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苦心

    “祖师阁之役后，郝师弟远避北海，林莽和李琴生两位师兄则被当场诛杀，门下弟子或死或逃，难见踪迹，我武当派也算重新立起了规矩。我心明师姊正打算大展拳脚，忽然却接到峨嵋派元元大师的一封飞剑传书，请她前去罗浮山参会论道。

    当时我心有疑虑，上前谏阻，心明师姊却认为峨嵋与武当同为正教，必不至于有什么不轨举动。岂知她这一去，果然出了大事……”

    “出了什么事？”

    张廖听灵灵子说到此间，脸色恚怒，忙问究竟，忽听他们身后，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师父从罗浮山回来之后，便负了极严重的内伤，丹药妄效，命在旦夕！”

    张廖三人回过头去，只见失踪许久的褚六妹居然也出现在了暗室之中。半边老尼看见她现身，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灵灵子一把拉住，继续说起当年的旧事。

    “我和六妹屡屡问及心明师姊赴会之事，又问她究竟是被谁所伤，师姊却只是摇头，直到她圆寂，都没有说出仇家名字，不过从种种的蛛丝马迹推测，当与峨嵋派推脱不了干系。”

    张廖这才知道之前褚六妹为什么如此敌视峨嵋，为什么对阿附峨嵋的半边老尼如此不屑愤怒，一切从几十年前心明神尼之死就已经种下了因果啊。

    “心明师姊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身下又只有褚六妹一个嫡系的传人，怕武当派又要重蹈之前混乱的覆辙，这才将半边掌教从昆仑派劝说了过来，将炼魔剑诀和武当山门一并托付。”

    灵灵子说着看了一眼半边老尼，又转头望向褚六妹，说道，

    “半边道友当年何等潇洒人物，自转接掌门重任后，这些年来苦心孤诣，忍辱负重，才算让我武当派又重新有了些当年祖师开创时的风采来！”

    这话自然是说给褚六妹听得，虽然心明神尼很有可能是被峨嵋下了黑手，可是一来并无证据，二来峨嵋势大，若当真按照褚六妹的提议，当时就与峨嵋彻底翻脸，甚至上门对质动手，那武当派说不定早就被灭门而亡，岂不也是辜负了心明的一番沉默之意。

    但张廖此时所想的却并不是这些，他脑中将这些往事与刚才三丰真人的手书一一对照，忽然灵光一现，向灵灵子问道：

    “师父，祖师炼魔剑诀中那四部剑法，是否各有五行之气？”

    灵灵子想了想，拍手道：

    “被你一说，果然如此。太乙分光剑内含庚金煞气，青牛剑乃是乙木灵气，慧剑为癸水之气，而七截火鸦剑正如其名，所蕴含的乃是丙火阳气！”

    “这就是了！”

    张廖终于将整件事情串联了起来，高声说道，

    “张三丰真人在真庆宫偶创荡魔剑法，因其内含戊土之气，斫开黑岩，发现了玄武躯壳，并借此领悟了剑道五行相生相克的奥义，以此入道，又因为种种不可知晓的原因，仓促飞升，来不及将自家剑术心得当面告知门下弟子。

    于是他将五行剑意，化作五门不同的剑法，其中四部藏于此暗室之中，只将能斩开黑岩的荡魔剑诀和玄武阴珠留给了心明神尼，希望她能解开所谓二十三道玄印的秘密，领悟五行剑术，并通过殿中密道找到这件暗室，将五行剑意全部发扬光大。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心明神尼没有领悟祖师剑道真意，却在误打误撞之下，从另外一个地方找到了这间暗室以及其中的剑魔剑诀，再加上后来讲求以器入道的昆仑派半边老尼掌舵山门，使得武当剑法走向了另外一条修炼途径，那就是和峨嵋一样，片面追求飞剑法宝的品质，而忽略了与剑法剑意的契合。”

    半边老尼闻言，不由冷哼一声道：

    “如此说来，竟都是贫尼的不是了！”

    张廖忙道：

    “弟子绝无此意，说起来，这件事情实在是阴差阳错，非人力所能左右。”

    褚六妹也是被张廖一番话说得沉思不已，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说道：

    “了一说的不差，若依我说，最该怪的便是峨眉派，如果我师父没有中他们的埋伏暗算，能继续执掌武当门户，必能领悟到玄印奥秘，那也便绝不会有后来的门派内斗、峨嵋独大了。”

    灵灵子道：

    “这么多年，六妹还是如此，每次都把错处怪到峨嵋身上，这里都不是外人，说说也便罢了，若是传扬出去，不免又生事端，如今局面，更不比往日了，峨嵋派与佛门也已达成了媾和，真真是玄门第一领袖，我等若要夹缝求生，还是不要得罪他们的为好啊！”

    褚六妹恨恨地冷笑了一声，银牙暗咬，却终是没有更加放肆斥责，灵灵子说的不错，峨嵋加上佛门，几乎便已经是大半个正教江湖，区区武当，在这个庞大的势力面前，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灵灵子又肃然道：

    “况且如今，赖了一之福，我们也算是知悉了三丰祖师五行剑意真诀，日后拨转方向，勤加修炼也便是了，半边掌教有中兴之功，我武当绝不可过河拆桥！”

    张廖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灵灵子师父的意见，若没有半边老尼这个超一流的高手坐镇，武当派不是如昆仑一样成为一盘散沙，就是像青城派那样成为峨嵋的下属分支，如今转型之期，更是动荡不得。

    褚六妹闻言默然，这也算是她的表态了，若在以往，只怕针尖麦芒，必不想让，如今能缄默不语，便是正式承认了半边的功劳和地位。能有如此让步，就连半边老尼也是始料未及，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

    “峨嵋身负天道荣宠，我等自然难以匹敌，不过我半边对天发誓，只要尚在真武殿一日，便绝不辱没了武当的山门便是！”

    一番风雨之下，武当再次恢复了平静。林绿华等武当七女情分最深，不舍分开，已经一起前往青螺峪参战；有根禅师等武当四剑则记挂着晓月禅师，前去川南金佛寺知非禅师处打听消息，真庆宫之事，他们不在山上，自然也没有知悉派中的变化，那就是一直与门派若即若离的褚六妹重新返回了山门，出任长门弟子之职。

    而与此同时，张廖得半边掌教亲传，开始修习起炼魔剑诀中的七截火鸦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