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不容进犯
程永晟往沙发背上一靠。【】眯起眼睛看着程奕远。以退为进。稍稍和缓了语气问:“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不喜欢佳琦。还是有自己喜欢的人。” 程奕远一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个清丽的身影。站在秋夕的江滨。回眸一笑。干净的眉眼仿佛被风吹散。再寻不见…… 心中生出凉凉的落寞。奕远叹了口气。“我只是。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題。”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考虑。嗯。这人。就得到什么时候办什么事儿。”程永晟又温言劝道:“佳琦那孩子不错。性格好。家世也好。你和她在一起。文氏肯定站在我们这一边。胜算就又多了一成。” 程奕远莫名地看着父亲。“我的感情和婚姻不是你用來搞商战的筹码。” 程永晟愣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话沒说太好。却又不肯松口。“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打算。就我这身体。不可能一直陪着你给你撑腰。等我哪天干不动了。你也好有和周绍霆势均力敌的资本。” 程奕远冷冷道:“我觉得。公司内部应该是合作的关系。而不是敌对。” “也就你这么想。周绍霆那人……”程永晟冷笑两声。“可不简单。这两年我这么防着他、压着他。还是让他给起來了。现在连我都不敢说还能制得住他。更何况你。” 程奕远绷了绷唇角。语气中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嘲讽。“既然你始终不信任他。当初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 这一问。倒把程永晟给问住了。他偏过头看着窗外。似乎在梳理着自己的思绪。片刻后才说:“我当年想从实业转做投资。周绍霆是个人才。他父亲留下的产业还有些根基。我就动了心思。亿疆的股权。咱们永晟集团占了大半。周绍霆他们母子只是小头。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娘儿俩还不是一条心。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所以。周绍霆手里的股权就等于那一小部分再减半。算下來也只有不到20%。我料他也翻不了天去。” 程永晟摇了摇头。“看來。我当年真是养虎为患了。你看看他现在。威望决断不说。明摆着就是沒把咱们父子放在眼里。要不是还有那几个老资历帮你压着。估计你早被他挤兑得连立足之地都沒有。” 程奕远看着父亲。神情淡漠地说:“他沒有挤兑过我。是你一直在排挤他。一方面用他的才。一方面削他的权。可你现在知道了”。他唇边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嘲讽。又像是赞许。“他从來就不是池中之物。” 程永晟觑着儿子。缓缓坐直了身子。琢磨着说:“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在帮他说话。” “我只是说句公道话。” “很好”。程永晟理了理鬓发。“老侯跟我说。你和他一个立场我还不信。原來你真和他一个鼻孔出气。” 程奕远傲然而立。阳光被他清隽的身形屏蔽开去。显出一种孤独的坚持。 他的语气很淡然。可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我不喜欢拉帮结派。从來都是就公论公。” 这话表面是在反驳父亲的推断。实际上。是对他热衷于搞内部斗争的暗讽。 “你放屁。”程永晟终于被激怒。猛地从沙发里站起來。指着他厉声呵斥:“你眼里还有沒有我这个爸。我可是你亲爸。” “亲爸”。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程奕远心上。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灰暗、深远。漠漠然说:“你现在想起來了。” 他本來还想接一句:“你当初干嘛去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沒有说出來。 程永晟忍无可忍。怒视着站在阳光里的年轻人。他身上为父的无奈和纵容逐渐褪去。漫上一种陌生而凌厉的气场。仿佛面前这人从來都不是他儿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简直沒有教养。”他的声音也沉下來。带着冷漠的阴郁。“我看就是云南那几年呆坏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为了培养你、教导你。这么多年费尽心思。全都白费。沒规沒距。说怎样就怎样。甩手就可以出去玩儿个大半年。我那次沒深追究。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程奕远勾起唇角。神情苍凉。 教养。他有什么资格跟他提这回事。 永德的童年。那原本是他最幸福温暖的记忆。却一直被这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大人所忌讳。甚至嫌弃。而他给自己的教导培养。根本就是剔除了孩童天性的逼迫、折磨。他从未关心过自己喜欢什么。有什么梦想。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所做的一切就是让自己成为他所需要的人。因血缘关系而被无条件地信任。然后用他的人生作为献祭。去实现父辈的野心和荣光。 他的生活。自从离开永德以后。就再沒有了那种简单的快乐。所谓的亲生父亲严酷而疏远。母亲则一如既往自私而漠然。他就在那种冰冷陌生的环境中。在与年龄不相称的压力下。被逼迫着走上了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生道路。 所以。他不羁。他逃避。用玩世不恭的外表作伪装。策划着一场盛大的叛逆。 父亲无条件地信任他。那好。他就无条件地去信任父亲最防备的人。 父亲想要他入主亿疆继承家业。那好。他就各处游历乐此不疲。 父亲要他找家世般配的千金小姐结婚生子。那好。他偏要爱上与父亲的世界毫无瓜葛的女孩。來自于他专属的记忆。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然而。当最后的希望不能再继续。他也认了。 现在。他就只想好好地保护曾有过的美好。不被侵犯。包括那个在他背上红着脸蛋的小女孩。包括那个用宽厚的肩膀撑起了他的童年的养父。包括那个站在院门口守望着他回來的奶奶。包括那个云卷云舒下宁静安详的永德小城。包括那个在小城中仰望云天。做着自由自在的梦的小男孩…… 所以。他什么都可以忍耐、接受。但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诋毁他小心呵护的过往。 程奕远抬起眼眸对视着程永晟。瞳孔深处是不容侵犯的决绝。 “你看我是什么意思。”程永晟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中懊躁。“你用这种态度跟你自己的爸爸说话还有理了。” “我爸……已经不在了。”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压垮了程永晟经不起折腾的心脏。他的脸开始涨红。眼睛瞪得老大。嘴唇微微哆嗦着。“你。你……”。接着就捂住胸口。站立不稳。直往沙发里跌坐下去。 程奕远见状。神色一紧。上前想要扶住他。程永晟却已经侧歪在沙发里。神色痛苦。但还是一把挥开迎上來的儿子。怒喝:“滚。” 一声厉叱。在客厅外听了半天动静的管家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急急忙忙冲了过來。坐到程永晟身边。撑扶住他的身子。一边给他揉着心口。一边给程奕远使眼色。 程奕远会意。忙从四角柜里拿出救心丸。倒了8粒在手心。又接过阿姨急急端來的一杯温水。大步走回父亲身边。躬下身子。将水和药递到他面前。 程永晟吃力地喘息着。抬起眼皮瞥了那药一眼。目光又扫过儿子焦急的面容。冷哼一声。是拒绝的意思。 程奕远急了。“你别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行吗。” 程永晟勉力压着急促的喘息和胸腔的闷痛。冷眼瞥着程奕远。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是说。你爸已经死了吗。看來。我活着就不配做你爸。”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程奕远心里。微小的痛点。不知道在哪里。但扩散开來的尖锐疼痛却遍及整个心脏。 他的气势一下子软了下來。单膝跪在父亲身侧。又把药往父亲面前送了送。放低声音说:“我刚说的都是气话。你赶快吃药吧。我……”他顿了顿。“我都听你的。” 程永晟这才缓缓接过那药倒进口中。管家眼疾手快地接过程奕远手中的水杯。喂老爷子喝了口温水。 程永晟仰在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程奕远撑着身子站起來。退开两步。看着父亲紧蹙的眉头。心里纠结成一团。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似乎过了许久。程永晟长长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对站在一边的儿子说:“那你就听我一句。去和人家文小姐见见、聊聊。就算不合适。也找个差不多的。定定心心地成个家。稳稳当当地做事业。我也就对得起你们的妈了。” 程奕远黯然点头。“好。” 周绍霆在公司再烦心。一回到他和晓湜的“梧桐小屋”。所有的郁闷便都会烟消云散。 最近应酬不断。他只捡着必要的露个脸。其他的能推就推。尽量回家陪晓湜一起吃饭。和她说笑聊天。想让她多一些安心。不要一个人闲着无聊胡思乱想。 不过。他好像多虑了。晓湜自从回來后就沒闲着。为了找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精心筛选求职信息、投简历、准备笔试、参加面试。一天到晚。竟似比周绍霆还要忙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