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晚饭时间。借着送饭的时机，狄赤和禹轩两人挤进林榭风的房间内，拿着两个凳子坐下，紧盯着林榭风举着饭碗大快朵颐。 “我说你们两个。”林榭风无奈的放下饭碗，说：“就算想要审问我什么，至少也给我吃饭的时间吧，这样盯着我看，再美味的饭菜吃起来都像吃到了鱼刺似的。” “我们就在静待你吃完，若我再心急一点，恐怕现在就开始问了。”狄赤说。 林榭风无奈说：“好好好，这里你们说了算，我现在就没有胃口了，你们开始问吧。”他将饭碗一砸在桌上，筷子啪的一声架在碗沿，林榭风往后一仰倚在椅背上。 狄赤迫不及待的开始说：“首先第一个问题……” “等等，等等。”林榭风举起双手，使劲摇了摇：“太快了，怎么马上就进到正题。”他看着两人，带着玩味的笑意：“我们另有更有趣的话题可说，总是说这些正经事情，别说我厌烦了，就连你们也觉得不大舒心吧。” “废话别说，要说的现在马上全都吐出……”禹轩话说到一半，狄赤伸手阻碍了他下一句话的出口。狄赤站起来，在林榭风仰视的目光中，他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扇了林榭风一个耳光。 林榭风歪着头沉默，淡红的手掌印逐渐在他脸庞显现，他微微咬着牙，瞳孔中映着怒火跃动。“我说了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耍这么多的花招。”狄赤慢慢地说，却有种毋庸置疑的笃定感：“所以我也不会跟你耍花招，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而该说的，你也应该说出来。” 林榭风直视着他：“我想，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利。” “哦，凭什么？凭你现在的身手么？”狄赤一边问着，一边往前走近。他掏出一枚匕首，横在林榭风的脖子上，而林榭风对此没做任何反抗，静静地盯着他们。 “果然是这样……”狄赤轻吸了口气，挥动匕首切割，禹轩不禁惊呼阻止他。几缕水滴溅在狄赤的脸颊上，却飞快地消散隐去，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林榭风捂着自己的脖子，清水从他的指间流出，他忽地灿烂的笑起来。 哗啦一声，林榭风化成一团清冽的流水炸裂，溅湿了周围的一切。深色的水渍飞快地退隐，如同蒸发的过程被无限加快，转眼间湿润的一切变得干燥起来。 禹轩举起自己一只手掌，握拳而又张指，刚才的湿润感仿佛自己的幻觉一般，他惊叹的吐了口气。狄赤低声道：“我没猜错吧，这人果然把海珠带了进来，说不定蜃珠也在他身上，这样说来，他带着海蜃二珠进入黄金城是有理由的。” “海市蜃楼吗？”禹轩说。 “漂浮在半空的宫室楼阁，站立有序仿佛乌云盖顶的无名军队，还有连接天空与土地的天纵云梯？”狄赤笑了笑，“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狄赤，刚才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我必须重申一遍。”禹轩扭头，肃然道：“我们必须阻止林榭风制造海市蜃楼，那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不过能被沙寇作为依仗，我们决不能小觑。” “那是当然，若眼睁睁让他把一切都完成，那就是我们的失职了。”狄赤说：“我们走吧，我有一个猜测，这也是我驱使蜃珠时的切身体验，林榭风他应该就在我们附近，不超过百米的距离，就算林榭风使用的是海珠，我想海蜃二珠肯定有共通性，制造幻境的距离不可能很远。” 禹轩仿佛想起了什么，忙说：“也对，我们还在沙寇军营里的时候，我将林榭风的幻象击溃以后，他和那个女人马上就来到我们的帐篷前。” “事不宜迟，我们快点。”狄赤风风火火的来到窗前，推开两扇，一脚迈出窗外。 “可……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禹轩有些汗颜。 狄赤从窗户低头跃出，临走前回头看一眼，低声道：“快点，若这是真的话，林榭风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也不可能猜不到我们会马上追他。” “好好好。” 禹轩无奈地来到窗前一脚跨出，窗外黄昏渐晚，赤红的夕阳在圆屋顶上。宾馆附近宁静祥和，寥寥行人慢慢地走，斜晖投下淡淡的影子，街道的摆置错落有序。禹轩叹了口气，从窗口跃下，两层的高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他稳稳地落在地上，狄赤扫了他一眼，转身往一个方向跑去。 “唉，刚才真是让我想起了在骨都偷鸡摸狗的那段岁月。”禹轩先是自语一句，随后一边跟着一边问：“狄赤，你知道了林榭风的大概方位了吗？怎么这么确定似的。” 狄赤说：“还记得狄赤幻象消失时的场景吗？” “当然记得，不过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禹轩说。 狄赤哼了一声，转过一个转角，一个行人与他擦肩，那行人惊愕的回头看。又是一道人影飞快地经过他的身旁，禹轩紧随着狄赤的步伐，化作两个疾奔的背影在路的尽头。那行人嘴里嘟囔：“真是两个怪人，都快夜晚了，还在街上乱跑，唉，越来越冷了。” “什么！你是说，那水渍褪去的方向，就是林榭风所在的方向？”禹轩惊愕的说，刚才狄赤将他的推断一五一十的说给禹轩听。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们也不损失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狄赤说：“我对宾馆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那个方向而且还是百米以内，不，准确来说是一百米的边缘处只有一栋废弃的房屋，建到一半又被人遗弃的那种。” 狄赤话说着，他所指的那栋房屋已经到了。禹轩对它也有些许印象，一栋孤零零的弃屋，砌到一半的墙壁，被余晖照耀的空旷地板，黄沙土尘偶尔飘然。 狄赤大脚跨进屋内，盯着地板尘土上的一行脚印，随后目光落在某个墙角处。那里明显和布满尘埃的地板不同，显出了地板的原色。“看来就是这里了，林榭风曾在这里逗留过。”狄赤蹲下观察说。 “可是没有作用吧，他已经走远了，而且也没有任何意图显露出来。”禹轩说。 “禹轩，这就是我与你最大的不同。” “啊。” 狄赤站起身，转身扫视周围，露出会心的笑容：“这方面上，我跟林榭风更接近一点，我很清楚什么是机会，两个最大的敌人自投罗网了，自己手握地利天时，难道还要犹豫着不出手吗？林榭风！”最后三个字狄赤是喊出来的，声音传荡在天花板中，如同拔剑出鞘剑锋直指。 禹轩猛的扭头，他看见了半面墙壁外，一片辽阔无际的金黄沙漠，沙丘连绵起伏，一轮火红的灿阳在天空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