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公寓
“琼依呢？”叶翰墨追问着。 “学院的公寓倒塌了，警察正在搜寻，她在公寓里，暂时没有找到……” 陈以笙脸色苍白，他以为琼依可以逃脱，想不到后果如此严重。 “出租车，出租车！” 叶翰墨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一贯的沉稳不见了，他伸出了手，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停在了叶翰墨和陈以笙的身边，打开了车窗，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叶翰墨用英语说明自己的要去的地方，司机一直摇手说，那个地方余震很多，他不能冒生命危险前去的。 叶翰墨拿出一大叠钞票递给司机的时候，司机张大了嘴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车门。 陈以笙其实也心有余悸，余震也很危险。 “他不去了！” 叶翰墨进入了出租车，直接关上了车门，在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来，陈以笙是多么的怕死。 “等等……” 陈以笙咬了咬牙，开了出租车的后门，坐了进去:“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怕死！” “你似乎也没有那么勇敢，开车，司机！” 叶翰墨冷冷地笑着，那种笑无比的轻蔑。 陈以笙觉得很没面子，尴尬地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出发，在两个小时后，进入了地震后的康塞普西翁市区。 路变得越来越难走，很多公路已经塌陷了，行走的过程，经历了几次剧烈的摇动，快接近学院的附近时，因为那里距离海边太近，司机说什么也不走了。 扔下了钱，叶翰墨和陈以笙下了出租车，再次拨打了那个电话。 电话里的人告诉他们，顾琼依已经被救出来了，只是受伤严重，正在被送完最近的医院。 康塞普西翁宗教临床医院是当地最大的医院，由于受到地震的影响，医院主楼部分倒塌，其副楼成为救治伤员的临时场所。 自地震发生后，该医院接收了约300名伤员，其中就有时装学院幸存的学员和老师。 叶翰墨和陈以笙没有可以代步的工具，只能跑步前进，当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见到了那位时装教授，他也受伤了，不过不是很严重。 “顾琼依现在状况不太好，她需要输血，可现在到处都是伤者，他们都需要血库里的血，她必须等待……” 需要输血的人，如果等待，后果不堪设想。 叶翰墨疯了一样冲了进去，他看到了顾琼依，她躺在一个简陋的担架上，完全昏迷了，灰尘混着血迹，她失去了往日的光鲜和耀眼。 叶翰墨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他的琼依，他不忍伤害，不忍扔下的女人，她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奄奄一息，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一个护士在照看着琼依，帮助她在止血。 叶翰墨走到了琼依的身边，轻轻地梳理着她的发丝，她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多处受伤，双目紧闭着。 “你是她什么人？”护士询问着。 “我是……”叶翰墨尴尬了，他是谁？她的丈夫，还是哥哥？ “这位女士流了很多血，正在调集血库里的血……或者寻找和她血型相同的志愿者，但是现在人手不够，怕要来不及了shukeba。” 护士几乎没有听完叶翰墨的话，就急于说出了琼依的状况。 血，她需要血…… 叶翰墨看向了护士，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身份了，琼依的哥哥…… 叶翰墨抚。摸着琼依的面颊，她美丽会继续下去，不会就此枯萎。 “用我的血……”叶翰墨低声地说。 护士和陈以笙都愣住了，特别是陈以笙，他觉得有点纳闷，叶翰墨为什么这么肯定他的血就能用呢？ “我知道你救顾琼依心切，但是也不至于……太荒谬了，也许并不匹配……”陈以笙说。 “我是她的哥哥……” 叶翰墨一字一句地说着，心都在滴血，他真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可是现在，他多么希望他就是琼依的亲哥哥，这样他的血就可以救了琼依。 陈以笙整个人都傻了，他愣愣地看着叶翰墨，好像叶翰墨是个外星人一样，哥哥？太荒谬了，他和顾琼依明明是夫妻关系？ “你不是急疯了……哥哥？你太能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给我验血，所有这些人，我是最有可能提供她血液的人。”叶翰墨坚定地说。 护士一听好像看到了希望，高兴地说:“太好了，赶紧进入医务室，我做一下配型，如果没有问题，马上给她输血。” 在陈以笙不解的目光中，叶翰墨艰难地离开了琼依的身边，跟随着护士进入了简陋的临时医务室，看着被吸出的血液，叶翰墨暗暗地祈祷着，一定要是同样的血。 曾经无数个期盼，他和琼依没有血亲关系，此时他的思绪偏向了那个事实，琼依是他的meimei，毫无疑问，那会是事实。 走出了医务室，叶翰墨回到了琼依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头无奈地低垂着，声音低得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来。 “你一定要坚持住……” 顾琼依仍旧没有反应，公寓在地震中倒塌的一刻，她竟然那么的不舍，无论怎么躲避，她还是无法忘却叶翰墨，失去意识的前一分钟，她还幻想着和叶翰墨、孩子在一起的情景。 “你真是残忍……琼依……” 叶翰墨的鼻子酸楚，男人不易轻弹的泪水滴落下来，在琼依的面颊上流淌了下去。 陈以笙走到了叶翰墨的身边，仍旧满心的疑虑，哥哥？他真的是琼依的哥哥？如果那是真的，他可以理解为什么顾琼依会悲痛地离开夜莺岛，隐藏在这个城市里。 气氛异常的沉默，又有被发现的伤者抬了进来，每个人都在痛苦的呻吟着，祈祷灾难早点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那个结果就要出来了，叶翰墨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二十分钟之后，一名男性医生从医务室走了出来。 “搞什么，谁是叶翰墨？浪费时间。” 男医生满脸的疲惫，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睛了，地震之后，他必须坚守岗位，很多处于痛苦中的人需要他。 叶翰墨站了起来，看着那位医生，他期望能马上给琼依输血。 “我的，我是这个女人的哥哥……” “你要是她的哥哥，我也是你的哥哥了，真是胡闹！快点调集血库里的血，再不输血，就没有希望了。” 男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开始抢救另一个受伤的男人了。 血液不匹配，他和琼依根本不是兄妹关系，叶翰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的眼里都是泪花，目光之中，他看着琼依苍白死灰的面颊，她需要血……可他却不是她的哥哥，这是不是最残忍无奈的事实。 “琼依，琼依……” 叶走到了顾琼依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好凉，就好像死了一般。 “救救她，救她！” 叶翰墨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不能忍受这种死亡，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她不是他的meimei，他们的夫妻关系没有违背任何伦理道德，却不能救了琼依的命。 正在叶翰墨绝望的时候，小护士拎着血袋跑了过来。 “找到了……幸好血库那边有人过来……谢天谢地！” 住院部已经不能住人了，这个临时搭建的棚子也在余震中不断地摇晃着，血袋在叶翰墨的手中，他必须保证剧烈的摇晃不把救命的血液摔出去。 他用身体护着顾琼依，用体温温暖着她，希望她能尽快醒来，他会告诉她，以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陈以笙呆呆地站在了一旁，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愚蠢，活了三十多年，却没有一刻有如此真挚的感觉，一个男人是否也该刻骨铭心的爱一回，有一个属于自己，一生不变的女人。 叶翰墨不知道陈以笙何时离开的，当那袋血浆滴完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恶劣的环境中，叶翰墨只能将琼依抱在了怀中，在他宽阔的臂弯里，她的面颊渐渐地红润了起来。 护士来给琼依换了药，打了针，欣慰地看着叶翰墨。 “很抱歉，先生，我想有一个事实你该知道，你和这个女士很可能不是兄妹，虽然也有亲兄妹血型不合的情景，但是像你们这样的，根本就是……如果要进一步证实我们的结论，你可能需要去做dna鉴定……” 护士显然误会了，她认为叶翰墨是琼依的哥哥，而不知道他们是夫妻关系。 “我在等她醒来，她该第一个知道这件事……” 叶翰墨贴紧了琼依的面颊，他的亲昵表现，让护士有些吃惊，却不便多问下去了。 半夜的时候，棚里的灯光仍旧在晃动着，叶翰墨打了个瞌睡，手机的铃声将他吵醒了，顾琼依还在沉睡着。 叶翰墨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话，那是他的私人律师。 “老板，坚定结果出来了……没有血缘关系，完全不同的两份样本……” 完全不同的样本，叶翰墨听着手机里的声音，精神上完全麻木了，这根本就是一出闹剧，陷入这场闹剧之中相爱的两个人几乎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听了律师的话，叶翰墨完全释然了，他挂断了电话，亲吻着琼依的面颊，醒来，醒来，亲爱的琼依，她会和他一样为此激动不已，也会为此感叹难安。 抚摸着琼依的手腕，看着那道深深的疤痕，是谁将她推向了绝望的深渊，是那段历史，还是固执的顾太太，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谁的吗？还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不管隐情是什么？另叶翰墨欣喜的事实是，他不需要顾虑什么，可以大胆放肆的去爱。 夜色撞击着看似平静，却一直在猛烈跳动的心。 天快黎明的时候，那位护士匆匆地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似乎出了什么大的状况。 “您是叶先生吗？” “是的。” 叶翰墨回应着，他不明白，护士在这个时候为什么来找他了。 “刚才送来一位太太，她伤得很严重，刚好，她的血型和您的相配，所以我恳求您，救救那位太太……她和你一样，是一位华人……” 护士的态度十分恳切，那么巧，刚好叶翰墨的血样有了用途，但是她不知道叶翰墨是否愿意，在这种危难的时候，每个人都不愿意丧失体力。 “我不放心琼依……” 叶翰墨并没有考虑得那么多，救人是应该的，假如没有他人的鲜血，琼依怎么可能有生的机会，何况他很强壮，他唯一不能放心的是琼依，不舍将她就这样放下来，琼依还没有清醒，她需要精心的照顾。 “我来帮你……” 护士伸出了双手，目光闪烁地看着叶翰墨。 叶翰墨点了点头，将琼依交给了护士，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才起身离开了。 叶翰墨在医务室里输完血后，天已经亮了，他一刻也没有停留，起来后不等歇息就冲出了医务室。 男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体力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充沛，输血后不做休息的，还是很少数，而且还是打量的输血。 叶翰墨飞快地跑回了琼依的身边，发现简陋的担架旁边，护士似乎在说着什么，琼依醒了。 护士看到了叶翰墨低下了头，起身道谢后离开了。 叶翰墨紧走几步，终于看到了琼依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就像两颗乌黑的宝石，晶莹剔透，那剔透之中略显一点点疲惫，她清醒了，她没事了…… “这下我放心了。”叶翰墨长长地松了口气，欣慰地笑了起来。 当顾琼依的大眼睛看到叶翰墨的时候，大颗的泪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翰墨……” 她的嘴唇在颤动着，不相信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在琼依的身边。 “不要说话，你已经很疲惫了。” 叶翰墨俯下身，轻轻地擦拭着琼依的泪水:“好好睡一觉，这样你回复的快一些，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家……” 回家？多欣慰的一句话，顾琼依感动地点了点头，她想回家，她想儿子，还有夜莺岛，但是那个家真的让她好难…… 回忆地震之时，顾琼依仓皇地看着摇晃的公寓，想的已经不是逃脱，而是叶翰墨和孩子，难以想象，她就要和他们阴阳两隔了，那种期盼和绝望可想而知。 当她失去意识之前，绝望地喊出了叶翰墨的名字…… 现在看到叶翰墨之后，琼依的心也渐渐安定了下来，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感到孤单。 安然地依偎在叶翰墨的怀中，顾琼依不舍就这样睡去，她抬起了眼眸，凝视着他的下巴，叶翰墨显得很憔悴，脸色蜡黄，鼻尖儿上是细微的汗珠儿。 他一定累了，也被琼依吓坏了。 琼依倾听着他的心跳，就好像优美的旋律，所有的苦难都瞬间消失，心完全沉浸在释然之中。 小睡了一会儿之后，琼依睁开了眼睛，再次抬眸看去，叶翰墨已经睡着了，他眼眶发黑，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过了。 护士正在给琼依换药，她轻声地说: “你哥哥可真悉心。” “哥哥？”顾琼依的心猛跳了一下，忧虑再次爬上了面颊，这个事实在美好之后再次冲击了琼依的思绪。 “不顾一切要给你输血，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 小护士淡淡地笑着，她的目光羞涩地看着熟睡中叶翰墨，这个男人五官俊朗，骨感，人不但帅气，而且勇敢、大度，正是所有女孩子倾慕的对象。 看着小护士眼里的倾慕，琼依的心却没有那么释然，她将头缩进了叶翰墨的怀中，似乎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个男人只属于琼依一个，可是他真的只属于琼依吗？琼依的心充满了忧伤。 微微地震动，将叶翰墨弄醒了，他的手臂用力地环住了琼依的肩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换药……我在夸你meimei好幸福呢……” 小护士换好了药，目光再次看向了叶翰墨说:“那位太太让我叫你过去，她要好好地感谢你。” 那位太太？叶翰墨这才想起来，他给一位太太输血了，他连忙摇了摇手。 “不必了，我不想离开她……” “那好吧，我转达一下……”小护士转身离开了。 顾琼依茫然地看着叶翰墨，有些不解。 “什么太太？” “昨夜有个太太受伤失血过多，刚好和我的血型相配，就输血给她了，现在要感谢我，我可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何况我的老婆大人更需要我，是不是？” 叶翰墨调侃地在琼依面颊狠狠地亲了一下。 顾琼依立刻紧张了起来，她担忧地看着叶翰墨。 “翰墨，你给我输血之后，又给别的女人输血，你怎么受得了？你不要命了！” 顾琼依嗔怒了，怪不得叶翰墨脸色不好看，她吃力地抬起头，抚摸着叶翰墨的面颊，有多少怜惜和痛爱。 叶翰墨抓住了琼依的手，将手指放在唇边，一根根地亲吻着，琼依误会了，他没有给她输血，因为他们的血型根本不合。 “琼依，我只输了一次血，不是给你……” “可护士说……她知道，你是我的哥哥……” 琼依既嫉妒又难受，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女孩子对叶翰墨抛出爱慕的眼神，她该如何克制嫉妒难堪的心。 “没有，琼依，没有……”叶翰墨的眼睛里闪亮着全是兴奋。 琼依却不能理解，她哀伤地看着周围那些痛苦的人，每个人的痛都是外在的，而琼依的痛不但有外在的，还有内心的，那种痛，真的好锥心。 “不喜欢我做你的哥哥吗？” 顾琼依眼里又涌上了泪花儿，若是喜欢才怪，可是她能怎么样，只能承受这个事实，叶翰墨何必如此强调，难道这样刺激琼依，他就觉得好受吗？ “你想让我叫你哥哥吗？”琼依鼻子里好酸，心里好难受。 “想……” 叶翰墨低语着，他要当她一辈子的丈夫和哥哥，让她永远活在温馨和幸福之中，除了叶翰墨，还有谁能如此称职呢？ 那声哥哥已经意义不同，他希望她这样叫他，让他感到甜蜜温馨。 “你……” 琼依的眼睛红了，她低下了头，差点抽泣起来，用极低的声音说:“哥哥……” 她的这声哥哥和叶翰墨想要的不同，她的不情愿让叶翰墨差点笑出来，她一定还在认为他们是兄妹关系。 “不是哥哥，是翰墨哥哥……我喜欢你这样叫，或者叫亲爱的老公……” 叶翰墨的声音好温柔、戏弄，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当他低头发现了琼依眼中的泪水时，知道自己这样逗她有点过分了，他轻轻地端起了琼依的下巴，将她的面颊对着自己。 “琼依，你以后可以随意叫我，爱我，给我生宝宝，而我……可以想要你的时候，就要了你，倾听你美妙的声音，享受最美好的人生，我们不再受到约束，不需感到难过，我们在一起没有违背任何常理和道德……” “翰墨……你小声点儿，那么坏……”琼依羞涩地看着周围，最好不要让大家听见，太难为情了。 “为什么？” 叶翰墨在不在乎，他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爱你，顾琼依！” 最后六个字声音好大，周围那些护士和伤者们，都露出了微笑的表情，在这种最惨烈，最悲伤的时候，听到这样的一句话，让人们感受到了生的力量和对未来的憧憬。 “我也爱你……” 顾琼依幸福地将面颊抵在了叶翰墨的怀中，她在笑着，撒娇着，只有这个怀抱才是她最想依赖的地方。 顾琼依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的眼睛就那样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真怕一觉醒来，什么都变成了原样，可怕的还是那么可怕。 “闭上眼睛，你要乖乖的……”叶翰墨命令着。 “不敢睡，怕……”琼依紧抓着叶翰墨的手臂，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怕什么？” “怕你会又变成琼依的哥哥……” “不会的，我保证，我一辈子都是你忠实的，强悍的，随叫随到的好男人。” 叶翰墨搂紧了琼依，强迫她闭上了眼睛，她需要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恢复健康。 地震的余震强度没有那么大了，但是仍有危险的摇动，叶翰墨一直拥着琼依，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 又一个夜晚过去了，琼依的状态好了很多，但是因为伤口没有愈合，仍然需要留在这里，而且叶翰墨暂时找不到代步的车辆，被困在这里已经成为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