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进退两难

    六月二十六日一早，彭鼎辉接到禀报，说西门围城敌军已大部撤离。彭鼎辉急忙来到城头，放眼遥望，果然见西门外的敌军退到五里以外，而且人数明显少了很多，没了以前的那种杀气。彭鼎辉心头疑云大起，再看向远处，官道两侧的密林中，飞鸟盘旋空中，久久不敢落下。沙场经验极为丰富的彭鼎辉很快反应到了——段思廉一定是把握住了自己急于西进的心理，以这支小股部队作为诱饵，企图诱使自己出击，歼灭于半道，一举夺下潼关。不能上他的当！

    可是大兴城的安全他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如果段思廉趁机挥师西进呢？

    彭鼎辉很是矛盾。现在的情况明摆着：大兴城方向没有良将之才，无法对段思廉大军构成实质性威胁，但城池庞大坚固，要拿下也绝非易事。而潼关这边，虽然力量相对小，但自己本人和近三万精兵却是义军的心腹大患，任谁也不会放着这么一个心腹大患在他们的后方，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攻打京师，就不怕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吗？如果换成他是段思廉，必定先拿下孤立的潼关军团，打掉京师外围最核心的防御，然后攻打京师，稳cao胜券。可段思廉竟然奇迹般地放过了他，世上岂有这种便宜的事？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回碰上这种便宜事，虽然以段婉曦的为人可能兵行险招，但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不解归不解，彭鼎辉还是派出了许多细作前往潼关外围，城东年头原、城南麟趾原、北关城和西面的密林为重点，进行敌情侦察。汇总的侦察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东南北三面阵地被卫孝节所部牢牢控制着，西面大路敞开，密林中极有可能埋伏大队人马，人数不详。敌人在实施“围三缺一，暗设口袋”的策略，自己该何去何从？彭鼎辉陷入了苦恼。

    这时，儿子彭杰来到了他的身边，静静地陪着父亲。他是在潼关外围争夺战后的当晚奉命率部撤过黄河的。

    “杰儿，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彭杰摇了摇头：“连父亲都没了主意，孩儿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当初在河东郡，好歹还有潼关可以退。现在……”彭杰故意把皮球踢还给父亲。

    彭鼎辉叹道：“也许是为父想得太多，得失心过重了些，以至于举棋不定。你们年轻，虽然看得不远，但贵在敢想敢做，没有太多的顾忌。所以父亲现在需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哪怕是‘短见’。”

    彭杰想了想，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段氏围三缺一，虽是虚留生路，可毕竟没有把我们困死，弟兄们又久战疲惫，故而缺乏决死之志。此时若贸然出击与敌军主力决战，势必败多胜少，无助于解救大兴城的危机，反而遂了他们的心愿。再者，我们为救大兴城而来，如今能将其至少一半，甚至更多的的兵力牵制在潼关，那就是对京师最大的支援了。”

    “那你觉得段思廉有没有可能把少数人留在潼关牵制我们，主力却西进攻取大兴城呢？”

    “父亲的意思是……”

    “会不会西边的密林，是他们故意布下的疑阵，想把为父困于潼关？”

    “噗——”彭杰忍俊不禁，调侃道，“父亲不是说笑吧？放着调虎离山，全歼我军，顺手夺取潼关的大好机会不用，偏要在身后留下这么个随时可以断了后路的祸胎，他段思廉除非是失心疯了，才会做这亏本的买卖吧？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嘛？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在潼关不留一兵一卒，那尉迟密几十万大军打了快一年拿不下洛阳城，难道段思廉十几万人马就有把握在短时间内拿下固若金汤的大兴城吗？”

    彭鼎辉又问了桑显和等几名将领，大家都非常认同彭杰的说法，认为守潼关能牵制叛军，使其不敢全力攻打京师；离城西进必遭毁灭性打击，人城俱失。他沉吟半晌，终于下定决心：“既然如此，那就暂且坚守潼关。不管西边是陷阱还是空城计，都与我无关。我们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声援京师。传我将令，自即日起，诸军轮番出击，把外围失去的阵地一个个给我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