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感情被俘虏
小镇初春的夜晚，吃过晚饭，行人就稀少了。【】 李翔刚从自己的房间出来的时候，小街上已经看不到行人了。 到李翔离开百货店，小镇已经是灯火阑珊。 灯火阑珊的小镇，寒风刺骨，但是，李翔能够触摸到小镇的平静与祥和。 小镇的平静与祥和像夏天的畈水，在小街上缓缓的暖暖的流淌。 捧着《中国青年》，走在小镇的小街上，李翔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初春寒冷的却格外清新的空气，感觉一个字：爽！ 一切都是那样出人意料，一切又都是那样美妙，妙不可言------ 耳边有收音机的歌声，来自夜幕，来自附近的小屋：“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 李翔随风飘荡飞向远方的有妙不可言的爽，还有傻傻的想。可怜的，没有谈过恋爱的年轻人，他一遍一遍追问自己：这是真的吗？ 从杂志里面拿出姑娘相片，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端详后，他确定是真的。真的，不是梦幻。 他有点不相信相片中的姑娘是刘云。 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印象中她就是一个普通平常的，不难看也不出众的，有点羞涩内向的女孩，远没有夏文英青春靓丽，英气逼人。她有相片中的人那样漂亮那样可爱那样阳光吗？ 看着相片中的刘云，觉得整个事情有点不真实，有点像小孩子过家家。 更让他头疼的是，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都说万事开头难，李翔发现接下去似乎更难。他根本没有任何可供参考和借鉴的经验或资料。 他从刘云房间出来，刘云轻轻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戴手表，不知道时间------” “没，没关系，我先回去了。”李翔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去没去车站，完全没关系了，他迫不及待的离开，是他没有往下面再说什么的思想准备。他需要一个时间来缓冲缓冲，平静平静，考虑考虑。 在房间里面折腾来折腾去，李翔做出了一个半决定：礼尚往来，送她一张自己的相片是必须的，考虑适当的时候送她一块手表，方便以后约会。 至于如何交流，李翔怎么也找不到适合他们之间的话题。 他们没有过去，没有共同点，没有言语交谈，甚至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两个人在一起说什么呢？ 啪啪，轻轻两下敲窗户的声音，声音里面有迟疑的成分，肯定不是夏文英。快9点了，这时来的只有可能是她:刘云。 李翔没有问是谁，起身，开门，站在门外的果然是刘云。 朦胧中他感觉到了刘云的一反常态，她的目光一直在审视自己，神情好似很严肃。 李翔不好意思去看她的眼睛了，他急忙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进来，自己先退回去坐到床沿上，再示意刘云到房间唯一的椅子上坐。 刘云进来，随手不那么随随便便的虚掩上了房门，她的身体有点斜斜的靠在门上，眼睛依旧审视着他。 以后他开玩笑问她，当时是不是准备随时都可以开门跑人？ 她说那是当然，我知道你是不是好人。 他没有反驳，也不想反驳，心里想，莫名其妙。不是吗？他是好人坏人，你没有想清楚的吗？ 那时候李翔想不到，这是女孩子天生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也是女孩子的一种矜持。 李翔不敢看她的眼睛，没话找话说：“关门了？” 刘云根本没有接茬，自己说自己的，完全没有了印象中的羞答答：“明天我哥哥和我meimei过来。” “哦，他们过来看你？” “看你！” “看我？”李翔差一点跳了起来，怎么可能看我，看我怎么可能！ 大吃一惊的李翔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他觉得他这个当事人，自己什么都还没有搞清楚，刘云家里就知道了，而且------ 李翔开始严肃认真起来，他看着刘云的眼睛，他要判断事情的虚实真伪。 “下班之前，我去接了一个电话，是我妹子替我mama打的，我mama让我明天一定要回家一趟。” 李翔奇怪地说：“那回去不就是了？” 刘云略微低了一点头，声音也小了很多，“他们让我明天去订婚。” “你有男朋友了？”李翔一下子凉了半截。 “我也说不清楚，是我mama介绍的，是她同事的儿子，在副食品公司的，他来这里看过我一次，反正我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李翔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既然她没有同意，那么自己就说不上是破坏别人的幸福了。 他好奇的问，“你跟你妹子怎么会说到我了呢？”李翔心想，之前我们什么都没有说过，她是怎么考虑的？怎么就告诉了家里人。 “家里让我明天回去，我不同意。我妹子就问我理由，我就说我已经有了男朋友了。她不相信，我只好把你说出来了。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她们当然不相信。她们商量了一下，就告诉我明天她和哥哥一起过来。” 刘云一边说，一边来到了书桌边上，她还是没有坐下来的意思。李翔赶快也站了起来，不解地问，“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刘云瞟了李翔一眼，灿烂一笑，“我妹子她半信半疑，估计他们过来后，如果发现是假的，他们就会押我回去订婚，如果是真的，我妹子说了，他们就来帮我把关。” 看到刘云羞涩的脸上浮上来的红晕，李翔相信了也明白了，刘云不是在和自己讲故事。顿时，李翔恍然大悟，他和刘云的关系，从他接受了她的相片开始，已经有了质的飞跃。他们现在不可能是小孩子过家家了，尽管他们不曾有过心心相印牵肠挂肚的恋爱，他们开始的却是真正意义上的谈恋爱了。 看着慢慢轻松起来，没有丝毫做作的刘云，李翔的心情渐渐地凝重起来了，他有沉甸甸的感觉：他发现眼前的少女比相片中的更加楚楚动人，可是------可是美丽、单纯、善良的姑娘，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凭什么这样相信我！你根本不知道认识你，仅仅是我为了自圆其说！你凭什么一下子就告别过去？又凭什么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幸福和未来托付给我，而且是如此的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同样年轻同样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李翔，他被姑娘的信赖和真诚彻底俘虏了，他的抉择是：明天和她一起共同去面对；面对前来把关的兄妹俩；面对未来！ 一直想不清楚明天究竟应该怎样去面对的李翔，终于弄清楚了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谈恋爱却远远地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他问刘云：“我跟他们怎么说？”他想知道跟他们主要谈什么，然后做好怎么谈的准备。 刘云想了想说，“我也不晓得，估计会问你家里的情况吧。” 李翔猛然问她，“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她奇怪的看着他说，“他们同意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跟他们谈恋爱。” “哦。”李翔想开玩笑，跟他们没关系，他们跑来干嘛。 “我哥哥对我很好的，估计他不会反对。我妹子很可能反对，她从小就喜欢和我对着干。不过，他们支持是最好。我mama很听我meimei的话的。” 李翔觉得搞定他哥哥有点把握，都是男人嘛；至于她meimei，估计很悬，他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我和你的那个他相比怎么样？”李翔想，既然她放弃选择那个人，也许自己在这方面能够拿到一点分。 “你什么意思？什么我的那个他？”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遭到了刘云激烈的抢白。 “嘿嘿，不是，我是问那个人的条件怎么样？”李翔赶紧解释，他没想到女孩子的变化这么快。 “他的条件，应该说还好。”刘云又白了他一眼。李翔明白这下的意思了——以后不许那样说。 “他比我高么？”李翔很关心这个问题。他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唯一不公平的地方。 “个子高一点吧，他在副食品公司秘书科上班，听说他爸爸好像是个副局长。” 一个爸爸是官，一个爸爸是民；一个在公司最高层，一个在公司最基层；个子还要高一点！（李翔后来发现不只一点） 李翔不在意前面两点，不等于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差别。“那你怎么不喜欢他？”李翔想知道原因。 “我也说不清楚，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我mama很喜欢他。”发现刘云又白了他一眼，李翔肯定了一点，那就是，这个看过去很弱弱的女孩完全与弱弱无关，她有自己的主见。 有主见的人一定比没有主见的人心理强大，但是不一定比没有主见的人幸福。刘云她如果没有主见，听mama的，她的一生可能是平淡无奇的，却基本上会舒坦幸福；也许正是她的主见让她饱尝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有错吗？红颜娇媚，总是雨打风吹，不知道老天爷是怎么安排的！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省的叫别人开门。” “好，我送你。” “不要，不要。”刘云转身就出去了，也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女孩。 李翔也跟着出去了，看她没有等他一起走的意思，他也就没有与她肩并肩一起走。他怕她会又白他一眼，故意落后了几步。 李翔担心她会在意别人看见，因此他只走到了小街的中央，不近也不远的守望着她进去。 刘云进去了很久，他一个人还伫立在小街的夜色里，伫立在初春的风中。 李翔回想这一天中生活带给他的种种神奇；回想那些百转千回不可思议的心路历程；回想一天中，刘云是怎么从一个羞涩的丫头片子转眼之间成了一个相片中的阳光女孩，又怎么从一个阳光女孩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义无反顾令他肃然起敬的大姑娘的。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李翔从来没有当面对刘云说过，从此他在心里曾经一次又一次对她也是对自己说过。 有夜色里的小街作证，有初春的晚风作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