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接受

    顾海瞳很绝望。

    与此同时，她对顾济中更是心灰意冷。

    那些学费，说白了还不是mama留给自己的，却被他违背良心昧掉了。夺走了沈无忧留给顾海瞳的房产，如今又昧掉了沈无忧留给顾海瞳的钱——

    这个人，当真再也不配做顾海瞳的“爸爸”。

    回到江州，来火车站接顾海瞳的是卫泽清。

    又是那辆拉风的R8。坐在内饰奢华的土豪车里面，顾海瞳的心境真是糟糕透顶。

    卫泽清说：“你需要钱，我给你不就得了？一万五而已，只要你开口，十倍二十倍的，我都可以一起打给你。”

    顾海瞳回答他：“那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钱。我的钱，我为什么不可以要？”

    卫泽清说：“你觉得有必要，我找律师和顾济中打官司啊。”

    说着话，黑色的R8飞过了市区，往东，直奔大学城。眼看要到大学城，顾海瞳说：“先去你住宿的酒店吧。”

    卫泽清很诧异：“咦，你不是誓死不踏入我住的那个地方？”

    顾海瞳睁大她那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很认真道：“你这样送我去学校的话，会让别人这么议论？”眉头微皱，一上一下看了正在开车的卫泽清一回，接着说：“明明是个破落户吴州农村种菜的乡下人，和我一样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去大学报到，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满身名牌又开豪车的土豪，还有天理可言吗？”

    卫泽清委屈道：“我生下来就这样，不过去年报到时顺道先去看了下师父而已。”

    “又是师父！”提到这一点，顾海瞳就很生气，“在吴州那会儿，你和你那位师父用方言说话，存心就是欺负我听不懂。如果用普通话说呢，我还会被你们联手蒙住？”

    “我跟你解释了，你没有听而已。”

    “没有听你可以继续解释，让你师父写也可以啊，我听不懂方言，中国汉字我还是认识吧。”

    女人一开始占理，马上就要变得到处不讲理。既然摆明了要不讲理，再扯，男人就会显得很没有道理。

    所以，接下来不管顾海瞳指责什么，卫泽清都打定主意不讲话。

    顾海瞳说：“断臂那会儿，你也可以跟我解释，来看你的其实不是你爸爸啊。你说一次我不相信，说两次我还是不相信，说三次我还能不相信，我难道是猪吗？”

    “连你亲爸爸来了，都没有跟我提一句。你这是多能装啊。”

    “怎么不说话？”

    “哎！”

    卫泽清咕哝：“都被你说完了呢。”

    “什么叫被我说完了，”顾海瞳气愤地嚷，“你自己做的这些挫事，你都没有什么要跟我再说一说的吗？比如道歉之类。”

    卫泽清说：“我并没有故意想瞒你——”飞快侧头瞧她一眼。

    顾海瞳气冲斗牛，显然只想听他服软认输。

    卫泽清哀叹一声，只好拉长了声音说：“对——不——起！”

    顾海瞳这才哼了一声，表示满意。

    车子又开了会儿，前面右转，来到大学城附近一家叫“明珠大酒店”的五星级宾馆。开阔的绿地上停车位遍布，卫泽清直接把车开上门口车道，由门童再把车停过去。

    顾海瞳跟着卫泽清，来到本宾馆顶楼的旋转餐厅。择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向外望去，因为地处高处，放眼远眺，只见江州市东部的城市景观尽收眼底。顾海瞳先是深吸一口气，接着低声惊叹，不知不觉间，郁结的心境逐渐开阔。

    她恢复了以往开朗的笑容，眯起那双瞬间便可变成月牙的眼睛，开心地对卫泽清说：“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看我上学的地方呢。”卫泽清带着她去选餐，她就很乐意跟着。培根、香肠、炒得很香撒上黑椒的牛柳，每一样都让肚子已经很饿的她垂涎三尺。装啊装啊，外表其实挺淑女的顾海瞳在座位上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贪吃的小猪。吃完这些，她又吃了一点意大利面。卫泽清给她取了布丁和冰激凌，她刚擦了嘴巴，却再次把餐具又拿起来。

    吃着冰激凌，顾海瞳和卫泽清交涉：“不许告诉人家你是迪肯斯亚洲区总裁的儿子。”

    “卫先生是我爸，这很丢人吗？”

    “不丢人，可是我会很难做。人家会说我刚甩了体育器材大老板的儿子，立刻又钓上跨国公司大老板的公子，很拜金，很无耻，很难听知道不知道？”

    卫泽清闻言沉思，想完了对顾海瞳说：“我至多不主动坦白我是谁拥有什么好了。”

    “对了！”顾海瞳拿着小银勺子点指他，“你那辆车，不许开到学校去。”说到这儿，顾海瞳突然自己转话题问卫泽清：“你那辆车到底是什么车？奥迪系列的，很贵吗？”

    卫泽清笑着报了个数字。

    顾海瞳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惊叫：“所以说，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看见你开这种车。”想想刘辰枫开一辆老款的卡宴就被整个大学城议论，如果刚刚她毫不避忌，直接被卫泽清送到大学城去。天哪，大学城那些男八婆女八婆的口水，岂不是又波涛汹涌，不把她给彻底淹死誓不罢休？

    “每次开学都会有这些新闻制造给别人看。”小银勺子狠狠戳了冰激凌两下，顾海瞳愤恨不已自言自语。

    注册费到底还是卫泽清给她垫付，顾海瞳执意打了借条，并且写明还款日期以及一定会支付的利息。为了换上这笔钱，顾海瞳报到的当天就找了好几个工，四点半下课，去一个学生家帮那个学生补课，第二天再去另外一家，第三天去第三家，一个星期两个循环。补完课之后，雷打不动去蛋糕房站晚班。站晚班的时候，偷空可以瞄一下书本。早上帮买早餐的大婶送四十到五十瓶羊奶，自己喝一瓶，再吃一个糍饭或者鸡蛋饼，然后去上课。

    每天都很忙，忙了半个月，便赚到了四千块。连同之前的打工费，顾海瞳归还了将近一半债务。难得空闲的星期天，她才接受了卫泽清的邀约，去江边美食街上吃饭。吃完饭，两个人又沿着江边散步。

    秋天的风清凉干爽，吹在身上十分舒服。加上凭着自己的实力打拼出现在自尊满满的生活，顾海瞳觉得心安，所以也很开心。

    卫泽清说：“今天起，我想正式追求你做我的女朋友，追求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就想送你一件礼物。”

    顾海瞳乜斜他，好半天才说：“恩准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在奥特莱斯淑女装专柜的试衣镜前，穿上一件爱上春牛仔加桑蚕丝花边元素的长袖衬衣，顾海瞳这才认真观察到，自己一贯圆圆的脸蛋竟然瘦出了尖下巴。长期奔波劳累，使得脸颊也少了血色。眼睛更大了，且眼神还多出些许沧桑的味道。

    从mama去世到现在，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变故。海潮的反目，左溢的背叛，还有顾叔叔和江阿姨的遗弃，都让她痛心彻骨。也因此，她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吧。虽然还是不乏乐观，也努力维持开朗，可是，到底尝遍了人世辛酸。

    海潮常常说：“你不要再把你当作千金小姐或是小公主。”

    顾海瞳穿着这件价值不菲的衬衫，自嘲一笑，低低自语：“就算再怎么变，也都不会变成从前了呢。”

    卫泽清站在她身边，低头之间，温柔备至。

    顾海瞳于是报以微笑，真诚说：“谢谢。”

    “谢谢你，卫泽清，”顾海瞳在心里悄悄接下去，“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么长的日子，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也许，早就被欺压到迷失。都不能站在这样的地方，看着现在这样的自己。”

    “从今往后，你要答应拉着我的手，都不可以再放开噢。”已经经历沧桑的顾海瞳说出话来，还是这样天真。

    好在卫泽清并不是心机深沉的人。他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认定了顾海瞳这个人，然后，就再也不想到底是什么初衷，才让他留在她的身边。

    感情就像一个神奇的魔法师，当它落地生根的那一天，注定会长出欣欣向荣的嫩芽。开出的花朵，会充满彼此的心扉。容不下怀疑，也不需要辩证。只要伸出你的手，牵上我的手，再往前去。

    卫泽清掏出金卡，把顾海瞳身上的衣裳，以及后来他替她挑选的另外的秋季衬衫、外套、长裤、裙子，一起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