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告白时刻
在英兰殿里和少年的对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叶延玩笑似的一句话，他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一语成谶。尽管杀人的并不是自己。 可是，会选择相信他的并不多。那场在他看来只是插曲的对话似乎坐实了他杀人凶手的名头。这比之前谁也不知道源头的谣言靠谱得多。少年的死让他是杀人凶手的呼声更高了，甚至有人不顾侍卫的阻拦跑到苍梧殿前大闹。 兰英殿里住着的都是来自更星球的尊贵来宾，他们的身份高贵，身后往往都有着庞大的势力支持，就算是帝国皇帝，也不能罔顾这些势力压力坐视不管。 他不能不管，于是几天后，他召集了兰英殿的所有来宾齐聚苍梧殿的大会堂。不管这些来宾之前情绪多么激愤，在大会堂落座后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帝国最庄严的地方总算能唤起这些人差点遗忘的教养与风度。 大会堂暗金色的灯光打在帝国皇帝线条分明的脸上，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双手交握置于桌面，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会堂里的来宾们，身边散发出的不疏远也不亲近强大却内敛的气场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在他身上。 来宾们心里最后一丝躁动也被安抚了下来。 “今天让大家来这里的目的只源于我的一个请求。”帝国皇帝这么说，用语谦恭。所有人都看着他，听他接下来的话。 柯洛因没有直言他的“请求”，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大家最关心的杀人事件上。 “现在仅有的证据并不指向任何人，没有人被确认为凶手，所以在这之前，如果可以，我希望……” 众人屏息，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在堂下众人里搜索，最终落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帝国皇帝的一举一动倍受关注，所以，不少人跟随着他的视线找到了他寻找的那人。 再次成为目光的焦点，叶延嘴角抽了抽，还算淡定地回视着柯洛因。 柯洛因面具似的笑容里多了些温度，湛蓝的眼里仿佛落入了星辰，他笑着说：“所以，请对我的伴侣友好些。” 全场的呼吸声都变轻了。 请对我的伴侣友好些…… 从这个事故发生到现在，唯一没被“友好”对待的只有……重葛星的…… 天！帝国皇帝公开承认了那个人就是他的伴侣！请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 叶延默默地承受着四面传来的炙热目光，心里的震惊一点都不比这些人少。来这之前，他猜到了这场聚会是柯洛因兑现他的承诺，解决他被谣传为凶手一事的。他没猜到的是，解决方式是这样的。 质疑帝国皇帝亲自承认的伴侣，就是质疑帝国皇帝的眼光，也是质疑帝国皇帝的威严。这的确不失为一条消灭谣言的途径，只是这种处理方式太不可爱了！ 直到散会，叶延还是有点不悦，因为柯洛因的这种只为眼前不顾后果的蹩脚处理方式。他没多想，在散会后就去找了柯洛因。不过，他并没有找到他。 他不知道他寻找中的人正在忙。是的，柯洛因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很忙，所以，如果那人找不到他的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刚才很帅。”嘉德利亚宫的一座偏殿里，处身万千藏书的柯洛因听到有人对他说，声音熟悉到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来者。 “谢谢。”帝国皇帝的风度就算是对着自己的机甲也失半分。 百焱对于自己的主人躲到书阁这种逃避行为很不赞成：“现在很怂。” 柯洛因：“……” “你的方法是要比我想的好多了。”百焱还是有点惋惜自己未能起到作用的“欲迎还拒丸”，在心中为它默哀了片刻，“恭喜你得偿所愿。” 柯洛因背对着它，背挺得笔直：“我只是想帮他摆脱麻烦。” 百焱点头：“嗯，我知道。你这么委屈，这么大义，为了帮他这么牺牲，我懂你的为难。” “……” “他在找你。”话头一转。 柯洛因沉默了一瞬，道：“我很忙。” “你需要解释的人并不是我。” 柯洛因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良久，他才转过身来准备出去。他这一转身便看见了他身后的百焱，那一刻，他的瞳孔紧缩，因为百焱的脸。 “……你别老用他的脸。”晃神了一瞬，他有些无奈。 没有征得他人同意，随意侵犯他人肖像权的百焱毫无自觉，他顶着叶延的脸抬手摸了摸，瓮声道：“抱歉，出门时忘带自己的脸了。” “……下次别忘了。”当然，忘带脸什么的只是玩笑话，柯洛因知道，只是有点不明白自家机甲的笑点似乎有点偏。 柯洛因在会堂的话掀起的绯色浪潮甚至压制由死亡带来的阴影，这声明一样的一席话很快便传出了嘉得利亚宫，星网上各种言论不断，有好奇有嫉妒有祝福。 叶延心头的不悦慢慢沉寂了，在柯洛因主动找上他时，他又变成了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应该提前和你商量的。”帝国皇帝主动认错，同时心底明白，如同百焱说的那样，他确实抱着渺茫的期望，期望自己的这个决定能改变两人的关系。 有点卑鄙，因为他知道，性格使然，青年不会站出来拒绝。他利用了这点。 叶延也确实没有拒绝，尽管有点恼他的自作主张，但那点不悦沉寂下去后，他开始考虑补救。 “以后怎么办？”柯洛因的做法虽然可以压制凶手的呼声，但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被绑在一起了。 这个弊端在柯洛因看来反而是自己的期望，当然，他不会表现出来就是了。 “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说明。” 叶延接受了他不算高明的解决方法。 柯洛因的喉结动了动，扬起的笑容掩饰了几乎要蔓延开来的苦涩。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厚厚的帷幕，帝都碧蓝的天嵌入窗里，成了画。 光线争先恐后挤入房间，扫走了一屋的暗沉。叶延敏感地留意到窗前的男子情绪低沉。 “你怎么了？”问话传入耳中，他自己先愣了。他没想到自己会问出口，这种寻迹心声的感性问题。 愣住的还有被询问的人，柯洛因惊愣之余笑了：“我在想一个问题。” 叶延没追问，柯洛因却自己接过来：“你说，如果你喜欢了一个人，你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知道，才会让对方也喜欢自己一点点。”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也许是窗外的风景太美，这一刻，他也变得感性起来了。 叶延看着他有些恍神，他恍神的时间稍长，等他反应过来，柯洛因已经揭过了这个话题。他莫名有点失落。 柯洛因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话题转到了炎凰上：“那个小东西已经醒了，你如果要去看它，悄悄地，别让它发现了。” 上次兽潮之后，小炎凰再次陷入了沉睡，它也就被带回了帝都，一直安置在重霄殿。叶延看过它几次，见它一直沉睡便没去打扰。沉睡了这么久，它终于醒了。可是—— “悄悄地？”叶延疑惑。 “它长大了。” “所以？” “比以前更在乎自身形象了。” 叶延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见到了它。这次醒来，炎凰没有像上次那样一身拉风的行头，唯一的变化来自于体积，它从一只小乌鸡变身成了一只巨型乌鸡。以上都是外在的变化，内在的变化…… “它为什么藏着头？”采纳了柯洛因的建议，悄悄探望完炎凰后，叶延有点不解炎凰的行为。 柯洛因道：“因为它怕被自己丑哭了。” 叶延：“……”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内在的变化则是它那颗日渐敏感多情的琉璃心。 柯洛因的一席话掀起的浪潮一时之间难以平息，就在这个当头，重霄殿的新客多琳夜访了寝殿的主人柯洛因。尽管是主动来访，多琳却并没有拜访者该有的姿态，她低着头看着地面，久久不语。 “怎么了？”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柯洛因。 多琳缓缓抬头，直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慢慢多了些异样的神采，无端引人深入：“我觉得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要失去你了。” 柯洛因没说话，他似完全坠入了什么美妙的梦境里，眼神迷离。多琳见此，勾唇一笑。她靠近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光洁的皓白小臂沁凉如冰。 她踮着脚，头靠在他的胸膛，闭着眼：“柯洛因，你不能这样伤害我。” 与她紧紧依偎的男人似被牵引的人偶，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想我怎么做？” 女孩没有睁开眼，睫毛轻颤：“不知道啊，如果可以……请杀了我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闭合，所以，她不知道，她身后的男人正垂眸看着她，眼神清明。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杀了我的人是你。”她低声喃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