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宫宴
沈云萝坐在一侧弹琴，时不时抽空看练武场中央的歆梦一眼，看了半天，仍然看不明白她的嫡姐在做什么。 说是跳舞吧，哪有人拿着树枝在半空中乱划的，左边一下，右边一下，上边一下，下边一下，时而划过一条长长的痕迹，时而急速地往前方戳几下。 可要说不是跳舞吧，她莲步轻移，仰、俯、翻、卷，跳的分明就是舞步。 起初，歆梦的动作有些生涩，跳上一小段就停下来，想一想，然后再继续。渐渐地，她的动作越来越连贯，也越来越流畅，和沈云萝的琴音也配合得恰到好处。 沈云萝曾经猜测，歆梦跳的是剑舞。可是歆梦手里的枝条不足三尺，而且剑舞显然要比歆梦跳的舞蹈刚硬许多。 带着满满的疑惑，经过多日观察，沈云萝总算是看出歆梦是用枝条在虚空中画画，但画的是什么，根本看不出。腆着脸去问歆梦，歆梦却笑而不答。 转眼便到了皇上寿辰之日，宫里大开宴席。 座位早就按照爵位和品级的高低安排好了。爵位越高，或者品级越高的官员，坐的位子离皇帝越近。 这种场合，官员一般都是带了正妻和嫡子嫡女出席。夫妇同席，子女坐在后方。 沈冀是镇国大将军，官居二品。他的位子与林相爷的相比，离皇帝要远一些。因为沈冀出征未归，将军夫人身怀有孕，不方便出席，所以将军府的这张桌子只坐了歆梦一个人。 沈云萝本不在邀请之列，但因为要和歆梦一起表演，被安排在了最偏远的一处角落，和其他府上与她一样带着同样使命的庶女坐在一起，连歆梦后面桌子的边都挨不上。 远远望向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那一边，歆梦的身影不甚清晰，可已经足以让沈云萝心中升腾起强烈的嫉妒。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此刻，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的歆梦，脸上始终带着得体的笑容，直视着前方。她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其中有打量的，有欣赏的，也有不屑的…… 陆续入席的宾客，往往在第一眼看到歆梦时有些讶异，继而露出了然的表情。根本不需要去找人打听，只要一看排位，就可以轻易猜出这位身着桃红缠枝莲地凤襕妆花缎裙的少女，正是沈冀将军的嫡长女沈歆梦。 今天，她代表了沈冀，以及整个将军府。 所有大臣们及家眷落座后，宫里的公公捏着嗓子开始通报各皇子，公主，太后，太妃，王爷，王妃以及妃位以上娘娘们的到来。级别低的嫔妃则被安排到了偏殿。 每来一位主子，众人皆起身参拜。歆梦不敢疏忽，跟着众人恭恭敬敬行礼。 这礼好像永远行不完似的。到了后面，歆梦已经无心去听来的是何人，只管跟着别人做。别人跪，她也跪；别人起身，她也起身。 她甚至没留意七皇子和八皇子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惊觉一道炙热的目光长久停在她的身上，流连不去，歆梦抬眸，顺着那道视线望过去，只见萧奕坐在上方属于他的位子上，正灼灼地盯着她。 见歆梦看他，萧奕朝她点了点头。 歆梦欠了欠身以示回应，便转开了目光，不料不经意撞上了另一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那个妖孽的美男子照旧是穿了一袭白色锦袍，就坐在萧奕旁边的一张桌子前，曲起一臂抵着矮桌托着下巴，慵懒地瞧着她。 整个大殿里只有他不是正襟危坐，可是无人敢非议这位最受皇帝宠爱的八皇子。 就在歆梦看向萧琅的一瞬间，他突然朝她勾了勾手指，然后将手指放在唇上点了点。 这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在一眨眼的工夫里。其他人根本察觉不到。 他、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 歆梦只觉得血一下子涌了上来，两边脸颊热得发烫。要不是今天要表演节目，特意化了比平时浓的妆容，胭脂也点的比较红，她的窘态根本掩不住。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寿宴的正主儿终于出现了。 在场的人除了皇帝的长辈，全都齐刷刷地跪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威严的声音来自一位仪表堂堂、尊贵无比的中年男子。他面白短须，头戴卷云冠，身着云龙纹浅黄色纱袍，腰间束着金玉带。 身旁的美人，头戴凤冠，穿对襟大袖绯色织锦鞠衣，雍容华贵，仪态大方，正是林皇后。 当今皇后林月嫦，乃现任林国公的嫡姐，十五岁入宫为后，迄今生有一子二女，分别为太子萧乾及三公主、九公主。 帝后落座后，宴席正式开始了。 惦记着晚上的表演，歆梦不敢大吃大喝。除了随众人一起恭贺皇帝生辰敬的三杯酒外，她只浅浅碰一下唇，并不饮尽，每样菜也只夹了两箸，浅尝而已。 一个身穿鹅黄宫装的宫女拿着酒壶往酒杯轻点了一下，靠近歆梦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沈大小姐，请随奴婢来一下，有人想见您。” “谁要见我？”歆梦微愕，回头见那宫女已经放下酒壶，往大殿外走去。她起身出了大殿，发现那宫女站在一根廊柱下朝她招了招手，掉头就走。 宫女走得飞快，她跟不上。拐了几道弯，一眨眼，眼前已经没有了那宫女的影子。 歆梦停下脚步，正踌躇着是寻找宫女的下落，还是掉头回去，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一个假山盆景后缓缓踱出。 “八皇子找臣女有事？”在这里看见萧琅，歆梦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了宫女口中要见她的那个人。 “是。”他轻轻点头，“本皇子就是想问一问，今晚的表演可准备妥当了？” 原来他派人引她来此，是要问这个。歆梦浅浅一笑：“八皇子请放心，臣女已经准备好了，并且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那本皇子就拭目以待了。”萧琅挥了挥衣袖，“宫里太大，小心迷路。本皇子陪你一同回去。” “是。”歆梦跟在萧琅的后面。 就在萧琅此前踱步而出的盆景后，赫然躺在一个身穿鹅黄色宫装的宫女，双目紧闭，显然是被人打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