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牢内相遇

    牢房一般都是脏的，尤其是这种封建时代的牢房，而且还是专门制造冤狱的牢房，因为在牢房中的都是犯人，而这些犯人在那些官老爷的眼里算不上是人。酸腐、霉臭、腥臊等气味猛烈的灌进鼻子里，边长空难受的直皱眉头，抬眼望过去但见十几个牢笼里面装满了人，其中男女老幼尽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这些人看见两个狱卒的到来，立时变得鼓噪起来，他们不住的拍打牢柱镣铐嘶声叫嚷，就好像他们这么叫嚷会起到什么作用一样。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大人冤枉啊！我是被人陷害的啊……”

    “行行好吧，放我出去吧，行行好……”

    一时间整个牢房就像是开了锅一样，各种哭喊斥骂与哀求诅咒等的声音杂乱成一团。那两名狱卒老大的不耐烦，声如震雷的怒喝道：“闭嘴！闭嘴！都给老子闭嘴！”牢中的众囚哪里听他的喝骂，仍然是哀哭求告的声音不断。在一阵喝骂声无效的情况下，一名狱卒直接抄起了皮鞭，噼噼啪啪的抽打在那些牢笼之上，顿时便将许多从牢笼缝隙中探出手来的人给抽了回去，整个牢房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见那些囚犯们安静了，那狱卒便将边长空领到了最靠里面的木笼前面，随后打开笼门将他推了进去，然后又用粗大的铁链将牢门紧紧的捆锁上了。做完这一切之后，那狱卒便直接从怀中掏出来一张灵符扔了进去说道：“这张护身符你要收好，千万可别要丢了，否则晚上出了事，那全是你自找，这可跟爷们没干系，不管你是冤枉还是罪该如此，这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说完这些话，那两个狱卒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边长空很听话的从地上捡了符纸拿在手上，他不曾进过这种监牢，但是他也明白这些牢房是绝对不会发放护身符的，既然这些狱卒会发放护身符，那么这其中肯定是有着某种原因，联想到刚刚进入牢中时感受到的那股阴冷的冤煞之气，边长空心中算是明白了一些。

    那两名狱卒走了几步之后，又向四周的牢笼问道：“还有谁要符纸？赶快说来，晚了可不再给了！”当下又有几人跟他要走数张。边长空攥着灵符向四周打量，见这牢笼倒是颇为的宽敞，地上铺了一层稻草，明显是让他们这些囚犯睡觉用的。此刻虽然正当是夏季，但地上森寒得狠，若是在冰冷的地面上睡得久了，人自然是会害病的，虽然这些当官的不把犯人当作人看，但是若这些犯人都死了的话，恐怕任凭谁也不好交代。

    与他同牢的还有二十余人，这些人竟然是男女混杂的关着，也不曾分出个男牢和女牢来，看这些人的衣着多是破烂的粗布，自然皆是一些贫苦之辈，其中倒是有那么两三个衣服本来的料子还算是不错，应该是有些家产的，但是在这牢房中住得久了，那衣服也和碎步差不多少。

    这牢房实际上是在一个大院之内的，这院子并不是在平地上盖出来的，而是向地下挖出来的，四壁皆是参杂了碎石的黄土夯成的。这些墙壁的后面明显就是土地，整个牢房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没有盖的菜窖，而那些牢笼则是在这菜窖的四壁上挖出的一个个单间，然后在埋上了大腿粗细的圆木拦开来的。

    牢笼的中间是一片平地，平地上还耸立着两根圆木旗杆，当然这旗杆上可不是挂国旗的，毕竟这大宋国可没有国旗国歌之类的存在。这圆木旗杆之上绑着一个横杆，横杆上面挂着两盏灯笼，那灯笼是用白纸糊的，在夜风之中显得万分的诡异。

    边长空低头细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护身符，这才发现这护身符竟然是真的驱邪避鬼符，并不是那些寺庙风景区门前所出售的黄纸假符，这一发现倒是让边长空更加的心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狱卒忽然叫道：“阿唷！快到酉时了！”另外一人听了之后，顿时脸色大变，急忙的回头张望，眼前院中的见一切无异，两人急忙的如同是丧家之犬一般的提着灯笼逃出门去了。

    那些哀嚎的众囚失望的叹息，又有人哀哀的哭泣，还有人喃喃的咒骂，却也不再大声的申辩叫嚷了。边长空倒是为他们感到不值，难道他们这样叫嚷就可以让那狱卒将他们放出去不成？估计他们自己也是知道这种喊冤的方式没有用，或许他们的这种叫嚷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在牢中的郁闷而已。

    又过了一会儿，牢中的各人都回到了角落里养神去了，整个牢内立时恢复了安静，偌大的牢房里只能听见水滴落入地面的滴答声，以及四周墙壁上挂着的油灯内发出火花爆裂的哔剥声。时不时的还夹杂者一两声无辜小童的低低抽噎。

    边长空也找了一处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地方靠墙坐了下来。怀中的小狸也哭叫得累了，此时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可怜的倒霉孩子整整一日没吃过奶水了，而且又遭受了许多的颠簸折磨，在火光下看来，她那小小瘦瘦的脸蛋上，兀自还挂着泪痕，一只拇指含在嘴里，想来她也是饿得狠了，不住地吮吸指头直到睡去。

    边长空看得心酸，忍不住便要落下泪来。小狸现在可是正在成长的时候，如此跟着他外出奔波餐风露宿的，时常便是这般饥一顿饱一顿的。而他一向又不大会照顾人，兼之又沉心研习法术，哪有什么心力来看管爱护这倒霉孩子。算来也就是在赵府和王府做客的这几天才过得了一些安稳舒适的日子。若是跟天下间的许多同龄人类小童想比，这倒霉孩子是又何其的不幸。也幸好她不是人类的孩童，不然恐怕这一路上早就该死掉了。

    当然，这也多亏了边长空还是知道一些育儿经验的，若是单就是天乐来抚养小狸的话，恐怕就算是她不是人类孩子，也早就死翘了。毕竟那天乐相比起边长空来，更加的没有什么育儿经验的。好歹边长空没养过孩子但是也看过别人养孩子，那天乐就连看都没看过。

    想起了天乐，边长空不由得又有些担心，天乐外表上看去就像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一样，实际上他的智商也跟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差不多。最主要的是如今他身陷囹圄，虽然给天乐留了一些银钱，但是毕竟还是不多的，他自己一个躲在客栈之中，恰逢这种乱世，万一要是碰上个真人道长什么的，恐怕小命也是难以保全了。

    正自唏嘘的时候，却听到牢门外面‘咣当！’的一声大响，随后有人冲着里面喊道：“酉时到了！你们自己小心了！”听了这一声喊，牢中的众囚顿时慌乱成了一片，争相的挤到牢笼的角落里，也不知为得什么事情，竟然让他们有如此的动作。

    边长空见同牢的几个人都面露惊恐之色，一个个的将狱卒给的符纸紧紧的捏在手中，齐齐把目光投向最外边靠近牢门角落的刑房中，似乎那房子里有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

    各个牢笼里的囚犯挤挤挨挨的聚成了一团，却再也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音。边长空心中一阵的疑惑，看到同牢的十余名男女囚犯也是这般缩在角上，眼中惊恐的目光齐聚一处。他不由得抬目看去，见那刑房中黑幽幽的，四壁上油灯的光线也照耀不到，看不出那刑房之中有什么出奇之处。

    正在他寻思的时候，间隔壁牢内的一个女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惊恐的叫道：“娘！我怕！我怕！”她娘赶紧的宽慰道：“乖囡囡不怕，娘护着你，他们不会伤着你的。”然而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她的嗓音带颤，显然也是惊恐不已。小女童的哭音一开，短时间哪里会轻易的收住，那凄凄咽咽的哭声之下，顿时又引得其他牢里的小童一片的哭叫。

    看到这里边长空不由得一阵感叹，这些妇女小童犯了什么国法，竟然也被抓进了这大牢之内。根据他的仔细观察，恐怕这牢房之内的几百号人中，真正犯法的江洋大盗一类的，估计都不足十分之一吧。

    就在这时，边长空所在牢笼里的一个少年刚刚行动得晚了，没挤进人群的最里便，正自紧张的时候，听得四处一片号啕大哭之声，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直接跳起来怒声咆哮道：“你们都闭嘴！闭嘴！闭嘴——！谁再哭我，我，我立刻捏死你们！”

    听了这一声咆哮，边长空的目光不由得转了过去，看着这个披头散发挡住了脸庞的少年，边长空不由一阵熟悉的感觉泛上心头，他试探着问了一句道：“天，天乐？”

    “嗯？是长空大哥？你，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我还等着你来救我出去呢？”那少年拢了拢挡在眼前的头发，一脸愕然的看着边长空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客栈中么？怎么会在这里？”边长空惊讶的看着天乐问道。

    此时的天乐换上了一身青布的长袍，看上去倒向是谁家的书童一样，只不过那满头的长发极乱，好像是几天都没有梳洗了，所以边长空刚刚看到他的时候，竟然没有一眼辨认出来。

    按说边长空刚刚进来的时候，天乐应该是能认出他来的，只不过这两天天乐饱受折磨，刚刚一直是埋在稻草之中沉睡。边长空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就连边长空被关进牢里他也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在那外面的狱卒喊了句“酉时到了”之后，他这才清醒了过来。结果他一清醒便听见那些小孩的哭闹，最近一段时间他被小狸折磨的烦躁不安，听到这哭闹之声自然是暴怒的咆哮出来，这才被边长空注意到他一直担心的晕血小僵尸竟然也被关了进牢房来。

    “唉，一言难尽啊，长空大哥，你们人类实在是太邪恶了。”天乐愁眉苦脸的一屁股坐到边长空的身边低声说道。

    “我们人类——邪恶？”边长空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听一只僵尸在他面前评论人类邪恶，他的感觉真的是怪异万分，不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两只眼睛紧盯着天乐，等着他继续的说下去。

    “是这样的，原本我在客栈里住得好好的，可是结果……”天乐愁眉苦脸的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他这一说不要紧，倒是听得边长空哭笑不得。

    天乐虽然是一只可以完全化作人类的僵尸，然而他除了一身力气要比人类大上许多之外，却是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说起天乐来，他也是有些来头的，他原本是两界山中的一个是十五六岁半大孩子，原本是以放牛为生的。三千年前的时候，两界山下压着一只猴子，而这个放牛的半大孩子，放牛的时候经常路过那猴子被压的地方，因此他时常的会给那山下的猴子摘一些果子吃。

    后来两界山上来了一个和尚，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揭去了两界山顶上的佛祖法旨，将那只神奇的猴子放了出来。当时那和尚得了猴子的忠告，在猴子崩开两界山爬出来之前躲到了安全的地方。然而那和尚和那猴子都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常给猴子摘果子的放牛孩子还在两界山的背后。

    于是悲剧就产生了。两界山被崩开成了几十个山头的一片群山，那之神奇的猴子获得了自由出来了，而那个放牛的半大孩子却被突然崩开的大山压死了。

    幸好那两界山是来自天界的，自然是天地元气充足，就算是塌了也是灵气四溢。于是那个被压在山下的孩子尸体渐渐的产生了灵智，最后变成了一只僵尸。

    说起来这个孩子的尸体能成为僵尸，还是跟他身上的一块玉佩有关的，那块玉佩乃是他们家的祖传之物，上面刻着天乐二字，传说是来自某一位神仙的赏赐。其上自然是蕴涵着法力，因此才能保证那放牛孩子被大山压死却是尸身完整而且不腐不坏。

    但是这只僵尸有着一个最大的弱点，那就是他——晕血。他刚刚出世的时候，是在大山深处的一个溶洞中的，因此他也吸取不到什么血食，也无法得到日月精华的滋养，原本作为一只僵尸他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可是万物造化自然有他的神奇之处，那山中的溶洞原本就是两界山的精华所在，洞中自然生成了一种灵润石**，也正是靠着这些石**那小僵尸才能够活下来，在山洞中整整修炼了两千多年才勉强的化为了人形。僵尸化人形其实要比其它妖怪容易很多的，毕竟僵尸原本就是人类的身体化妖。

    但是天乐却是不一样，因为僵尸需要鲜血才能获得力量和法力，而天乐却是靠着山中灵润石**存活，因此他单是化形这一步就用了两千多年，而且还没有学会任何的法术神通。

    自从化形之后，天乐就不甘心在住在阴暗潮湿的山中溶洞里面了，于是他化了两百多年的时间才硬生生的挖出了一条通向山外的地道来。

    出了溶洞之后，天乐就一直在两界山中修行，但是正因为他是靠着灵润石**活下来的，所以他根本就无法接受血食，再没有了灵润石**之后，他也只能是靠着吸取日月精华来修炼。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让他落下了一个晕血的毛病，这一切只能说是造化的神奇。

    原本天乐在两届山中住的还是很开心的，后来两界山上逃难来了一只九尾玄狐，也就是后来的李小狸。原本李小狸见到天乐是想要为民除害的，毕竟对于任何生灵来说，吸血僵尸都是邪恶的存在。但是后来了解到了天乐的情况之后，李小狸自然是改变了原本的想法，于是她收了天乐为小弟，带着他在两界山一代相依为命。

    再后来便是李小狸受伤为李大憨所救，在感念他的恩德之下，依然的化身为他死去的meimei去报答李大憨的恩情。实际上妖怪报恩也是有许多种方式的，并不是象所有人想的那样，妖怪只要一报恩就要以身相许，若是一只雄性的妖怪，碰了一个男人，那么这以身相许又该如何来解决，难道是要他们搞男男玩短袖么？所以妖怪报恩有有护持一声平安的，有送猎物财产的，自然也有化身死去的亲人守护的，而李小狸选择的就是化身亲人守护平安的这一条路。

    话说回来，天乐之所以会被抓到牢房中来，实际上还是他太倒霉了。原来这些日子天乐听从边长空的吩咐，一直都是躲在客栈的房间之内，没有必要从来不会走出房间半步。但就是因为这样，这才让客栈中的一个伙计起了怀心思，毕竟他看到了边长空给天乐留下了不少的金银，见天乐也是出手很大方，自然是将天乐当成了肥羊。所以他便联合了几个官差，以天乐为江洋大盗之名，将他抓进了大牢里面，然后刮分了天乐身上的金银。

    听完天乐的讲述，边长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感叹，这乱世之中果然是人心不古，世人生存无比的艰难，就算是象天乐这种闭门家中坐的，依然还是会碰到飞来的横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