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你顶住我先走一步
下午五时半，圣彼得学院法师高塔群。 学术晚宴尚未正式开始，不过最外围的迎宾高塔附近已经熙熙攘攘，庄严肃穆的广场上，各式各样的马车与魔法飞舟已经停了不少。放眼望去，所有人的穿着都正式隆重，作为晚宴主角的魔法师无不身披镌刻着铭文的法袍，而他们的仆从与追随者们，则或身披铠甲，或身着华服，看上去光鲜亮丽。 苏文与卡利托师兄并行在石板铺就的大道上，两人的巨大身高差十分引人瞩目。 “从现在开始直到晚上八点之前都是晚宴时间，这段时间的安排相当自由，你可以认识一些人，当然也可以埋头苦吃。但学术会议将在八点整开始，由于你是必要出席者之一，届时你需要提前半小时到中央礼堂，我会在那里与你会合。” “师兄不一起来吗？” “不了，导师那边还有些准备工作需要我来帮忙。这次到场的不止有那些大魔法师，还有许多年青的魔法师才俊，祝你在晚宴上能够结交到新朋友。”卡利托轻笑道，“那么，回头见。” “回见。” 话别了卡利托，苏文独自穿过法师高塔群的结界，进入了这个属于魔法师的世界。 苏文早已做过功课，多伦的学术晚宴并不是什么几年一度的节日，它通常由某位需要宣布重大事宜或研究发现的大魔法师发起，没有固定的日期，历史上甚至有过两场学术晚宴相隔只有一天的例子。但它同时也是分散在整个帝国的高端魔法师们聚会的日子，因此对魔法师的意义不比任何节日差。当然，晚宴的隆重程度主要还是看发起者的声望，像托勒密大魔导师这种国宝级人物，自然是来者络绎不绝，没有谁不渴望得到晚宴的邀请函。 只不过，和苏文同一时间入场的魔法师们，大多数都带着随从，而那些“年轻才俊”，也多跟随着年长的大魔法师，像苏文这种形影单只的年轻法师还真是少有。 至少他没有看见自己的同类。 迎宾高塔入口，苏文递出了自己的邀请函，进入了怕是有数百年历史的小型法师塔。作为高塔群的入口之一，这里仿佛是一座历史久远的博物馆，随着巨大环形楼梯拾级而上，墙壁上的永固法阵、回廊中的画作、盘旋而下的巨大魔能灯光阵列，以及大量极具多伦古典风格的文物，都让苏文目不暇接。 这种惊叹并没有流于表面，他平静地来到了迎宾高塔的塔顶，然后穿过向外的拱桥，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浮空平台上，并进入了真正的法师高塔中法师高塔群就像是一座合为一体的城堡，而苏文刚才登上的迎宾高塔，就是这座城堡的城墙。 高塔大厅中，宴会已经筹备就绪，即将开始。人群熙熙攘攘，许多早已相识的魔法师们相谈甚欢，成群的侍者托着酒水，推着餐车穿行于其间。 卡利托没说错，这种只有魔法师参加的宴会的确是结识更多同僚的好地方，不过苏文观察了片刻，发现它果然并非贵族之间传统性质的交际宴会，也不存在交际花之类的生物，场上的气氛其实相对保守，比较常见的是早已相识许久的大魔法师们带着自己的后辈或学生互相交谈和引见，而在这种环境中，苏文这种独自一人出现在宴会上的角色，就更像是个异类了。 不过，对他来说，随便找个角落，摸鱼到正式的学术会议开始，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实际观察下帝国魔法师圈子的构成与习性，这些信息很宝贵，而且绝对不是事先做的功课能告诉苏文的倒不如说，这才是他拒绝了卡利托共同行动的邀请，坚持单独来这里蹭一顿饭的目的。 没人注意到苏文，事先的准备让他看起来俨然是个传统的贵族青年法师，既不粗俗，也不做作。他很好地融入到了这些或许是多伦帝国最有能量的人群中，悄悄在宴会大厅的角落找到了位置，然后吩咐侍者点来了一份柠檬水，借着逐渐降临的黄昏，手捧一本小薄书，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剥去强大神秘力量的外衣，魔法师和普通的人类再没有什么区别，魔法师的宴会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令人大掉眼球的特点。在这场丰盛的宴会上，苏文看到了朋友间的寒暄、成为人群中焦点并被后辈争相请教的长者、自告奋勇的魔法表演甚至点到为止的切磋……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发生。而真正让苏文在意的是，即便是魔法师，也并非都是那种身披魔法长袍，一身儒雅书卷气息的家伙，反倒有相当一部分的大魔法师们，从骨子里面透露着一股肃杀气质，而这种气质是魔法袍和魔法帽根本遮盖不住的。 苏文觉得，正是因为这群大魔法师的存在，宴会虽然热闹非凡，可总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气场，无法变得真正轻松欢快起来。 他们是军法师。 辉煌大陆有句流传甚广的谚语：一流魔法师在军团，二流魔法师在冒险，三流魔法师呆学院。这话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是在魔法师作为中坚战斗力量的大陆上，却不无道理。军法师即法师中的军人，作为国之利器，自然能够享受到最好的资源和待遇，并且拥有实战机会，虽然在和平年代没什么仗可打，可是就苏文看来，在场的这些军法师们流露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着实不像生在和平年代的军人。 这就很有意思了，苏文觉得自己很熟悉这种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在尸山血海中打磨出来味道，它代表了机谨、乖觉，以及狠辣，就像是猎食的狼。 那么，造就他们的猎物，是谁呢？ “干一杯么？为款待我们的长者献上祝福。” 苏文耳边响起了充满磁性的声音，那是一名和他一样的独行者，在这种宴会大厅的角落，像他这样独自行动的魔法师其实并不罕见。 “很荣幸。” 苏文接过了推来的兰姆酒，与他碰杯，浅酌一口。 “奥里兰，狩魔人，你可以叫我白狼。”这人掀开了斗篷，露出了白色的长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道贯穿眼眶和面颊的伤疤。 “苏文，学院学生。” “还是个学生？”奥里兰语气有些意外，“难怪你看起来这么年轻，那么你的长辈呢，我看到你一个人在这坐了足有一小时。” “他们在忙碌，所以我独自来这里用餐。” “哦？看来是和学术会议有关的大人物，你的前途无量。” “多谢，您说您是狩魔人？” 奥里兰晃了晃酒杯：“感兴趣么，其实我的工作很简单，收取佣金，杀死魔兽，就在前天傍晚，我还在南高原城附近猎杀沙蝎，明天我大概还要赶回去。” “了不起，我曾经到过南高原城附近，亲眼见到过那些可怕的魔物。” “你对付过他们？” “我被吓跑了。” “噗……”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文和这位自称猎魔人的魔法师进行了愉快的交谈。虽然奥里兰看起来像是个老道的猎人比魔法师更多些，但苏文知道，能够有资格收到学术晚宴正式邀请函，而非作为晚辈被提携进场的人，无不是各行业有名有姓的存在。这里的大魔法师们，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当做苏文的长辈，眼前的奥里兰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没什么架子，但苏文仍然谨慎对待。 狩魔人听起来玄乎，实际上换言之就是专对魔兽下手的猎头者，严格算起来属于旅法师的分支。和全力效忠于帝国的军法师相比，他们的生活更加自由，也相对清苦，看天吃饭，没有魔兽的时候往往只能靠着爵位的俸禄补贴生活，要不就另找活干。 奥里兰似乎就是闲的发慌，想要找个聊天的对象，偏偏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在场，因此抓住了苏文就没打算放过。他并不关心苏文的身份，当然也没认出他就是最近那个在魔法师圈子里火了一阵子的大魔导师弟子，而是自顾自侃侃讲起了自己过去与魔兽战斗的惊险故事。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苏文也正好闲来无事，自然乐意奉陪，两人一个愿说一个愿听，一唱一和间气氛竟然格外融洽。 不过，就在时钟走过晚上七点整没多久，苏文的余光仿佛瞄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僵硬。 “那个，抱歉打断一下，我需要去个厕所。”⑧⑧.. 奥里兰顿了顿，随即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 “有情况？” “只是尿急……” 就在这时，苏文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幽幽的声音。 “又想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吗。” “奥里兰前辈，我快憋不住了，再见。” 说完，苏文没有再做停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毫不拖泥带水地站起身来离开座位，大步流星地朝着宴会大厅的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