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王朝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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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余年的赫赫皇朝,到了今天这步境地,却是连一个能拿主意的人也没有。袁世凯走后,满朝的的王公大臣只是唏嘘叹气,不发一言。 隆裕太后看着奕劻,说道:“庆亲王,你的意见呢?” 奕劻很是为难,虽然他和袁世凯已经暗中达成了清帝退位的共识,但是那是不能放在台面上讲的,起码的脸面他还是要顾的。 沉吟了一会,他还是开口了:“太后,如今革命共和是时兴的潮流,朝廷天下万国谁都拗不过去的。现在还有个袁宫保在撑着,在给咱们力争优待条件。听说南京方面已经保证,皇帝尊号永存不废,今后以外国君臣之礼相待,每年还决定拨给皇室费用四百万两,宫禁侍卫也照常使用。这些条件已经登上了报纸,中外都知晓了,还有什么不好?” “那你是赞成共和,皇帝退位了?”隆裕太后面色凄凉,内心苦楚。 “臣是据实判断当今形势,至于皇室是否退位,臣世受国恩,哪敢出此大逆不道的言语,一切都由太后明断就是。”奕劻连连摆手,他是皇室宗亲,他的立场还是要站在皇室这边来。 隆裕太后又转眼看了看其他人,过了半天,也只是收获了一片唯唯诺诺,一切听太后的旨意。隆裕太后泪如雨下,宗亲勋贵只知空口说大话,却也拿不出一个有用的主意。 “德宗皇帝走的早,把江山丢给我一个妇道人家。这该死的革命党,搞的现在国破家亡,袁世凯没良心,也来欺凌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们都不说,看来是要我一个人承担了,也好,以后就由我做主好了,你们别说祖宗三百年的基业,都断送在我一个人的手中就好。” 听着隆裕太后一个人悲怆言语,良弼满心的悲壮,站了起来,用通红的眼睛看着隆裕太后说道:“太后,您请放心吧,臣等自有安排,这江山,臣相信还能收拾回来。我大清深恩厚泽三百余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太平天国长毛猖獗那会儿,人人都说我大清保不住了,曾国藩曾文正公却不信,率湘军奋起而灭,难道现在我们就不能学学他老人家吗?请太后暂且不要提什么退位,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清室优待条例马上就要形成明文了,你为什么非要如此行事不可,陷太后和皇上于险地呢!”奕劻苦着脸,摇了摇头。 良弼不理他,对奕劻他已经不能用憎恨来形容了。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认为,奕劻就是皇亲贵胄中的家贼。 看到再无人说话了,这场廷议也到了收尾的阶段了。 “太后,臣等先告退。” 王公大臣三三两两的走出了紫禁城,这里重新开始变的安静起来。 良弼也阔步走出大殿,望着西下的夕阳,谁也没有想到,良弼这一去,却是一条不归之路。数日之后,北京城发生了一件血案。农历腊月初八这天,良弼在乘马车回到宅邸的时候,被京津同盟会暗杀部的革命党人彭家珍炸成重伤,两天后不治身亡。 任何政权都有它的极端派,作为延续三百余年的大清王朝,何能例外?大厦将倾,大势已去,对于亡国之痛,不管是那朝那代,那些皇室宗亲是最难以释怀的。 良弼同样是如此,这位从小就异于常人的宗亲,少年英俊,为人端正,恃才傲物,留学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他以知兵自诩,参与清廷改年制,练新军,他和铁良是当时宗室中难得的翘楚,屈指可数的人才。 南京成立临时政府,袁世凯北洋系将领对朝廷威逼利诱,力劝皇帝退位,良弼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时局紧迫,为了对抗革命党和袁世凯的威逼,他和载涛、载泽、铁良、溥伟等皇室宗亲秘密召开数次会议商量对策,特意成立了君主立宪会,也就是宗社党,成员胸前刺有两龙图案,满文姓名为标志,在京津地区积极活动,反对共和。并且发布宣言,准备夺回袁世凯的职权,组建“战时皇族内阁然”,由铁良任总司令,组织终于朝廷的军队,南下与革命党决一死战。 就任过禁卫军协都统的良弼,虽然在袁世凯上台后职位被冯国璋顶替,但在禁卫军中的人脉却仍在,铁良更是久经行伍,在军中的影响力颇大。因此,一时间宗社党的声势也是非同小可。他的出现,好像一针吗啡,让垂死的大清似乎又焕发出了精神头儿。 清末革命党人暗杀成风,1905年,革命志士吴樾撰文《暗杀时代》,提出推翻满清统治的手段,吴樾本人虽然因为暗杀失手而死,但是他的那篇文章却是激励着无数革命青年前仆后继的效仿。 1912年,革命时代可以说是已经到来,南方虽然已经民国成立,但是北方此时清廷久久还不退位。革命党决定对负隅顽抗之敌实施暗杀,锁定的两大目标,就是北洋的首脑袁世凯和宗社党的灵魂人物良弼。 只是很可惜,对袁世凯的刺杀,虽说筹谋已久,但还是以失败告终。一击不中,他们就将目标转向了良弼。
良弼是满清皇室,手中掌握着一定数量的军队,是宗社党的灵魂人物。他坚决反对皇帝退位,是个极为顽固守旧的人,是革命的死对头。革命党人发誓要除去这个死敌,首要的反动分子。 受命暗杀良弼的,是适龄24岁四川籍贯的革命党人彭家珍。他曾在奉天的讲武堂任过职,知道讲武堂的监督崇恭和良弼的交情不错,因此编印制了崇恭的名帖,装扮之后,前去刺杀。此行,他是怀着必死之心的。。 腊月初八,彭家珍身着新军标统的军服,佩戴军刀,乘马车来到位于红罗厂良弼的宅邸,向门子呈上了崇恭的名帖。此时的良弼还在军咨府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看到下人特意从家里赶过来带给他的拜帖,心中也没有什么疑惑,他和崇恭同为日本陆士的留学生,相互之间交情还是有的。 只是当时他公务繁忙,衙门里事多,便让下人转告这位崇恭,晚上再到自己家里见面。得了准信儿,彭家珍就怀揣着炸弹,开始站在西门大红罗厂良弼的家宅前恭候。 等到很晚。良弼才乘马车返回家中。大门一开,院子里面射出的光亮,把一身军装笔挺的良弼映射的清清楚楚。见此情景,彭家珍迅速闪出,扔出手中的炸弹。炸弹落地就爆,良弼当即左腿被炸断,重伤倒地,惨不忍睹。而彭家珍也是躲避不及,被飞溅的弹片击中头部,当场身死。 受了重伤的良弼最终也没有能挺得过去,两天之后,也是气尽而亡。 良弼身死,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顿时就在北京城掀起了惊天波澜。除了受益最大的袁世凯,革命党人也是纷纷拍手称快。 但是作为宗社党的灵魂人物,他的死,却是极大的震撼了那些满族亲贵,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他们。于是,那些前些天还口口声声,振振有词声言和大清朝共存亡的勋贵们,一个个要么闭门不出,要么把家财存入外国银行,要么携家带口躲进租界,纷纷开始变的犹如惊弓之鸟。而溥伟和铁良等宗社党的核心人物,也是心灰意冷,也不再坚持用武,反对共和了。 北京城四处都笼罩着一股绝望的情绪,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九重宫阙的金色屋顶上,像再为这垂死的王朝,唱着末日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