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蝼蚁

    从正午真阳之果开花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天色也暗了下来。

    两人急急忙忙的做好了长藤就往湖对岸的另一片低矮灌木林走去。

    刚走过玄水冰湖，两人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阵人声，道：“咦，怎么会有小孩在这里生活，你们两个小鬼是住在这里的吗”

    咤的一惊，两人回过神来，向着发声处望去，只见旁边突出一点的石壁上此刻正立着一名中年男子。

    看面向大概和易无情差不多年纪，面容黝黑，高鼻梁，宽额头，一脸大胡子，穿着件造型古怪的黑色袍子，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金色太阳状的轮子，背后还背了一个更大的金色轮子。

    突然间看到人，两人都有些茫然，怔了怔没有回答。

    见两人没有回答，那人似有些不耐烦，正准备离去，突然看了眼后面的素素，惊道：“咦，眉有清寒，眸蕴重霜，肤含冷色，我问你小丫头，你可有随时发作的遍体生寒的怪毛病”

    问完似乎又觉得有问题自言自语道：“不对，你若是有这毛病应该早死了，能活着莫非有人救治，不过看你年龄，今年应该也是六七岁了，药物又能管的了多久。”

    两人一听他突然发问，都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易云天稍微反应快一些，连忙抱拳说道：“前辈你好，我们掉到这里也是意外，我们住在山外，素素她的确像你所说患有怪病，看前辈你到这里来去自如，一定能够有法子离开吧，你能带我们离开吗，我们感激不尽。”

    “哈哈哈哈，老夫我活了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见有人求我帮忙做好事儿的，居然有胆子求我帮忙，让月老二听见一定会笑破肚皮。

    不过既然遇到这个身怀九阴之脉的小女孩也算是我的运气，哈哈哈，小子自己滚，小丫头跟我走吧，带你加入我的门派可以保你不死并且修炼出绝世神功。”

    中年人大笑着说着，应该是习惯了颐指气使的方式，完全没有一点商量的口吻。

    “前前辈，我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们”

    “今天我心情好，找到这个世所罕见的身怀九阴寒体的女孩，刚好可以继承一门长久无人继承的绝学，所以不想杀人，你最好立马给我从眼前消失。”

    中年人说话的语气并不像内容那般咄咄逼人，反而显得十分平静。

    而就是这种平静所反衬出的威胁感，让平时自认为胆气与机智并存的易云天不知所措起来。

    可是无论他心中有多惶恐，此时也不可能放下素素不管，只能不动声色的挪到素素身前。

    这时素素拉着易云天的衣角怯生生地开口说道：“大叔，你你想要带素素去哪里，素素不认识大叔你，要是跟你走了，爷爷会担心的。”

    中年男人听见素素说话了，转过头望着被易云天挡在身后的素素，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说道：“小姑娘，你叫素素是吧，放心吧，大叔不会伤害你，只是带你加入我的门派，可以治好你的病还可以学到厉害的武功，大叔虽然对其他人不客气，可是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

    说完仿佛是为了证明那句对自己人很好的说法，露出了一丝微笑。

    可是这个微笑反而让易云天更加不放心了，用手臂拽了拽素素，示意她不要讲话，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叔，你说能帮到素素治病和教她武功，我们都觉得很开心，很感激，可是我们流落到这里已经几天了，她家里还有爷爷在，我们能不能先去跟她爷爷说一声，也看看他老人家的意见。”

    中年人听了易云天的话冷哼了一声说道：“哼，你们当我很闲吗，还要跟你们回家求你们家人同意，他们同不同意管我鸟事，不同意的都直接杀了，所以他们只能同意，那我还去问来做什么。

    还有小鬼你大概也是活的不耐烦了，刚才已经叫你滚了，你偏不走，那你干脆就别走了，这里风景不错也安静，你就死在这儿吧。”

    轻描淡写的说完后面这段话，易云天只觉得中年人刚刚还算正常的眼神中突然凝出一阵恶意，尸山血海顺着中年人身上涌了出来，无数的厉鬼枯骨扑面而来，片刻之后易云天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要被这些恶鬼吞吃掉了一样。

    他心里知道，这就是父亲说过的杀气，滔天的杀气，不知道中年人到底杀了多少人才会聚集出这般恍若实质的杀气。

    素素也察觉到易云天的不对劲了，在她前面突然颤抖了起来，她伸手去拉易云天的手，只觉得满手都是湿腻的汗水。

    她向前一步走到易云天身旁，扭头看见易云天的脸色白的像是一张纸，满脸都是汗水，眼神已经接近涣散。

    素素也猜到是中年人搞的鬼，吓得大叫道：“你住手，你对云天哥哥做了什么，你住手，不许伤害云天哥哥，你这个坏人，你是个坏人，我不会跟你走的。”

    中年人听见素素的叫声，眼神稍稍平和了一点，幻觉中的易云天只觉得刚才被厉鬼掐着脖子无法呼吸的状况突然消失了，他赶忙低下头剧烈的咳嗽起来。

    “云天哥哥，你没事吧，你要不要紧”素素眼里满是泪水，焦急的扶着易云天问到。

    “没事儿素素，咳咳，没关系的。”易云天勉强抬头看了看素素，挤出一丝笑容说到。

    随后易云天深吸了一口气，又站了起来，依然挡在了素素面前说道：“前辈，不管你是不是要杀我，我都不能让你带走素素。”说完又坚定的望向中年男人。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啊小鬼，你这样蝼蚁一样的阻拦到底有什么用呢，杀你我甚至都不用动一根手指，你想去保护别人，却连保护她的力量都没有，这样空谈然后送死就是你的选择吗，那我就成全你吧，杀了你再带走她就好了。”

    中年人说完已经不打算再浪费时间的释放杀气，一抬手准备直接攻击易云天。

    “不不要，你你需要带我走来修炼你们的功夫，我如果你杀了云天哥哥，我我就自杀给你看，让你什么也得不到。”素素拉着易云天的手鼓起勇气对着中年男人吼到。

    中年男人抬起的手指顿了顿，扭头看了看素素，长满浓密胡须的脸上挤出一丝嘲弄：“弱者是没有改变命运的权力的。”

    说话的瞬间中年人就出现在了素素的身后，易云天甚至还没有从中年男人突然消失的惊讶中摆脱出来。

    中年男人已经轻轻把手抚在了素素的脖子后面，素素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软了下去。

    中年男人用一只手把素素抱了起来，放在肩上。

    易云天直到这时才感觉到对方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满脸惊恐的转过身来，看见中年男人正扛着素素，大叫道：“你对素素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她睡一会儿，她可是重要的传承人，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倒是你，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杀你，又怎么能食言呢。”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易云天缓缓的伸过手去。

    在易云天看来中年男人只是对着他缓缓的伸出了一根手指点向他的额头，可是这个“缓缓”似乎只是在思维里看来，那速度刚好快得只能看的清，感觉得到，却避不开，反应不过来，仿佛是中年男人故意要让他深深地感受逐步逼近的死亡。

    易云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杀死，没有选择没有抗争没有商榷的余地，只是仿若大风中的蝼蚁，只能被动着接受命运，第一次易云天觉得是那样的无力，那恐怖的感觉超过了面对巨蛇。

    就在手指快要触碰到他额头的时候，易云天仿佛看见中年男人的脸色和眼神突然变了变，然后他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死了吗”

    “云聚拢兮遮骄阳，有风起兮草轻扬。雨欲落兮天闪光，儿落泪兮何处娘。我儿我儿莫要慌，娘亲回来你身旁。暖暖素手抚颈项，柔柔轻笑印面庞”

    依旧是熟悉的歌声，从易云天记事以来常常在梦里听见的声音，柔柔的轻轻的，满是疼爱和温暖。

    “哇啊哇啊哇啊”谁的哭声在回响。

    “天儿不哭，乖哦宝贝，娘在身边呢，外面只是打雷而已，不要害怕哦，娘会在身边保护你的，我的乖天儿。”

    依然是个看不清楚脸的女人，朦胧中只见到她轻轻的伸出一双温暖的素手逗弄着自己

    “咯咯咯，呵呵咯咯”一阵婴儿的笑声传出，甜甜的，好像很满足。

    “是我吗，是我在笑吗”渐渐的画面变得模糊了起来，婴儿的笑声也弱了下去，变得若有若无，像是要睡过去了一般。

    “娘娘，不要走，再陪我一会儿，能让我看清你吗，娘娘”

    易云天惊醒了过来，喘着粗气，深吸了一口气，他抬头扫了周围一眼，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坐在家中的床上。

    “我回家了，我没死，那素素呢”

    “吱呀”门推了开来，易无情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自己儿子醒了过来，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样子只是在外面听见了易云天的叫声所以进来看一眼罢了。

    “你醒了，起来吧，睡了两天了，把你红娘吓坏了。”语气依然平静。

    “爹，素素呢，你有没有看见素素，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易云天早习惯了他父亲的讲话方式，父亲肯定是知道自己没事儿，所以也不会紧张。

    不过他现在迫切的只想知道素素的情况。

    “素素，什么素素，是小虎说的那个小女孩吗，我没见过”。

    易无情听了易云天的问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小虎他们一直追你，见寻不着就以为你们躲起来了，也没引起重视，就各自回去了。

    后来到晚上都没见你回来，还来了一位老者到我这里来寻你，问他孙女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儿，我们才知道你们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村里人都出去找你们。

    小虎他们也出来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姑且不论对错，那时候所有人只是担心你们跑进山内云雾里，赶紧出去满山搜寻。

    几天都找不到你们，有人说你们可能已经遇上了凶猛的野兽，或者跑的太深入被云雾困住了，准备放弃寻找。

    不过我知道你不可能跑的太过深入，你虽然还小，做事儿却是有度的，知道轻重缓急，不可能跑进云雾里去躲小虎他们。

    后来我就详细的询问小虎你们逃跑的路线挨着搜寻，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或者血迹，地面早就被搜山的人踩的乱七八糟，也看出不什么脚印。

    我不断向小虎他们确认细节，询问他们在哪里跟丢你们的。

    他们冷静的回想了以后我就大致确定了搜寻的范围，最后发现了大石附近被草堆遮住的洞。

    我下去洞里以后看见了山谷地上的脚印，知道应该是你们来过，于是搜索附近，最后在湖边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你，而那个小女孩却是没有见着了。

    随后我看你只是晕了过去，没其他问题，就把你带回家，你一睡就是两天，直到刚才。”

    易云天听完，低下了头，轻声的说道：“爹，我是不是很没用”

    “嗯你怎么突然说这个”易无情不解的看着易云天。

    易云天抬起了头来，满脸都是泪水。

    “爹，我是不是很没用，我保护不了素素，我保护不了自己，他要杀我，我没办法躲开，没办法反抗，甚至连反应都做不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杀死，但是我情愿自己已经死了，我觉得自己好没有用，什么也做不了。”

    易无情听完了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觉得自己没用，是因为没能力去改变外界给你施加的力量，那就试着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哭和怨恨自己解决不了问题，也改变不了命运，这世上只有自怨自艾的懦夫才是真正的弱者。”

    易无情说完也不等易云天回答就出去了，只留下易云天独自坐在床上低着头。

    易云天是接近中午醒来的，刚到中午红娘就来了，带着各种吃的，知道易云天醒来了赶紧进屋去。

    易云天似乎也恢复了精神，和平时一样笑着给红娘撒娇，大口大口的吃着红娘做的午饭，一直到完全吃不下，红娘才收好东西会自己家去了，临走还叮嘱易云天好好在家休息，不要乱跑。

    易云天在红娘走后，找到易无情。

    “爹，你年轻的时候一定也在外面的世界闯荡过吧，那你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吗”

    易无情正在看书，听完易云天的话抬头看了看他，缓缓放下手里的书，说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我不是同你讲过了吗，分为人界，修界和神界。”

    “不，爹，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详细的讲一下。”易云天一脸渴望的望着易无情。

    易无情看了看他坚定而渴望的眼神，叹了口气讲道：“唉好吧，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吧。

    首先从我们这里说起。我们入云村在入云山东部，归属于大乾王朝统治。

    大乾王朝在整个人界大陆占据了最大的地盘，整个中部和东部都是大乾王朝的土地。

    而入云山脉几乎阻断了我们和山背面极西之地的巫祝大地的联系，只有寥寥几条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所探索开辟出来的商路作为两地在大陆上的连接点，否则就只能通过十分危险的外域海绕过去。

    巫祝大地盛产各类灵物，药品，毒物。

    那里的人很擅长攻击灵魂，修行相对较慢，有很多稀奇古怪的诅咒蛊毒类的邪法，倒是有他们自己的独到之处。

    他们信奉巫祝之神巫鲁苏，相对于大乾王朝显得更加混乱和不开化，因为是多以部落形式不统一的散居，所以内部争斗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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