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看见了
唐稀来撒手射出的绵长锦缎一下子将穆非遗缠成了一个粽子,紧接着银素招来的锐利风雪将穆非遗的身体团团围住,齐攻向这位世人眼中凌云阁未来支柱的男子心口。 彩牢之内所有人都面露惊愕,包括已被缠身无法移动一根手指的穆非遗。 下一刻,穆非遗胸口处忽然闪出一道诡异的光芒,一团浓黑如墨的气息从他的眼鼻五官处渗透而出,这位在市井之中被人传颂年轻有为的公子眼睛翻白,嘴巴长大,露出极为痛苦可怕神色。 萧若心看着这一幕,如遭雷击脸色苍白。 清云看着一团团黑色诡异的气息从穆非遗体内被银素的冰雪逼出,抬头看了一眼逐渐止住翻滚的黑色云团,难以置信道:“这难道就是黑娘蛊的蛊引?” 一旁清山愕然道:“可为什么在这家伙体内?” 清山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若心,凌云阁阁主则是一脸哀极盛怒地看着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弟子,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唐稀来和皇甫诚难掩心中惊喜,等到将穆非遗体内所有的蛊引逼出之后,银素的风雪便将其全部冻结,最后化为空气中冰冷的寒意,头顶的黑娘蛊便再也不收人摆布,开始朝天空毫无目的的漂浮飞散。 “清云道长!”皇甫诚见机行事重重一喊,清云自然心领神会,朝天一掌轰鸣,将黑娘蛊云集成的黑色浓雾一拍散尽,沉声寒到:“在场修行者,随老道一同杀出去!” 得以脱身的众多修行者们欣喜若狂,纷纷从头顶敞开之处跃身窜出,一声声怒吼带着不死你死就是我亡的仇恨,杀向了外头那一群被抛弃的将死之士。 被困在彩牢之内的咸阳城百姓们当下个个抱头痛哭,先前强忍着的怒意一并发泄出来,指责这外头任人宰割的西凉谷苗的贼子放声痛骂起来。 百官台上的众多庙堂官员松开了心头一口气,个个如从鬼门关外溜达一圈出来,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座椅上。 乐保元看向负手站立的皇帝陛下,依然可见这位九五至尊的眉宇间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 乐保元与董耀对视一眼,两人心头战战兢兢,同时又看向了远处那一道道青色的凌厉剑气。 唐稀来和皇甫诚不敢掉以轻心,两人眼珠子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倒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穆非遗。 被强制逼出蛊引的穆家大公子因为银素冰雪的缘故,冻得瑟瑟发抖,甚至于体内的真元都无法流动顺畅,一时间失去了任何抵抗的能力。他茫然的双目吃力地转动着,从唐袭来和皇甫诚身上扫过时,露出一丝困惑和恨意,直至最后落在了那名白衣如仙的女子身上,甚至于不敢看她脸上是何种神情,便慌忙闭上眼睛,面露极端的钻心痛苦之色。 与陈寒青和穆婉颖正交手正酣的栖沫和栖木一看黑娘蛊被破,计划败露,似是兄妹连心自有灵犀一般,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同倒退直掠出聚星山,随后消失无影。 陈寒青没有任何迟疑,转头朝郁冠幽方向看去。 郁冠幽似是感受到异样目光,扭头看到陈寒青动着嘴唇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字字清晰。他回头看向月台,心中一凛,眉头刹那紧皱,用带着极为不悦的眼神瞪了一眼陈寒青之后,当即二话不说就抓住了还在被眼前情况搞得一头雾水的穆婉颖的肩膀,身子一掠,便将少女迅速带离出了聚星山。 陈寒青眼皮子一抖,很是庆幸郁冠幽不是败絮其中,不愧为郁将军的儿子,果然有超于常人的透事和决断能力,心中不免又是一阵唏嘘哀叹。 至此之后,残留在聚星山上的西凉谷苗乱贼党羽很快便被杀得片甲不留,再之后,所有百姓被修行者护送下山,并得到皇帝陛下的亲口承诺,得到相应的补慰。文武百官在郁丞相的带领下同样被护着送下山去,只留下董耀与乐保元德高陪在辛帝左右。 陈寒青单膝跪地,垂目对皇上说道:“陛下,董大人的义子董谦熊连同其侍女采薇被西凉贼子所虏,还请陛下出兵救他们!” 才刚刚从方才的惊险战局中回神过来的众人立刻又是震惊不已,董耀更是弯腰重重拍了几下大腿,惨烈唤了一声自己义子的名字之后当场昏厥,被清山和乐保元送下山去。 惊闻此消息的辛帝未做任何反应,只是眯着眼看着跪在身前的陈寒青,高高在上。 陈寒青不敢抬头,再次重重恳请了一声:“陛下!” 辛帝语气平常:“此事不急,你先起来说话。” 陈寒青一听,立刻心急如焚,刚要抬头冒死再次建言,辛帝却是伸出一手止住了他的言语,沉声说道:“先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朕再计议救出董谦熊和采薇之事。” 陈寒青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起身。 辛帝眼中透出一道杀意,君王气质尽露,双指一指远处高长离,厉喝一声道:“虚道长,萧阁主,清云道长,助朕擒下此人!” 远处高长离不动声色气定神闲,哪怕看着辛帝的那双俊美眸子里都未有一丝波动起伏。 陈寒青却是大惊失色,刚要上前挡在皇上身前,皇甫诚和唐稀来便一把拉住了他。 “你疯了不成!”唐稀来压低了声音瞪眼怒道。皇甫诚则示意陈寒青看看周围情形。陈寒青定神一看,皇上陛下点名的几位前辈竟是没有一人动身。 辛帝眯着眼睛对不远处看着落日余晖的虚道庭说道:“虚道长对朕的旨意有何意见?” 陈寒青、唐稀来与皇甫诚当下噤若寒蝉,因为他们注意到皇上说的“旨意”二字,便意味着不可违抗。却不曾料到紫薇观向来最遵循方寸规矩戒律院长老只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很平静地朝皇帝陛下作揖行了一礼,说道:“微臣不敢,只是方才剿杀西凉谷苗贼人之局,高长离居功至伟,陛下此时再提捉拿二字,未免太过不近人情,要是被世人所知,只怕丢了些气度,落下被人背地里咕哝几句的舌根。而且,高长离一直站在此地不肯离去,以他的处境,敢在此刻直面陛下,只怕还有其他事情未曾说明,陛下不妨先听听他如何说道,再擒下也不迟。” 辛帝出人意料地未动怒,只是略有所思地看着虚道庭,清云很是时候地调解道:“老道觉得虚道长说的有理,往陛下三思。” 辛帝轻轻哼了一哼,将双手背到了身后,看着高长离说道:“你有话要说?” 高长离站在与众人相距二十步之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看向躺在月台上的那人,开口却说道:“在这之前,先处理他的事情比较重要。” 众人的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看向了穆非遗,以及一直沉默无言面色阴冷而又痛惜的萧若心。 “未曾想到控制黑娘蛊的蛊引竟藏在穆公子体内...”清云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往下说,转头向唐稀来和皇甫诚问道:“你们两个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唐稀来将双手插在袖口里,抖了抖肩,然后朝一旁陈寒青努了怒嘴,说道:“问他咯。” 皇甫诚很不爽地看了唐稀来一眼,心想这么多大人物在这呢,你就不能规矩一点,接着立马笑脸相迎恭恭敬敬道:“是寒青兄告知我们真相,让我们趁着穆公子不备,趁机逼出他体内的蛊引。” 这一下,除了一直冷目看着穆非遗的萧若心之外,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陈寒青的身上。 陈寒青有些紧张,尴尬一笑,说了一句差点让唐稀来气得蹦过去一巴掌将这家伙扇出聚星山的话:“我...我猜的。” 皇甫诚一脸咋舌:“寒青兄,你不是吧?” 陈寒青赶忙摆手解释道:“当然不是瞎猜的,只是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清云捋了捋花白胡子,说道:“说来听听。” 陈寒青说道:“西凉与谷苗有备而来,而且计划缜密,几乎每一步都算无疏漏,而其中这困住陛下和大部分修行者的黑娘彩牢阵法起到了最为关键的作用,他们必定会花心思好好运筹一番。黎均和绥浅斯身为两方统领,会吸引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也自然会是我们竭力出手杀死的对象,这一点是必然,而且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也正因如此,蛊引十之八,九不太可能会在他们两人身上,因为太过瞩目和容易让人猜到。” 清云点头道:“这一点老道与萧阁主也曾想到,这蛊引不在他们两人身上,肯定也不会在其他西凉谷苗的死士体内,太不保险了,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在彩牢之内?” 陈寒青嗯了一声,继续道:“蛊引若是与蛊虫相距太远便无法控制,所以这是唯一的解释。” 唐稀来立马插嘴道:“等等等等,就算在彩牢之内,也不能说是穆非遗吧?当时彩牢内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是其他人?” 陈寒青没好气道:“你先听我说完。彩牢之内覆有强大的转阵之法,若非大家齐心全力想要破之,也不会发现,武落钟离...也不会因此受到威胁。” 陈寒青忽然想到此刻太华山的情况,心头不禁又是一阵忧虑和担心。 虚道庭一点即通,蹙眉道:“如此说来,最先提议攻打彩牢的人便是穆非遗,想不到他竟是有意怂恿。” 皇甫诚一手捂嘴,沉思道:“用真元破彩牢是顺势之法,很容易便能想到,仅凭这一点便说穆公子藏有蛊引,未免太牵强。” 清云再次抚须点头:“有理。” “寒青兄,难道只是这样你就敢赌穆公子体内有蛊引?”皇甫诚问道。 陈寒青摇头不语,心头却有些迟疑,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隐瞒了许久。” 辛帝眼神微微一厉,倒是唐稀来忽然出口惊人:“你是想说先前迷雾阵内的事情?” 众人皆惊,唯一知道此事的皇甫诚很奇怪的看了陈寒青一眼,心想难道此事还与那位小宁有关? 陈寒青有些吃惊于唐稀来的猜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难免愧疚,鼓起勇气说道:“那日其实我看见了,暗中释放冷箭袭击我与郡主殿下的人,便是躲在迷雾之中的穆公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