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5 跟我走吧！
“寒川大人？”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黑暗中的两人相视片刻，异口同声地说道。少女走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吱呀”声响像是那些它们在述说着各自的悲戚。帐外的灯光投射其上，脚印渐渐被雪花覆盖。 “难道是那位出云国军师？”赵吉自言自语道，心中仍有余悸。自上次在飞云大峡谷险些被寒川夺取性命，他一直提防着寒川。尽管他知道寒川一直在跟踪他，可能是因为苏荷和梅兰的缘故，寒川一直未曾动手。现在无意中闯入寒川的营帐，他不禁感到惊慌，同时又非常矛盾。 直觉告诉他，那位少女与当年在雪山之巅看到的女孩儿有几分相似，尽管当时隔得很远，发型、面部轮廓等都变了，但那种绝望无助的神色却没变。上次没有救那个女孩儿，他一直难以心安。之后的逃亡中，他曾想过去找她，确认她的生死，却遭到赵凌子反对，只好作罢。 该不该救她呢？ 正当犹豫时，苏荷又传来讯息，命令他尽快协助她破阵。 苏荷身为道院教习，当然有权利对赵吉下达命令。更何况，她是国君的女儿。 只是，赵吉现在无法调用红灵石，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使用。黎叔的那封信能破阵吗？他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那封信能破阵，云崖的七百余名学员即得到解救。如果不能破阵，而是去救那位少女，想要从寒川手中逃脱，很有可能需要用那封信击退他。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赵吉从不做无把握的事，他对后者有七分把握，所以毅然决定救那位少女。 …… …… “这是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文雨墨对他的决定并不反对。在她看来，赵吉往往能在紧要关头做出正确的选择。但她始终想不明白，七百余人的性命与那位少女的性命相比，他竟然认为后者重要。 “短时间内我确实无法破阵，所以我的存在与学员们的性命无甚相关。但现在，我确实能救那位少女。她和我一样是圣域的遗民，经历过残忍的屠城之后顽强地活了下来。现在她被囚在军营里当歌姬，肯定受了不少苦。” 说这些话时，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赵吉不禁吸了吸鼻子。 “我理解你的感受，抓紧时间行动吧！”文雨墨浅浅一笑道。 可能是察觉到两人还未走开，少女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寒川的营帐，问道： “你们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极其冷静的语气，极其冷漠的语气，声音直接传至两人的脑海中。只有三境以上的强者才能做到隔空传话，而这位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 赵吉愕然，为了避免被寒川察觉，他通过文雨墨的魂玉向她传话，同样是直接传至脑海：“虽然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向你表示诚挚的歉意，但我们是真的想救你离开这儿。” “简直荒唐可笑！” 少女冷笑一声，顿时让赵吉感觉头皮发麻。他终于意识到，她的冷漠源自灵魂深处，隐含着对世间所有事情的绝望，对所有情感的抑制。她所受的痛苦，绝对超乎了他的想象。 “跟我走吧！寒川是个很恐怖的人。”赵吉说道。 “你们最好滚远点，到时候死了别怪我没提醒。”少女冷声道。 雪花无声地飘落，星光无声地碎落。营帐内的那位大人似乎察觉到帐外的情况，察觉到赵吉的出现，掀开布帘走了出来。 “果然是他！”赵吉差点叫出声来。寒川一如往常的打扮，身着黑衣蒙着面。 “小崽子，好久不见！”寒川先生如获至宝地笑道。 话音未落，寒川先生便抬起右手，指尖有绿色星光环绕，其恐怖的威能让人窒息。上次在峡谷失手之后，寒川先生一直伺机夺取赵吉体内的红灵石。如今他自投罗网，不杀他都不行。寒川先生没作丝毫犹豫，也未留有余地，一出手就想夺他性命！ 刹那间，狂暴的劲风将数里范围的积雪拍向远处。飘落在空中的雪花仿佛在燃烧，空气中隐约有种压迫感，一只无形的手向赵吉的身体抓去。 拳头握紧，他就会丧命。 在呲呲的爆裂声中，赵吉握住文雨墨的手，洪流一般的水魂元涌至桑田戒。红色光芒覆盖其身，与此同时，两人遁形于虚空。 寒川先生是六境的星师，对于赵吉这种一境弱者的手段当然了如指掌，对他所使用的桑田戒也毫不意外。他甚至不需要去管赵吉会去往何处，只需要握紧拳头。 他借助纯粹的星光在身周结成星域，百里范围皆是他的世界！ 桑田戒能让人瞬移百里，但仍会产生时间间隔。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息，都足以杀死赵吉。 随着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寒川先生从容地握紧拳头。百里之内，即是无形的牢笼。 “想跑？我看你跑哪儿去！” 然而，正当寒川先生自以为得手之时，赵吉出现在他上空。他手中握着的不是锈剑，不是云门剑，也不是太乙刀，而是一张信封。 信封撕开了一个很小的口子，刺眼的白色光芒从中散出。随着他扔出信封，一道惊天动地的剑意从中肆意流窜出来。 蒙面的那人，预想过赵吉手中握有黎叔的超凡宝器，但他万万没想到，信封里仅有一道剑意。 一道足以将他重伤的剑意。 若不是早有防备，结成星域，自身防御近乎完美，他很有可能会在下一刻跪倒在地。剑意对他造成的伤害，无异于六境巅峰强者的全力一击。 他根本没时间祭出武器，只好挥袖挡住那道剑意。丝丝数声，他手腕上出现数道血痕，深入体肤。 浓稠的血液挂在他的嘴角，但他的眼神却异常镇定。作为出云国史上最伟大的军师，他的智谋可谓冠绝天下，单从玉奴反叛一事就可见一斑。玉奴的存在，直接导致了华胥国在复兴圣域第一战中的巨大转变。 正当他准备反击之时，两人再次遁形于虚空。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位山鬼信徒，亦即那位红裙歌姬。 信封已用，百里之内是星域禁制，他们如何逃脱？ 寒川先生抹掉嘴角的稠血，单手结卯印，催动万千杀机，誓要将这三人化为齑粉！ 虚空之中，那位歌姬一直想要摆脱文雨墨的手，她只好牢牢抓住，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暴起。 没作丝毫犹豫，赵吉拔出背上的锈剑，朝寒川先生结成的星域斩去，把三人的性命赌在了锈剑上。令他感到诧异的是，在锈剑斩落的瞬间，原本毫无反应的红灵石中有无数红色气体涌出。 锈剑疯狂吞噬着星域上的星元，嗡嗡作响。剑身上的锈迹反弹出强劲的力量，使得他体内的圣域剧烈震颤。但他顾不得这么多，因为星域上出现的裂缝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必须尽快脱身。 从星域逃脱之后，寒川先生在惊讶之余紧追不舍。赵吉每次向桑田戒注入魂元，都转移近百里的距离。 “快藏匿气息！” 赵吉强忍着身体的震颤，带着两人使用桑田戒夺命而逃。约莫百次转移之后，三人终于停了下来。而寒川先生，也不知去了何处。 如此多的变故，只是数息之内发生的事情！ 许是在华胥国南部的某处森林，抑或在圣域的疆土内——现已成了南山国的领土，三人出现在山泉边。 两位姑娘头晕目眩地看着颠倒过来的天地，像是在俯视天上的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