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好归宿
见田仁苏醒，杨修荣迫不及待地走进病房，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田仁喘了口气，轻轻哽咽着说道：“田仁。” 何彬也跟了进来，指着坐在床上的田和，想再确认一遍：“这是谁？” 田仁又仔细地看着面前的老人，苦笑着说道：“是我爸。” 杨修荣又问道：“我们这儿有几个人？” 田仁用食指仔细地点了一遍，答道：“连我在内五个。”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何彬问道，“或者是奇怪的气味？” “没有。”田仁摇摇头。 “有没有人想害你？或者觉得自己哪里特别不舒服？”杨修荣越问越急，田仁的回答让他有些茫然。毕竟他才是主治大夫，应该没人比他更清楚田仁的病情才对。 “我饿了，也很累，全身没什么力气。”田仁继续摇着头，说道，“杨医生，何医生，我没事，一切都好。” 看着神智清醒的田仁，杨何两人都傻了眼，两人身边的气流也都多了一大片乳白色。有所不同的是，何彬的白色周围红蓝相间，他在思考着原因的同时，更有一种对病人康复的喜悦。这让钟恒觉得有些欣慰，不论是求知欲还是对于病人的关心程度，何彬都是合格的。 然而杨修荣身边没有一丝红色，除了白色，就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墨色。在田家赚了那么多钱，钟恒可不认为区区输掉的十万能让杨修荣那么愤怒。 钟恒意识到，杨修荣无法容忍的并不是他的高超手段，而是治愈田仁本身。这让他对田仁的病例，感到了一丝兴趣，虽然之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趁着田和父子二人交谈，钟恒走到了杨修荣身边，伸手一把夺走了他手上的病历夹。见状，杨修荣身边白光更甚，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心性要比年轻人平稳地多，不一会儿他就稳定了自己的心态，出声问道：“钟医生既然已经治愈了田仁，那还看他的病历干嘛？之前钟医生不是说不信别人写的病历吗？” 钟恒随手翻着病历，笑着说道：“因为病历是何医生所写，要是你们两人是一路货色，我当然不会去看这种伪造的病历，看了也是白看。可我能肯定他并不是，所以就有了看的必要。” 何彬之前对于钟恒的狂妄非常不屑，但现在见了他的医术，心中只留下了佩服二字。看到病情大为好转的田仁，比任何事情都更让他喜悦。这就是典型的刚毕业的医生，虽然没什么经验，而且嘴上还不饶人，可内心却很单纯很天真。 钟恒连续扫了好几页病历，然后把病历夹狠狠地甩在了桌上，冷笑了一声，说道，“杨医生，你也做了不少时间的主任医师了。控制田仁病情的药物用量，你竟然全部都减少了三分之一。” 田和本来还以为三个医生仍然在斗嘴，他也就不多加干涉。儿子刚刚恢复，他没心情管这种事情。可刚才钟恒的一句话，直接把这个爱子如命的老头，说得跳了起来。 杨修荣老脸一黑，马上狡辩道，“你在瞎说什么？我这是怕田仁身体熬不住药物的副作用，适当减少了用药量而已。” “你骗得了田老先生，你骗得了刚毕业的何医生，可你骗不了我。”钟恒又翻看了何彬认真书写的问答病史，再对照杨修荣的所有医嘱，反驳道：“普通的精神疾病，一两年的药物治疗就能控制住病情，再不济加重药量也能有些效果。” “可每次田仁有点起色，你马上减少三分之一的用药量。”钟恒继续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精神药物不能快速减量吗？快速减量只会让病人的病情更糟糕！” 田和听后，瞪大了双眼，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抄起手中的拐杖就直接打在了杨修荣的身上，同时开口便骂道：“你，你竟然骗我！你害我儿子病了那么久！” 杨修荣见事情暴露，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马上回骂道，“你儿子好了又能怎么样？这种人就是个废物，好了也是个随时会复发的废物，你还指望他能继承你的家业？做梦吧！” “你，你……” 田和毕竟上了年岁，经不起这种谩骂。而田仁更是瘦得没有多少力气，只能瘫坐在床上。 一旁的何彬，呆呆地站着，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甚至比之前收入的差距更让他吃惊。 何彬不解地问道：“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修荣默不作答，钟恒却笑了笑，帮他作了回答：“还不是为了钱，一年一百来万呢，做医生怎么可能赚的到那么多。” 杨修荣想了许久，对着何彬说道：“你只要跟着我，我保你一路高升。我是东海精神科医师协会的荣誉会员，到时候我一句话，就能让他钟恒在这里永世不得翻身。” 这句话一出，把何彬直接给镇住了。要是在这里和杨修荣做了对，恐怕自己医师之路将会走得非常艰辛。想到这里，何彬虽然为田仁感到惋惜，可还是被迫走到自己老师的身边。 杨修荣见第一步应急措施成功，马上又说道：“田老先生，你也别生气，我也只是贪财而已。作为这些年的补偿，另一半的诊金我来付。” 钟恒笑着说道：“赚了一千多万，到头来只吐出这么个零头。你以为田老先生会在乎这一百万？他更在乎的是自己儿子的十年光阴！” 杨修荣无从反驳，他这十年来从田家赚的钱，要比钟恒多的多。相反的是，他压根就没想要治好田仁的病，而钟恒是彻彻底底让对方清醒了过来。 他有些气急败坏，指着田和威胁道：“田老先生，你没有任何证据说是我害了你的儿子，病历上面所有的签名可都是何彬的。要是你敢乱来的话，我的人脉也不差，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钟恒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病历，发现所有的病史还真都是何彬的签名，所有医嘱也都是杨修荣口述，何彬代笔所写。 这个名义上的学生，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替罪羔羊。要是把这个娄子捅了出去，杨修荣不会有任何损失，反倒是何彬背上这个黑锅。这让钟恒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替别人背黑锅呢？ 田和眼神有些黯淡，让出了一条道路，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走吧。” 田和这才发现，自己不但让儿子发了病，更是让儿子持续生病的罪魁祸首。看着憔悴的儿子，他有种想扇自己耳光的冲动，虎毒不食子，可自己竟然害了儿子十年。 杨修荣冷笑一声，对着田和说道：“算你识相。” 虽然这家伙很无耻，钟恒却没有半分要修理他的意思。他和杨修荣除了那十万赌资外，没有半分瓜葛。对方嘴里所谓的精神医师协会，在他看来就是个狗屁。 然而可惜的是何彬，给人做了五年的勤杂工，最终却落得个替罪羊的下场。虽然杨修荣还肯带着他，可这种棋子，随时随地都会被人抛弃，没有一丝保障。 忽然，何彬停住了脚步，对着眼前杨修荣的背影说道：“杨......杨修荣，你竟然把我当做挡箭牌。我学了五年的治疗方案竟然都是错的，你太卑鄙了！”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老师的名字，也彻底划清了他和杨修荣的界限。这让本不想出手的钟恒，有了要帮他一把的想法。他看得出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岁数的小医生，虽然有些目中无人，可还有一份良知。 “哼，蠢材。”杨修荣连头都不回，说道，“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从此以后，在东海，你作为医生将没有任何立足之地！” 何彬咬着牙，说道：“如果医生是靠害人来赚钱，我宁可不作！” 钟恒在旁微微点了点头，走到杨修荣身后，将右手用力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说道：“杨医生果然够毒够狠，不过还是要好自为之。” 杨修荣抖动了下肩膀，想要摆脱钟恒的右手，可对方的力量太大，这只手掌像是黏在他肩膀上一样，根本无法挣脱。他有些害怕，毕竟这里还是田家的地盘，要是被无缘无故地毒打一顿，自己也没处说理去。 “你想怎么样？” 钟恒瞄了一眼手上的红色气流，见它全部流向了杨修荣后背后，才松开手掌，说道：“没什么，你请便。” 随着钟恒话音刚落，刚刚窜上肩头的红色喜悦魔，突然高举双手，红光大盛。摆脱了钟恒的束缚，让它变得非常愉悦，同时伴随而来的，就是只有钟恒才能听到的尖厉笑声。 喜悦魔伸出自己尖锐的十指，直接抓在了杨修荣的脑袋上，不停地来回挠动着，充分享受着这个动作带来的快感。随着它在肩头恣意妄为，杨修荣的性情也发生了突然的改变。 “嘿嘿，白痴田和，竟然为了个傻儿子出那么多钱。”杨修荣直挺挺地站着，低头看着地面，咧开嘴傻笑着，说道，“嘻嘻，傻子，治好了也是傻子。” “哈哈！一天就给我三千，儿子傻，哈哈哈！老子更傻！！” 钟恒看了看脸皮有些抽搐的田和，说道：“手机呢？还不去拍？他骗的钱你不想要了？” 倒是一旁的何彬马上反应了过来，拿出手机，开始拍摄起来。他确定这是钟恒做的小动作，虽然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可他愿意相信钟恒有这个本事。 “哈哈！那个何彬，哈哈哈哈！小屁孩一个，哈哈哈！竟然那么听话，哈！”杨修荣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笑下去，“哈哈！就给我安心做个替罪羊吧。哈哈哈哈！” 何彬冷着脸，咬牙拍摄着，甚至把手机镜头放在了他的面前，拍起了特写。 “臭三八，让你骂我！哈哈哈！我就用这些钱在外面养几个小三，哈哈哈！气死你，哈哈！” 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杨修荣，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他的内心世界充满了喜悦。任何让他喜悦的事情，都会一一被他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