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转世
世事无常，人也无常。没有人能将一切事情算得天衣无缝，也没有人能将另一个人看得透彻。 在楚何眼里，这个幻境就如同梦境，将楚烟岚和许晚晴模糊成两个概念，以两个人物代替，然后通过一系列的事件让她们互相对立，使得楚何在两人之间难以选择。 如果顺着这个过程走下去，不管楚何最终做何选择，他在其中无疑要浪费掉大量的时间，这样幻境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然而楚何却在这些事情都发生之前，从源头上开始质疑这个幻境，他质疑代表着“许晚晴”这个符号的花魁少女。 布置这个幻境的人，显然能够投入的力量不够，所以不敢放开力量的限制。如果楚何修为尚在，种种神异很可能让幻境负荷过重，直接崩溃。 但是这样一来，就使得整个幻境的布局有了一个矛盾点——失去了力量之后，楚烟岚和许晚晴还是原来的她们吗？ 当一颗人头滚到少女花魁的脚边，这种矛盾被毫不留情地揭开来了。 真正的许晚晴根本不会在乎什么人头，但是眼前的只是一个凡间少女，她不可能对血腥毫无感觉。如果她真的这样表现，楚何就会寻根究底这背后的缘由。 顺着逻辑的线找下去，总能找出异常的地方。 其实如果楚何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幻境的话，早先在大婚现场就可以出手了，只是他见到少女花魁之后，才真正确定了这一点，行事再无顾忌。 在此之前，楚何没有做任何无法挽回的事，就是怕自己弄错了幻境的目的，将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周遭的一切仿佛瞬间静寂下来，花魁少女惊愕的面容迅速扭曲，整个人化作一缕青烟，而楚何面前的场景也重新回到万佛界，楚烟岚正持剑立在他面前。 楚何神识已然恢复少许，来不及拿眼睛去看，迅速以神念在四周一扫，便发现不远处的密林之中，正有一道身影潜伏着。神念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对方第一时间有所察觉，然后飞速奔逃。 “是薛依依。”楚何阴冷的目光停留在那边，起身就要追去，却被楚烟岚拦了下来。 “薛家精通幻术和影响精神的秘法，方才你就是因为精神消耗过度，才被她有机可乘。”楚烟岚意指楚何还没完全恢复状态，贸然去追薛依依并非理智之举。 被人偷袭的怒火暂时平息，楚何重新冷静下来，淡笑着点了点头：“她跑不了。下次再碰上她，可没这么容易着了她的道。” 楚烟岚见他平静，不由掩着嘴笑道：“人家可不这么觉得。” 一边说着，她指了指前方雪地上的一行小字——不知何时，万佛界中原来真的下起雪来，楚何感受到的寒冷并非全由模拟而来，也有一部分自身感官的原因。 “只修因果，终非正途。”薛依依的字迹轻柔婉转，如同小家碧玉，但楚何的心思却只放在了这八个字本身之上。 “什么叫修因果？” 楚烟岚知道楚何在很多方面的常识很欠缺，一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微笑着解释道：“你方才在幻境中的表现，便是只求因果，不问己心。” 楚何怔了怔：“那幻境中的事你也能看到？” “当然……”楚烟岚笑意更甚，像是抓到了楚何的小辫子，“剑典可从未离开过你的识海，只不过你的意识主动陷入沉眠，我们无法与你交流而已。” 于是便是以楚何的厚脸皮，此刻也不禁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转移了话题：“只修因果……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楚烟岚下意识回答，只是随后又有些苦恼地捻着发梢，“修行即是修心。无论道、佛、妖、魔各道修士，总归是要凭心行事……只修因果，便是不论道心，只看结果。” 她后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像是边说边在思考。 然后她又道：“就以你在幻境中为例，薛依依布此幻境困住你，然后首先向我下手，本是万无一失之举。但她一未料到根本打不过我，二未料到你会直接避开道心的拷问，快速破关而出。” 楚何奇怪地摸着下巴：“你的意思是……修士不应该避开道心拷问？” 楚烟岚翻了个白眼：“当然不该。道心是修行的根本，金丹之后尤其如此，薛依依就是料定这一点，才会以那样的幻阵去困住你，否则你以为她如何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楚何终于恍然大悟，难怪那幻境在自己看来有这么大的破绽，原来是薛依依根据自己道心不稳这一点在布局，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压根不理会什么道心。 换了以前，楚何甚至连道心是什么玩意都不知道，经过瑶姬几年的调教之后，他渐渐把道心类比于心境平和，行事越发有条不紊。 但是楚何依旧不以为然：“避开了又如何？被问及道心就非要回答不可，这本身就是一个破绽。” 楚烟岚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只修因果的人，在很久远的上古时候，还有一个人也是不论道心如何，只问结果的。” “是谁？” “玄门弃徒，上古时最强大的几位道君之一，天道人。” “天道人？”楚何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事实上也确实很奇怪，因为很少有修士以单独一个“天”字作为道号。 似乎看出了楚何的想法，楚烟岚笑道：“他最早自称天道道人，自谓‘行事只合天道，吾心即是天心’，只是有人认为他于天道不敬，才唤他天道人。久而久之，连他自己也只能默认了这个叫法。” 楚何看向楚烟岚的目光越发古怪，她这口气可不像是古籍上看来的，反而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楚烟岚见他神色有异，又一副想说不好说的样子，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是不是想问，我从哪里知道这些？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真的？” “真的。” “好吧，你从哪里知道的？” “很简单啊！”楚烟岚露出了欢畅的笑容，“因为我就是传说中的上古大能转世之身，自然知道这些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