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东起西落

    天上的月儿一日一日的东起西落，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慢慢的变圆了。到十五那天午后，边长空吃罢饭便牵了马上县城取回了月饼。百香斋的月饼打的确是精致非常，比起人间界月饼的色泽花纹等等也不会差上多少，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月饼都是纯天然的原料，不仅没有什么污染，而且还不会有隔年的馅料在其中。

    百香斋乃是几十年的老店，在北湖县中也算是非常出名的。这馅也是用了上好的材料制成，将那花生猪油桂花拌制得跟水晶一般，看上去就是香气诱人，而且入口酥化回味无穷。

    边长空定了两盒合家团圆以及两盒寿比南山，当然还有一盒月夜鸳鸯。这些月饼统共费掉了半两银子，少不得让边长空感觉有些rou痛。不过那着那些月饼，倒也引发了边长空的一些思乡之意，毕竟家中还有一位娇妻，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买了月饼在赏阅。毕竟边长空也是不能确定人间界和洪荒界中的节气是否对等，也许这里是八月中秋，那边还是大年初一也是有可能的。

    两合家团园是用来拜月和祭祖的，当然祭祖祭的是马叔的祖仙，这跟边长空没有丝毫的关系，而那两盒寿比南山则是他与马叔享用的。至于那两盒月夜鸳鸯，却是隔壁的李大憨托他买的，想必是留着晚上他和自己的媳妇吃的。

    洪荒界大宋国境内的糕点样式并不是很多，平日里也难得买到什么糖类，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说，糖只是年节的时候才会吃上一些的。平日里许多人家连酱油等一些调料都没有的，整个厨房之中用来调味的也不过是一点盐巴而已。

    这对于过灌了人间界中奢华日子的边长空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本就是个好吃的人，可是每日里对着那些之加了一些盐的青菜和rou类，即使那rou乃是山中的野味，也同样是让边长空吃得彻底厌烦了，总是觉得有些淡而无味的。如今能借口吃上一些月饼，倒也不比那人间界中的各种没事差上多少。

    两家人在各自的院子里摆开了桌子，桌子上面供上煮好的鸡鸭和一些鲜果汤菜等物，香和蜡烛也插在香炉中了。一块块月饼分叠在碟子中规矩的摆着。只等到了天色暗下之后，那月色上来以后便开始跪拜赏看。

    边长空下午便整治了一些鸡鸭鱼rou，他在县城中难得的找到了两味调料，这还是在药铺中寻的，毕竟这里的人基本上是不吃麻椒和八角桂皮等调料的。

    马叔还拎了小半缸米酒，说是准备晚上和边长空一起喝个四脚朝天的，对此边长空也只能苦笑，幸好这米酒的度数很低，几乎和最低度的果酒也差不上太多，倒也不用担心吃醉。

    边长空心里也很清楚，实际上这还是马叔头一次过中秋节，这完全是因为有了边长空这个衣钵传人，马叔不仅仅是将边长空当作了自己的徒弟，更多的是当作了自己的儿孙晚辈一般。

    也正是马叔的这份感情，让边长空实在是不忍心抛下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同样也想让老人家快快乐乐的过上一个团圆的中秋。以前每当到年节的时候，马叔向来都是剩下自己在家的，一个人习惯了孤独之后，马叔便也没有什么兴致去过节了。

    到戌时末，天便渐渐的暗下了，边长空和马叔端坐在院子中央，各自靠着一张背椅，看着那天色由淡转浓慢慢变得深蓝，天中的几粒小星也变的清亮了起来。

    隔辈的李大憨也是如此，虽然两家之间隔着一道矮墙，只不过那墙比桌子高不了多少，因此完全能够清楚的看到对方是在做什么。隔壁李大憨的媳妇潘金莲不仅薄凉，而且也是个贪嘴好吃的，李大憨不过是小小的喝了两杯米酒，那为新媳妇便已经吃下了三块碗大的月饼。

    众人对面便是村东石猴山，传说那石猴山乃是原本的两届五行山崩塌而成的，不过传说已经久远得难以考证，如今的石猴山连绵几百里，山中多是参天的树木和野兽草药等，倒也是养活了附近的七八个村子。

    此时天已变得黑魆魆的，在夜色下看来那群山便跟一只躺卧的大石猴一般。只不多时，便见山巅的光华越来越盛，那群山之上就如同是顶着一团神光一样的蕴华穹宇。

    少顷，一面圆黄巨大的月亮跳了出来，没有一丝的乌云拦阻那柔和淡黄的月光，这月光洒入众人的目中却一点也不刺眼。这月亮比平日大了一倍有余，月中暗影蜿蜒，乃是是广寒宫的轮廓，这也是与人间界中不同的，至少人间界的月亮可没有这般景色，如是拿一个天文望远镜看上一眼，便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陨石的空洞。

    实际上人间界和洪荒界是不同的，也只有这洪荒界的月亮上面才有月宫和桂树的影子，在人间界看到的月亮如此的形容还是有些牵强了。

    马叔喝的有点小醉了，见了那月亮当先跳了起来喝彩，老人家将酒杯擎在手中往天上一举，兴致勃勃的喝一声“好月亮！”手中一振，那酒水便化成千万滴水珠洒在泥地上，顿时发出细细的声响。可惜这老头儿文才不济，要不再吟出一句什么“高山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之类的诗句，必然又是另外的一番慷慨情景。边长空也将供案上的蜡烛点起，那香也点着插好了，氲氤烟气中，月下的两家四人都感到喜乐平和。

    马叔的供桌不过是随便摆放的，这与村里多数人家的习俗不同，毕竟马叔从来没过过这样赏月的生活，所以对于这祭月的供桌如何摆放并没有什么研究。而边长空也同样对这习俗没有研究，毕竟他来自人间界，在人间界可没有这大半夜祭拜月亮的行为做参考。

    李大憨家也欢呼了一声，接着便是那为潘金莲的娇声嗔怪，小两口又开始打情骂俏了。边长空听得心动，不禁就是一呆，他又想起了以前在人间界的生活了。

    马叔擎着酒碗在月下细说着他年轻时候的故事，这场景祥和平淡其温馨动人之处却不为旁人所体会了。到亥子之交，那月已升到天中，却是比之前小了，同样也亮了许多。

    那月如一轮皎洁玉盘，清光泻水洒遍人间中的四大部洲。毕竟是中秋跟夏日已有些距离，天气略微有点凉意。李大憨夫妻已躲回房中恩爱。边长空精神愈长与老头子左一杯右一杯谈些古往今来神仙故事，又投其所好刻意寻了以前听书得来的段子跟他说些，顿时引得马叔一阵的感慨。

    又过得了一会儿，二人谈兴正浓的时候，却听见远处一阵长长的嚎叫之声，那呜呜之声绵长凄惨。马叔不由得笑道：“月亮圆了，又有野狼哭号了，可惜你筋骨太弱，要不拿了弓箭杀上去，百十年后也博得个杀狼英雄名号！”随后又倒了一碗酒仰脖饮干了。

    边长空笑笑正要说话，却听见嚎声突然大作起来，那声音高高低低长短不绝。竟似有千万只狼在对着月亮哭嚎。忽然凄惨的尖叫声传来，这惨叫声如那半空中的闪电一般，只是霎那间便晃瞎了耳朵，而那新传出的隆隆声不绝，还在闲聊的二人登时色变。

    狼哭之声越来越响，村民都觉不对纷纷出门探视。边长空心中颇感不祥，感觉似乎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虽然说他失去了法力，身体状态也大不如从前，但是那一份感觉还在的，毕竟他也曾经是修炼到了三花聚顶的人。正在犹疑的时候，却听见李大憨‘豁拉’一声光膀子掀帘冲了出来，出来之后便向边长空这边连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过不多时，那位潘金莲小姐也走出门外，她的身上裹着大红的睡裙，看不出她脸庞瘦削，那身材却是很丰满。

    边长空凝神谛听，似乎听到嚎声里有细微的声响，再细听却又听不着了。他看向李大憨夫妻相顾纳罕。猛然村南远处又一声惨叫传来，那如遭受了巨大苦痛般的惨叫在冷夜月光中极为凄厉。

    这一下人人惊惶了，村里‘嘭嘭！’的急切关门之声纷纷传来。边长空几人惊跳而起，将马叔推在前面忙不迭的往屋里避去，也不顾不得那院里的蜡烛供桌了。

    边长空爷俩儿将门死死闩了，又找来几张桌子顶住。他们不知道出了何变故，但想把门牢牢堵住总是好的。老头子早没了先前的那般英雄气概，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再看边长空虽也一般惊惶，但却比这老头子强得多了。那是他多经历练的成果。

    说起来这马叔也算是好运气了，他在十里八乡的堪虞画符捉妖等的名气颇大，然而活了大半辈子的老风水先生马叔，实际上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里，却是从来没有见过妖怪怪兽的。就连那些江湖上的教派，马叔也不过是在最近那些道士围村的时候这才了解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