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喋血浅水原（上）

    “啊——”高墌城的中军帐传出一阵尖叫，榻上的段婉曦从梦中突然惊醒，腾地坐了起来，浑身冷汗直流。

    “婉曦meimei，你怎么了？”正靠在床边休息的柳月娥也被惊醒，连忙上去扶住她，披上外套，免得着凉。“天哪，你能活动了，还出汗了！”柳月娥为她的发现惊喜不已。段婉曦经过半个多月的调养，又出了一身大汗，现在居然可以一下子坐起来，这病就去了九成！

    但是没等她高兴，她就又发现段婉曦剧烈地喘着粗气，双眼睁的大大的，一脸从未有过的惊慌，连忙把她搂在怀里，不住地拍拍，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慌，别慌，有我在呢。无双，快点灯来！”

    室内亮了起来，段婉曦惊魂方定，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柳月娥的手，迫切地问道：“姐夫和将军们是不是出城攻击敌军了？”

    柳月娥一愣。“你知道了？”

    “快说呀，是不是？”

    柳月娥被她这一吓，十分歉疚地道：“是啊。我正要跟你禀报呢！”

    段婉曦脸色剧变，一把推开柳月娥，厉声问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他们去多久了？”

    柳月娥道：“一个时辰了。刚才我听到一阵喊杀声，应该是开战的声音。”

    段婉曦火急下床，穿好衣服战靴，披上甲胄，拔出宝剑就冲了出去。

    “三姐……”燕无双见段婉曦如此反常，赶紧回头问柳月娥道，“月娥姐，这是怎么回事？”

    柳月娥听段婉曦叫着“来人，擂鼓升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反应过来，对燕无双道：“坏了，出大事了。快走！”不由分说，拉着燕无双就随后追了出去。

    城外，西秦的铁骑已经从后面，对包围圈中的汤军步兵展开了屠杀。汤军拼命抵抗，但是换来的只是更加残酷无情的屠杀。汤军顿时阵脚大乱，纷纷披靡。只有迟进雄带领着左武卫主力拼死向前攻击着。

    在意识到被包围的那一刻，迟进雄极力保持镇定，他明白，现在要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尽力突围，保全有生力量，回到高墌！于是他横下一条心，抱定必死的信念，挥剑高呼，号召将士们向对面的秦军步兵发动猛烈的攻击，同敌军展开短兵相接的rou搏战！

    左武卫的将士们在迟进雄的带领下，奋力向前攻击。侯世昌、罗大刚和吴信看到兄弟部队的行动，知道后退无路，只有向前杀出一条血路，才有生还的希望。于是先后掉转枪头，向薛岙的中军发起猛攻。英勇的将士们在主将的指挥下，顶着敌军密集的箭簇和长矛，不顾身后秦军的疯狂攻击，舍死忘生地奋力攻击面前居于劣势的西秦步兵，很快，两股大军厮杀在了一块儿。外围的秦军骑兵虽然完成了包围，却是投鼠忌器，恐怕伤了自己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见里面的秦军步兵被杀得节节退缩，越战越少，汤军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相继退到泾水岸边的浅水原，集中起来，约有近三万人。在迟进雄的指挥下，汤军抱成一团，长矛向外，盾牌为墙，背靠结冰的泾水结成防御圆阵。秦军虽然杀伤和俘虏了三万多人，溃散两万余，并四面包围了汤军，但自身也伤亡近两万，剩下这部分汤军又已经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一时无法歼灭。如果在攻击他们的时候留守的汤军突然杀出，他们将腹背受敌，付出更大的代价。

    天渐渐亮了，双方陷入了僵持。高墌城里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静得出奇。郝瑗感到了某种不安，便派人对汤军喊话道：“尔等已被我十万大军重重包围，插翅难逃。速速放下武器，前来投顺，可保全你等性命。不然，负隅顽抗，死路一条！”

    迟进雄大怒，回骂道：“做你们的白日梦！弟兄们，你们说，我大汤军中，可有俯首屈膝，向他人投降的小人？”

    将士们齐声高呼道：“宁死不降！宁死不降！宁死不降！”

    “说得好！我们这里，只有战死的汤军，没有投降的汤军！听我的命令，全军以盾牌为掩护，长矛在前，弓箭手掩护（其实也没剩下多少弓箭手了），刀斧手随后，向高墌城推进。敌军骑兵若敢发起冲锋，只管以长矛刺其马腹，以刀剁其马蹄！我看谁敢阻拦！目标，高墌城。前进！”侯世昌、罗大刚、吴信按照迟进雄的部署，分工合作，迅速调整汤军兵力兵器部署，结阵向前推进。

    西秦众将自薛岙以下，见被困的汤军气势如虹，毫无惧色，心里都不能暗自咋舌。熟悉骑兵战术的他们知道这个步兵方阵是块难啃的硬骨头，骑兵在这种状态下发起攻击，纵然得手也必损失惨重。只好命令步骑弓箭手，以密集的箭雨不断向人群中发射弩箭，阻敌突围。

    狭长的河谷，顿时成了一台无形的绞rou机。前进中的汤军不断有人中箭倒下，鲜血染红了积雪覆盖的谷地。但死亡吓不倒英勇的汤军将士。在迟进雄等虎将的指挥下，将士们冒着西秦军密集的箭雨，用血rou之躯顽强地迎接着秦军的攻击，为他们的生存而战。有限的弓弩手们还不时地拾起箭支，回敬秦军。将正面的秦军逼得步步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