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回到旅馆，或者说禹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旅馆的。俞长缨扶着禹轩的手臂让他坐下，担忧的眼眸一直落在他身上，李医生已经观察他好久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李医生问：“怎么了？” “对不起。”禹轩的道歉先让李医生愣了愣，后来的话便让李医生明了了：“我如今思绪有些混乱，刚从一件让我震惊的事情恢复过来，我现在需要静静。” “这次倒是我失礼了。”李医生点点头退出房间。周围变得空荡荡的，就剩她和禹轩两个人，俞长缨一下子脸蛋微红。“那个……你到底见到了什么事情，能让你变得这副摸样，还有狄赤也是，你们两个人出去又回来后都失魂落魄的。”俞长缨努力寻找着话题。 禹轩低笑：“好不容易跟李医生讲明白了，结果你又蹦出来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 “啊，对不起。” “没事，我将李医生搪塞过去，大多数是因为他算不上是我们阵容的人，我可不敢随意将这些秘密轻易透露。”禹轩抬起头，额前杂乱的碎发垂落：“我们抓来林榭风只是一具幻象，一个被海珠凭空制造出来的空壳而已。” “跟上次在军营的一模一样？” “嗯。”禹轩说：“我们依着蛛丝马迹追去，果然追到了在附近的林榭风真身，但被他用海蜃二珠连携创造的幻境困住了，我们遇到了那支传说中的军队。” “传说中的军队，你们怎么从来没有说过，那是什么？” 禹轩将海市蜃楼的传说给俞长缨一说，在她瞪大眼眸发愣时，禹轩继续说：“不过幻境忽然撤去了，而林榭风也不知所踪，这一切都是突然发生的，我和狄赤觉得，这是因为林榭风无法掌控住海蜃二珠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这种事情果然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万一说漏出口，不就让你和狄赤辛苦劳动的成果拱手相送了。”俞长缨低声说。 禹轩点点头，头靠着椅背，长长舒了口气，浑身紧绷许久的肌rou开始有了一丝放松的感觉。他没有跟俞长缨说，困扰他的是另一件事情。那支军队围困了房屋的四周，数不尽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模糊面孔就在他们面前。狄赤又惊又怒的掷出手中的匕首，这样的围困让他感到绝望，只要所有人影悍不畏死的一拥而上，他们连苦苦坚持一炷香都不可能做到。 锋利的匕首穿过了最近的人影，而且余势未尽的接连洞穿后面的人影，随后如同正常投掷被空气的阻力所停滞，落在了黄沙上。没有丝毫变化发生，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人影都只是镜花水月。 禹轩扶了扶额，俞长缨问他怎么了，但他摇摇头没说话。俞长缨只好撇撇嘴，离开他身边道了声别，走出了房间。禹轩闭上双眼，刚才发生的事情再次化作一幅清晰的画面，涌上脑海。 禹轩那时候冷静下来，伸手阻止了狄赤的动作，他以最大音量，能够让混混僵僵的脑袋云破天开的声音大声道：“狄赤，这些好像是真的幻觉，跟蜃珠产生的幻觉一样，只是视觉上的东西，事实上它们不像刚才那两个东西一样，能够碰到我们！” 他听到了一声低笑，在某个方向远去。禹轩猛地扭头抬首，圆顶屋上林榭风不见踪影。当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四周时，他眼中的一切，连绵起伏的无边沙漠，汪洋般的军队还有空荡荡的四壁都飘着一股朦胧的沙风。随着这股沙风卷过，视野里的所有都如同水墨画般褪去，他们重新回到了那个徒具四壁的圆顶屋内。往屋外看去，还是那片祥和安静的街道，稀少的行人以及迟暮的幽黑。 “哼，果然海蜃二珠哪有这般容易控制，肯定是精神不足仓皇逃跑了，仅仅只是一枚蜃珠就让我颇为吃不消了，何况是二珠并用！”狄赤大快畅喊，但旁边禹轩听起来，难免有种大难不死的侥幸感。 禹轩心里有个猜想，这个想法甚至没有透露给狄赤。他总觉得这支军队会真正的出现，那时候它们可不只是区区幻象，而是如同一开始那两道人影一般，拥有着正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和敏捷。 …… “怎么，你还要回到原本的队伍里吗？”夏驹问。他和张胖子走在黄金城城区街道上，夜色茫茫行人稀少，连两旁的建筑都模糊不清。 张胖子说：“有几个没还的人情，还有个让我颇为上心的家伙，我一直不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傻子？听了这个名字，我怀疑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傻子，还是只是个外号而已。” “不。”张胖子否定：“他是真的傻子，不过让我上心的人不是他，是那个医生。” “还有其他人呢，你跟我说过跟你同一阵营的人，不过还有另一个阵营的吧。”夏驹颇感兴趣的问。 张胖子说：“是啊，不过我不太了解他们，三个男的加一个小女孩就这样在这大沙漠里肆无忌惮的横行……” “什么？三个男人加一个小女孩，我似乎认识他们。”夏驹连忙说。 “这样，那你知道其中男的叫狄赤吗？” 夏驹的脚步停住了，他以谨慎的声音慢慢地说：“认识，而且胖子我要告诉你一个事情。” “说吧，顺便也把你跟狄赤他们怎么认识的吐出来。” 夏驹说：“其中很多原因，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就足够了。严格意义来讲，岫城是因为他们四个人而被攻破的，因为他们我被沙寇的jian谋引出，带着五百兄弟像个傻子一样在大沙漠中转了一圈，回到岫城的时候……”他不忍继续说下去，那天的那场大火和浓烟像是他毕生的噩梦，原本他愿意为此付出一生的县城在焰光中毁灭，而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也随之燃烧殆尽。 “居然是那四个家伙，搅得大沙漠翻天覆地……”张胖子也沉默了。 “他们不是大沙漠本地人，连沙漠边缘的荒漠人也不是。”夏驹说：“知县大人传令时跟我提及过，他们是帝国中心，帝都那里来的人。” “这么一来，我更要回到他们的地方了，你跟他们有过交集，能否跟我一起同去呢？”张胖子坚定的说。 夏驹摇头：“我们就保持这样的联系。我和他们的确认识，但最后的时候我与他们闹僵了，此番忽然上门就显得唐突了，你最好盯紧他们，看那四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明白，不过现在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张胖子叹口气：“我找不到他们了，匆匆跟你相见，反倒忘了和他们约下地址，现在夜晚也不好找，先找个地方歇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