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尘世（上）
九星连珠的奇景，在那个夜晚中，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凡是有幸看到当夜奇观之人，皆是对其恋恋不忘。因而在数周之内，九星连珠便是成为了江湖中广为流传的话题。不少自诩为内行的人们，孜孜不倦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百姓们也以之为奇，饭桌上劳作后，也是不断谈论着。然而终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正魔双方也是保持着完全的沉默，这让得那些好事之人倒是感到索然无味。不多时，关于这千年奇观的话题，便是逐渐冷却下来，即使再有，也不过是偶然提及罢了。 西北深处的流光城，清晨的光芒照耀大地。一间普通的客栈里，一个略显破旧的木桌旁，有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在这下层民众聚集之地，这两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与周边格格不入。 那个白发中年男子，微闭双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周身始终释放着一种莫名的气场，只让得来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仿佛有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在向自己压来。“此人深不可测”这是所有人心中皆为认同的想法。 而另外一个黑衣银发少女，她有着娇弱的身躯与精致的脸庞，姿容罕见。只可惜她的神情中却满是冰冷，只让人身体发寒，她那漠然高傲的态度，仿佛世人皆为其仇敌 故而这客栈里，仅仅还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坐在那角落里，但他们也是时刻警惕着那二人，幸而这两人只是在慢慢品茶，并没有其余的想法。 “你何必如此高调的释放出自己的气场？”客栈中心，银发少女开口，询问着对面的白发男子。 “没什么，只是不想让一群愚民太过接近我罢了。”白发男子并没有睁开眼，淡淡道，“还有，既然你已拜门下，应当称呼我为师尊吧？” 黑衣少女，自然便是新生的冷颜，她感到有些好奇，道：“你不是并不在意这些的吗？反正你也知道，我也不会真的那么尊敬你。” 听着新收女弟子的不敬之语，白发男子却也并不生气，他缓缓道：“这是江湖中所约定成俗的习惯。虽然我也对此极其反感，但也无法舍弃。在门派中时，你还是得完全依照门规行事。门派中的那些个老人，可是不会允许你如此放肆。若是激起众怒，我也救不下你，毕竟现在如此弱小的你，论价值，自然比不上他们。这里已经离天刃门不远了，略是注意些吧。” “冷颜谨遵师尊之命”黑衣少女立即向男子行了一礼，虽然眼神中还是那么冰冷，但看得出冰冷中带着尊敬之意。 少女的伪装，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这让得刚睁开双眸的白发男子，也是感到诧异。良久，他若有所思道：“看来在移星门的遭遇，并不只是让你感受到了绝望” “倒不如说我本就是由绝望催生出的一个全新人格？唯有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学到的本事，人们方才能够更迅速的成长起来。”少女的面庞一直漠然，分辨不出她是否有着情绪变化。 傲绝神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在修心方面也得多注意才行，如此轻易，便是动怒了。归根结底，还是你的经验太少了。” 冷颜对此并不否定，刚才的自己，内心确实有着极大的波动，若是与敌作战，怕是会因而出现瞬间的破绽吧？ 片刻后，傲绝神道：“我先让血皇回门派处理事务，而亲自与你行走了数周的缘由，你也当是明白了吧？” 没有过多的思考，冷颜轻声出语：“你无非是想让我看清这个时代的百姓罢了，从而避免我有重新投入正道的想法。只要正道魔教双方交战时，不对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害，究竟是哪一方胜利，倒是其次了。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希望正道获胜的，毕竟他们行事端正些，至少表面如此。即使魔教统一，那他们便恭恭敬敬地按照上面的吩咐行事，倒也不至于被无端杀害。这数周以来，我也的确是对他们很失望。对于守护世界光明如此天真的想法，不会是我冷颜所想。现在的我，只为复仇而活” 傲绝神轻轻点头，少女的理解能力，倒是与众不同。这一路走来，他也算是在试探着少女各方面的潜能。幸而冷颜所展现出的一切，让他看到了天刃门的未来 也在这时，客栈外走进了一个乞丐，正一瘸一拐地向柜台靠近。冷颜目光微扫，不禁感到疑惑，这男子身材壮硕，但却是虚弱至极，仿佛精力都被抽干了似的。想来也正是这个缘由，这男子方才沦为了行乞之人吧？ “掌柜的，难道看在往日我对你们的情分上，你就不能让我吃点东西吗？”那乞丐身材庞大，但话音却似乎比妇女还无力。 银发少女虽仍旧只是三流境，但她的感知力，却是还在一流高手之上，她能够听得出来，这个男子，显然饿了许久了。 那本来在警惕着冷颜二人的掌柜，听到这话后方才回过神来，当看清来人的模样后，他的面色顿时变得为难了起来，他显得很是烦躁。这矮胖的掌柜无奈道：“阳天君啊，你也得明白，若是敢给你免费的食物，那就是在跟流光派作对啊若是得罪了流光派，别说天悦客栈开不下去了，我这一家老小，嘿，怕是也得被作为抵抗魔教暗影派的先锋啊。这可是上面的死命令” 那阳天君显然是饿得难受了，继续道：“可是你这天悦客栈开门时，我可是帮助了你很多吧，难道还抵不过一点食物？” 那掌柜似是被纠缠得受不了了，怒声道：“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不干净凡是与你有些关系的人，都是被流光派监视着，他们甚至怀疑我们与魔教暗中有勾结呢若是早知你之前加入过暗影派，我怎么敢收您老人家的资金呢？” “你……”，那阳天君面上充满愤怒的火焰，但却又是无力发作，细细回想着多年的经历，自己的确是罪魁祸首感受着身体上传来的虚弱与无力，他惨然一笑：“幼年加入暗影派，本为自保性命。数年后好不容易摆脱魔教，加入流光派，只为要在正道中一展拳脚然而一旦被发觉昔日事迹后，高层们则是各个怒火中烧，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当年的伤痛以至于被废经脉武功全失后，仍旧要遭受到世人的唾弃。呵呵，这样想来，当年就应当壮烈牺牲才是，说不得还会被封一个响亮的名讳，光宗耀祖呢……” 这男子拖着残躯，悻悻离去，终于是消失在了人群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