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白衣大妖

    刀剑争鸣煞气冲天，边长空受了这一激暮然惊醒，这才算是缓过魂来。他“啊！”的叫了一声，顿时便是面如死灰，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男子，周身上下的抖战止也止不住。只凭头上的白龙簪鸣响得如此尖利，为以前前所不曾遇过的，便可以推断这妖怪必定是修炼有成的超级大妖，说不定比李小狸的年岁还要大上许多。

    楼梯上的几个年轻人看到边长空浑身耸动，顿时都是欣喜的大叫道：“啊！边大侠发功了！他在凝聚法力呢！边大侠快杀了这头妖孽！”他们哪里知道现在边大侠正在生不如死的当口，心中正拼命的劝慰自己冷静，告诫不要害怕，慢慢的站起来转身走出门去。

    只不过他心中是这般的想法，两腿却是如同灌铅了一般的不听使唤，此刻那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别说是迈步就连站起来也是困难万分的。

    毕竟他与这些蒙昧无知的江湖人士不同，他是见过化形妖怪的神威，曾经也是同这些强大的妖怪们战斗过，心中是十分清楚到达了这种修为的妖怪有着什么样的手段，凭借他如今的这点能耐，想要逃跑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边长空惊惧得无以复加，但他怀中的小狸就胆大得多了，这小家伙浑不知对面坐着的是头厉害妖怪，身为同类自然是受到对方身上妖气的吸引，竟然偏过脑袋来看他。她的眼中闪着好奇，在她幼小的心灵中许是在想：“这人是谁？干什么这样看我？”

    那男子与小狸对视片刻，见小娃娃全无害怕之意，两眼不霎的看着自己，也甚是觉有得趣，忍不住扮了个鬼脸，惹得小狸格格的大笑起来。小狸趴在边长空的胸前笑的涎水横流，忽然看见那男子伸手做势来捏自己面颊，乐不可支的赶紧把脑袋埋到边长空的怀里躲避，她倒是真把这大妖怪当成玩伴了。

    她这边玩的兴高采烈，边长空却是快要崩溃了。瞪眼看着那只修长的魔爪向自己的喉下探来，全身却是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边长空又急又恨，满以为经历过许多变故，自己也变得强大了一些，哪知等到当真遇见妖怪竟然还是这般的强大，他依然是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不能继续下去的，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神经促使，等那白衣男子手指堪堪触碰到小狸的面颊时，边长空身子蓦然大震，手上劲力忽然一动，右手一翻便十分精准的一把搭上了那男子手腕的脉门。

    “这……孩子……还小，不要……吓着他。”边长空努力的挤出了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说道。

    如今也只能是看这妖怪的品性如何了，边长空已经是完全把自己交代出去了。刚刚这一手也不过是福至心灵的花架子，若是他当年的法力未曾失去，此刻扣住了这妖怪的脉门，只要调动周身的法力便可将对方擒下，但是如今却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男子只不过是稍稍运转了一下体内的妖力，便轻松的将边长空的手掌给震开了。

    。一百多名江湖人物尽是耸然动容，眼见着边长空与妖怪交上了手，人人的心中都是剧跳，他们虽然不明白这妖怪究竟有多么强大，但是也很清楚这妖怪乃是极难对付的，不然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在这里围而不攻了，此刻心中均是暗想：“看来这妖怪就要大开杀戒了！”想到此处，人人都是暗中蓄劲，只待那妖怪暴起发难之时赶紧的出手抵御。只是这面目陌生的汉子到底是何来历？竟然有胆量与妖怪如此面对面的过招，而且看那气度沉稳异常，实在是叫人敬佩得很。怪不得刚刚蒋是非说他是青龙师的师弟，果然是世外高人。

    蒋是非先前看到边长空惊慌失措的模样，本来也是有些大起疑心。待得看到边长空与妖怪一番格挡，这才释了疑虑。直起身来大声喊道：“边大侠！杀了他！杀了他！这头妖怪害死不少江湖兄弟了，你可千万不要手软啊！”

    边长空暗中苦笑，这蒋老头倒当真是看得起自己。边大侠倒是满心热切盼望着头上的白龙赶紧飞出来，直接将那妖怪杀灭了，也好脱离危境，可是这该死的白龙簪从来就没听自己使唤过，如今面对这妖怪却是只在乱叫却不放出白龙，你却奈得它如何？

    看来那倒霉师叔炼制的法宝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杀人家的灵兽倒是迅捷异常，如今碰上了这种真正厉害的大妖怪，却是光会叫唤不会发威了。

    眼看着那妖怪面上的表情僵硬住了，厄运即将降临在自己的身上，边长空心中却反倒不如先前害怕了，早死晚死也都是那么一回事，死了之后也不过就是魂游冥界而已，只不过这次应该去的是五帝城区域，而不是专门为地球上轮回所设的酆都城了。想到这里他的心跳却也是慢慢的平缓了下来，急促的呼吸也突然平伏了？

    边长空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其它，这一刻之间他只看到了一张脸。只有一张温柔淡雅的面容，正充满怜爱的注视着他怀中的小狸。如同是过去了无数个日夜春秋一般，或者是霎那间的永恒，更好像是在梦中的情景一般。边长空只是举得时间都凝滞了。

    那年轻人看着边长空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让边长空失神了，随后便张口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她曾经与我有恩，想不到仍然是逃不过这场劫数，好好照顾她。”

    满堂的武客人人面露惊疑之色，听这这一句话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什么影响神魂的咒语么？这妖怪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边长空也是一阵的发怔，这个妖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是认得小狸的？不过小狸此刻已经化作了一个婴孩。就连她的灵智也被尘封了起来，只有等那妖力恢复过来之后才会慢慢的解。按说这种状态的小狸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人认出来的，就算是之前的熟人也不应该知道她的身份吧？哪怕是来了一个天师，也只会认出小狸是妖怪化身而已。

    “我见过僵尸了，想不到这次出门去办事竟然还能碰到你，希望你能将她带回家乡吧，回去一直是她的愿望，而我却是不能离开这里的。”那化作青年的妖怪似是无奈，又似是不舍，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却是让边长空放下心来，想必这妖怪以前是认识的小狸的，而且关系还不错，既然他说见过僵尸，那必然是指天乐了，也定然是知道了小狸如今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在街上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长啸，大堂中的众人听了面色均是大变，如此粗野的长啸难道是又有妖怪冲来么？十余名法师心中担忧，急忙的提起法力快速的向门边冲去，他们到是要看看究竟生了什么事。哪知便在此时听得街道上‘噌噌’的拖拽之声不绝，这声音到门口就停住了，人影一晃之下，一高一矮两人便是封在了门前，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一个身着灰袍的白须老者和一个穿红衣的小女童，这老头儿身材高大皓然，虽然衣衫简朴但面上却是一股沉稳刚猛之气，令人一望便生压迫之感。而那个小女童却是长得雪白可爱，脑后垂着几根细细的小编，用红玛瑙串成珠花扎住了，更见稚气乖巧。

    这是枯荣手邱大成和他的小孙女，边长空曾经在力斗蜈蚣精的时候遇见过的，却不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边长空见到他们心中是一喜一忧，喜的是这位枯荣手邱老头似乎是个来历极大的人物，根据他的观察感知，这老头儿应该是修炼武功达到了巅峰，已经是进入了以武入道的程度，也就是说他的实力在某种程度上是达到了修道中人的天师境界。若是这老头再有一些什么机缘，说不准便能再次突破以武入道，真正达到破碎虚空白日飞升的境界。

    如此高手的到来，有他在场对付妖怪便更有胜算了，这样一来救自己逃出重围的机会也更大。忧的是自己正处在最危险的中心，那妖怪被群雄团团围困住了，在走投无路之下会不会凶相毕现，先把自己弄死了。虽说这妖怪与小狸相识，但是他对人类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尚未可知。不过想想这里的人类对待妖怪的态度，边长空也不觉得这里生长的妖怪会对人类有什么好感。

    那妖怪果然是很忌惮邱老头儿，见他进来本来漠然的表情顿时改变，不由自主的便皱起了眉头。

    “看来是要动手了！”边长空心中暗自警惕，全身的筋rou都崩紧了。他趁着妖怪望向邱老头儿的当口，脚下慢慢的动作，一点点的起身向后退去。他现在只盼着一会儿动手的时候，他有时间能脱离开妖怪的视线，快速的远离争斗的中心，让自己多得一分活命的机会。

    然而预料中的争斗却没有到来，枯荣手邱大成的表情从容而淡定，便在群豪的注视中大踏步走到桌前，一直到边长空的身边坐下了。他看到边长空居然坐在这里，也是大感惊讶。眼中疑惑之色一闪而过，但到底还是忍住了问话的念头，转向那白衣食客问道：“怎么称呼？”

    “我姓胡，贱名山越。”

    “是你杀的人么？”

    “不是。”

    邱大成点点头直视着那男子说道：“恕我冒昧，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本相是什么？”

    白衣男子听了哈哈大笑，神情极为畅快，似乎听见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既然知道冒昧，那便该知道这话问得没有道理，老先生目光如炬，应当瞧出一些端倪了，难道还用在下再说明么？”

    “好，他在哪里？”

    “不知道，我也正在找他。”

    邱大成浓眉展动，一双眼睛炯炯生光，霎也不霎的看向他。白衣男子却也不惧，微笑着与邱大成对视。两人都是性情坚韧的人物，目光相对谁都没有退让之意。

    边长空从旁看着心中大感紧张，这两人的眼神中虽然看不出丝毫的敌对，但那也难说得很，这里所谓的高人和妖怪一样，行事一向是神鬼莫测的。谁能料得到他们什么时候动手？若不趁早做些准备，等到他们大打起来可就晚了。若是说起来还是当年自己才是最痛快的，他以前若是碰上了这种大妖向来不会搞什么神秘，完全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态度，遵纪守法的可以做朋友，不守规矩的便直接干掉。边长空的脑中飞快的旋转，屁股慢慢挪动向着墙壁里侧躲滑而去。他想先离开两人的视线，等两人察觉不到自己之后，再行拔足逃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的一番如意念头却全让一个莽撞的年轻人给搅黄了。眼见着妖怪全神贯注与邱大成对视无暇他顾，坐在他背后位置的几个年轻人顿觉有机可趁，一人悄没声息的摸出吹筒来纳入毒针，然后轻轻的置入自己口中，觑准机会便向胡山越突然喷去！

    此时边长空刚刚把右脚抽出凳外，蓦然间见到对面几点乌光迅疾无伦的向这边的方向激飞过来，不由得大骇之下忙不迭的缩头弓背，顿时便把长凳给压翻了，然后他便和邱大成一齐滚倒在地。

    “叮叮叮！”的几声脆响，四枚毒针才射到山越身前一尺，不知何故竟陡然转向，齐飞向上飞钉到了二楼的楼板之上。那年轻汉子万料不到志在必得的一击竟然失手，骇然色变之下只惊呼一声便赶紧抽身跳起，向着门外发足狂奔而去。

    哪知山越竟然也不追赶，只微微一笑的向带着一脸怒气爬来的邱大成抱拳问道：“老先生还有话要问么？”

    邱大成狠狠的瞪了边长空一眼，然后转头冲着胡山越摇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相信不是你，你走吧。”

    刚刚邱大成一心的与那妖怪对视，一身的精气神都集中在了那妖怪的身上，他哪里知道身边这看上去十分沉稳的法师竟然会被几根毒针吓得滑了身子，结果那本是两人坐着的长凳自然是失去了平衡，一时不查之下竟然跌坐在地上，如此那番高人形象也自然是荡然无存。

    然而真正让邱大成下决定的却是那妖怪只是那么云淡风轻的看着，也不曾趁这个机会发动攻击，要知道两人此刻的战斗实力应该是相差不多的，而他却是意外的失去了平衡，如此一来便是失去了先机，若是当时动起手来定然是要吃个大亏的。

    这话一出群雄顿时哗然，许多人高声叫道：“不能放！不能走！怎么能放虎归山？”“今日让他逃脱，以后再找他就不容易了！不行！说什么也不能放他走！”有人又叫道：“这妖孽两手血腥，咱们怎么能够对他有妇人之仁？快杀了他！”听得群雄的反对声音响之不绝，邱大成重重的哼了一声，怒目扫将过去，一干人立时闭嘴。

    “好哇，你们谁觉得自己有本事，倒不妨下来拦住他好了！”邱大成因为边长空给坏了事而伤了一些面子，此刻正是怒气上涌的时候，他又不好说边长空什么，毕竟面对危险，边长空这也是本能的反应。然而此刻听了群雄的呱噪，心中的怒气自然便迸发了出来。

    群雄听了这话顿时默然，大伙儿人多胆大，但胆大未必就是武艺法力也高强，这老头将这一军当真是要命。恼羞成怒之下，便有人把目标转向，对着邱大成冷嘲热讽起来道：“老头儿，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发号施令？”

    “别在那指手画脚的，糟老头儿，赶紧让开。”

    邱大成绝迹江湖已经近三十年的时间，新一辈的侠客法师们自然是不知他的名头。眼见他穿得一点也不气派，似乎不是什么江湖名人，便有人轻视了起来道：“敢莫是个疯子，真以为自己当上江湖霸主了么？”

    无论在什么人中总免不了有些量衣度人之徒的，众人起先只是偷偷的窃笑，议论过得一会儿，见邱大成全无动作，慢慢的胆子便大了，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响了起来，一些本来遮遮掩掩的话语，说得也越来越放肆了。

    听见这么些人对爷爷出言无状，那小姑娘邱雨柔终于是忍不住了，她稚声稚气的反驳道：“你们不要胡说，爷爷不是疯子，爷爷……很好很好很好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解释爷爷不疯，只能用很好很好来形容。

    群豪听说笑得更是大声了，有人得意的说道：“小姑娘，你爷爷不是疯子，他只是个傻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而已。”

    邱大成的一张脸上怒色渐重，右手撑在饭桌之上，随着心潮起伏一松一紧。边长空面色骇然的看到，那张上好的楠木桌面竟已被他抠下一块来，那坚实的木块在他的掌下如同是腐土一般被捏得木屑纷纷落下。

    “这手功夫很绝啊，就算是自己三花聚顶的时候也办不到，这若是用来磨面粉都不用腮萝了！”边长空在心中暗自的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