挤到眼前，让人目不暇接。 刘萌萌的歌声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紧跟着停顿下来，就连唯一的琴声也在这里停下来了，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一场可以预见的爆发恐怕就要来临！ 一声闷响，王丹丹手里密集的鼓槌敲起，连珠般的鼓点一波重过一波，配上她干脆利落的挥臂动作，每一下都像是砸在人的心头，鼓的节奏一旦鲜明起来，就感觉海啸般的音乐浪潮直接扑面而来。 马悦的琴音再起，却已经完全变了一种风格，紧跟着贝斯进入，它们就像是伴随着海啸一起来临的闪电和狂风，排山倒海般一路向前推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 say~goodbye~ say~goodbye~ 前前后后 迂迂回回地试探 say~goodbye~ say~goodbye~ 昂首阔步不留一丝遗憾 …… ” 没有海誓山盟的爱恨情仇，没有白头偕老的蜚短流长，仅仅就是一份期待的心情，却总让人感觉相见恨晚，我们都有不堪的过往，让那些像刺一样扎在记忆当中的往事，趁着这段音乐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告别吧！ …… 这首《我期待》是张雨生94年专辑里的主打歌，随后被翻唱出很多个版本，这些新的版本各有各的长处和优点，余生给如风乐队的曲谱是参考罗琦的版本，稍微做了一些小的细节处理，让刘萌萌的炸音被体现的淋淋尽致。 前期低音区的铺垫，就是为了最后这一刻超乎想象的能量爆发，刘萌萌膨胀到极致的炸音杀伤力实在太大，哪怕余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她的声音轰的体无完肤。 “……”刚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心里完全是崩溃的。 这歌太猛了吧，可惜自己驾驭不了！ 刚子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首歌要是换了他来唱，不用等到那个最高的音出现，他的嗓子估计就已经呲了，以前同在一个酒吧里驻唱，怎么就没发现刘萌萌声音可以这么彪悍？ 对于音乐人来说这种酣畅淋漓的演唱是可遇而不可求，刘萌萌唱到最后的时候又一次热泪盈眶了，这些歌词反佛就是对如风女子乐队现状的描述，她们要告别令人忧伤的过往，昂首阔步面向美好的未来。 “看来没什么好调整的了，你们对这首歌的理解已经很到位。”余生率先站起来给她们鼓掌。 这首歌最大的难题不在于后期的爆发，而是前期对情绪的克制，在歌曲爆点出来以前，她必须要把激昂的心情彻底冰封起来，把曲谱后面的音符强行从脑子里清除出去。 余生见过很多歌手在演唱的时候高音飙的很好，甚至一点瑕疵也没有，可是唱出来就是没有震撼的感觉，其中原因，就是因为情绪压制的不够彻底。 在音乐领域，很多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考验的往往是一个人的悟性！ 如风乐队的女孩子们起身站成了一排，脸上全是兴奋的神采，这是目前为此她们合作过的最成功的一首作品，这一刻她们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歌声真的可以带来这么强大的力量！ 她们面对着余生，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而且每一个动作都做的一丝不苟。 “我…知道，呜呜…说再多都无法表达我们此刻的心情，呜呜…但是我还是想说，不管如风将来能走多远，能有多大的成就，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给我们的！”刘萌萌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抽泣，肩膀跟着一耸一耸的。 “嗯！”其余几个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 “别这样，我希望大家之间能更随和一些，我们都是年轻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我遇到难处了，也会找你们帮忙的。”余生给她们递过去一盒抽纸。 “行了，行了，别哭哭啼啼的了，你们赶紧到厨房里搭把手，都快饿死了。”梅子说着就过去推着刘萌萌往厨房走，边走边拿纸巾帮她擦着脸。 王丹丹和宋田田也被刘晓妮拉着进厨房了，只有马悦主动留下来整理手稿，这个女孩子留着一头直发，长相很普通，一双眼睛却特别有神，她将余生手写的曲谱按照顺序一张一张收到怀里，动作非常小心，时不时抬头瞄一眼沙发上埋头吃面的余生。 她是一个朴实本分的姑娘，从小就跟家里关系不太和睦，玩乐队是她自认为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因为性格的关系，她在乐队当中的存在感其实很弱，演出的时候经常被台下的听众直接忽略，这种为乐队默默付出的行为，似乎也已经成了她习惯。 她跟刘萌萌是大学里的同学，后来又住在同一间宿舍，久而久之两人就成了最好的闺蜜，马悦第一次接触乐队是刘萌萌带着她去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刘萌萌手把手教会的，如风组建的时候，她加入的理由简单的可笑，完全是因为刘萌萌需要！ 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你能说她傻么？ 以前，如风乐队演出的时候，她的身份只是一名键盘手，每一个从她指尖弹出去的音符都是一板一眼的，从来没有人跟她讲过音符渲染和控制，然而今天，属于她的那张手稿上却密密麻麻的注释着这些心得。 这无疑是给她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眼界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 “师父，赶紧别吃面了，过来尝尝晓妮的手艺！”梅子端着一盘糖醋排骨冲他喊道。 余生把面条搁下，拿着筷子坐到餐桌前，瞅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几盘热菜，古人有言，食者，味也，讲究的自然就是色、香、味俱全，可是眼前这盘糖醋排骨的颜色偏淡，应该是醋放多了，闻着也是一股子酸味。 “醋放多了，糖放早了。”余生给出的评价很中肯。 “余生哥，梅姐骗你的啦，我哪会炒菜…”刘晓妮躲在后面偷笑,她从小学什么都快，唯独炒菜怎么学都不会，为此还买了一大堆食谱，在家里折腾了大半个月，食材到是浪费了不知多少，最后只能无奈放弃了。 等菜上齐了以后，刚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瓶红酒，梅子早过去拿了酒杯过来，帮每个人杯子里倒上三分之一的样子，招呼着大家围着桌子坐下。 “今天也算双喜临门，首先，晓妮妹子今天第一次来咱家里做客，大家先走一个，以后欢迎大家常来。”梅子挨个跟大伙碰杯，小小的抿一口红酒，就在说道：“其次嘛，为了如风乐队的新歌，cheers！” “我想代表姐妹们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这回是王丹丹主动站出来敬酒。 “大家能聚到一起就是一种缘分，虽然刚子一口一个师父的叫我，其实我更愿意跟大家像兄弟，像姐妹一样去相处，趁着我们都还年轻！”余生端起酒杯煽情的说着。 屋子里依旧亮着温馨的灯火，大家围着桌子手舞足蹈的聊着，欢笑声，筷子敲击碗碟的声音，飞蛾撞在玻璃上发出的声音，跟窗外汽车轰鸣的声音混在一起，就像是一场夜的交响曲。 余生望着眼前的一切，眼底的神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上辈子他几乎是没有什么朋友，每一个形单影只的夜里，生活里那些无奈和沮丧的心情，他只能一个人独自消遣，有时候他会对着吉他聊天，对着录音笔把心里的想法记录下来。 那种原始和野蛮的生存方式，总是让人感到无可奈何，有幸的是，上苍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为此他便比别人更加懂得珍惜，或许直到今天晚上他才算真正明白，原来给予也是一种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