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 恍惚的祝福
山呈走了，山如一个人蹲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一时有些迷茫，寂静的暗哑声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开门声传来，一下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山如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惊喜地看过去，“哥哥？” “额……是我。”陈屿拿着钥匙有些尴尬。 山如脸色又落寞下来，这才想起，是她给他打的电话。 陈屿拿着钥匙神思晃了晃，走过去说道：“你不要太沮丧了，你哥哥估计就是一时生气，我想过两天就好了，怎么可能能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的，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这样安慰山如，陈屿自己却没那么大的自信，他告诉山呈之后，他那表情恨得要掐死他，当即就让他滚了，说的看样子也是绝交的意思。 山如点点头，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撑着额头，她当然知道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才更害怕。 陈屿将钥匙搁在茶几上，去厨房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 “喝点水吧，不要紧的，你哥哥不可能真的不管你的。我打电话他不接，我已经找人帮忙找了，不要担心，” 山如将水杯捧在手里，点点头。 这时正好陈屿的电话响起来，山如紧张地看过去。 他接起电话，一句问候之后便是长久的皱眉，嗯了两声，最后一句“我知道了”结束了通话。 “怎么样？”山如赶紧问道。 陈屿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似是思索了一阵才开口道：“你哥已经走了，提前出国了。” 山如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极大的震惊，她愣了片刻，才呆呆地坐下去，喃喃道：“要不要这么急……”语气里却都是委屈。 陈屿看着她沉默良久，心里也有些愧疚，终究找林墨迟是他的主张，却害她跟哥哥这样闹翻。 陈屿开口道：“反正我后天也要走了，你不要担心，我回去好好劝劝他，争取让他主动回来看你。” 山如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却分外苦涩。 陈屿想到山呈会不乐意，但是没想到这么决绝，终究是他看轻了他对meimei的控制欲。他其实是不理解山呈的，他不明白，像他这样爱恋他meimei的人都能放手去让她追求爱情，他一个做哥哥的怎么就这么固执，还闹得断绝关系这么严重。 林墨迟电话过来的时候，山如才陡然惊醒，她这样顿然自暴自弃算什么？ 赶紧调整了心情接起电话。 “喂？”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在做什么呢？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 山如吸了吸鼻子掩饰刚才的情绪，“啊，我在收拾东西呢。”她随口撒个谎。 “收拾东西？你要搬回来跟我住吗？”林墨迟低沉的声音陡然染了一丝喜悦，又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紧张问道，“感冒了吗？” “没有没有。”山如赶紧回道。 “那你快收拾吧，我在家等你回来。话说你跟你哥哥说的怎么样了？” 听到他这明显喜悦的声音，山如觉得有种砸自己脚的感觉，她还没说呢，他已经帮她决定了收拾东西的目的…… 山如不想将山呈给的负能量传递给他，只好撒谎道：“我哥哥他国外有事，说随便我，急着就走了，他说我自己开心就好。”假装语气轻松的样子希望能骗过他。 可那边也只是沉默了片刻就笑说道：“那就好，要我派人帮你收拾吗？” 山如一愣，赶紧拒绝道：“不用不用，我那几件衣服就好，你在家等我。” “好，一会派人接你。” “嗯，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山如才松了口气，现在真没时间沉浸在悲伤里，她得赶紧收拾下，不让林墨迟发现。 “又要走了？”陈屿从房间里出来，问道。 山如也没空跟他多说话就拉出箱子随便装衣服，“是啊，我本来随口撒个谎，谁知道把自己套进去了。” 陈屿勾唇笑了笑，“去吧。正好我一个人住，宽敞。” 临出门了，山如才回过头来很认真地跟送她出门的陈屿说：“陈屿，谢谢你。” 陈屿愣了一刹，嘴角带笑，“不用谢，给我摆脱麻烦啊。” “这么嫌我麻烦啊？”山如无奈笑道。 “是啊，很麻烦。”她前面走了，陈屿才在后面喃喃自语。 其实你，不麻烦，只是你因为他变得麻烦，所以你不麻烦了，却跟我没关系了。 山如被司机送到家的时候，林墨迟正披了件呢绒大衣靠门口等她，墨黑的发，苍白的脸，头顶挑着几朵红叶，倒像是冬日里的单薄少年。 她看着竟有些愣住了，直到他过来拉过她的手，沁凉的触感才让她收回神智，“发什么楞呢？” “啊，没有……”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那房子什么时候退了吧。”林墨迟没有多跟她纠缠，拉着她就往屋里走。 “不急啊，陈屿还住着呢。”山如并没有注意到林墨迟眸子里的言外之意。 “趁早退了吧。”林墨迟板着脸，也不看她。 山如回头看一眼身后帮她拿箱子的陈致行，“好，他走了，我就推掉。”山如没有深思，就是不明白林墨迟也不是那么爱节省的人啊？ “让一个男人住你的房子，还跟你住了那么久，总归不好。”他板着脸继续说。 这时山如才听懂了，难怪急着让她搬回来住。 嘴角忍不住挂笑，拉过他的手，探过头去看他的表情，“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林墨迟低头看她，“对，所以你要补偿我。” 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承认，一时噎得她笑出声来。 路过的陈致行多看了两眼，林墨迟直接将她的脸闷进胸口，半抱着向屋里走去。 山如被闷在胸口说不出话，又挣不开，发出呜呜的声音。 到了屋里才放开她，“我让陈致行帮你办。”他还在纠结房子。 山如捏捏他的掌心，笑着安抚道：“他后天就走了，大后天就去办，好不好？” 林墨迟看了她片刻，像是沉思，最终抚了抚她的眼睛，道：“那你最近都听我的。” “好。”山如也没多想就点头同意，只是觉得把人家陈屿赶出去也太不好厚道了。 “嗯，最近我正好在家休息，你明天跟我回本家去见爷爷他们，顺带把婚复了。”她刚同意，他就顺杆爬了，山如一口水差点呛到。 “啊？” “啊什么啊，说好听我的。”林墨迟微眯了眼，眼角绕出一丝说不出的魅色。 山如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她实在太喜欢他的眼睛了，眼角微蜷，透出丝丝慵懒，不是他刻意板着脸，便像是暖暖的笑意。 虽然沉迷于美色，可她还没深陷，赶紧站好抗议，“我后悔了！你快让陈致行把房子退了，现在就去退。” “来不及了。”林墨迟也不抬头看她，随手翻着电脑。 “请问，山如小姐让我退什么？”放好的东西的陈致行走出来，小声问道。 “没事，你先回去吧。”林墨迟直接发话。 陈致行领命离开，山如却在想着找什么办法反悔。 不是说她矫情，都要在一起了，何必在意那一纸婚约，主要是她害怕见林家长辈，而且这么快她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都说经历了沧海桑田便是死守不分开，可是这也太快了，婚约就是一道枷锁，还好给个缓冲期啊……而且她从来都没见过婚礼长什么样，就是签字来签字去……怎么说也有点失落…… 陈致行走了，山如悄悄凑到林墨迟身边，小声说道：“不要这么急啊……我们慢慢来嘛……” “我很急。”林墨迟转过头来，将电脑推到一边，凑近她轻吻上去，“如如，一辈子很短的，我不想浪费每一时每一刻，你明白吗？” 他的眼角带着软糯的乞求，山如一下子就心软了，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好……” 在林墨迟的强迫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本家，因为提前知会过了，家里的人都没什么惊讶的，也表现得很替他们开心，但山如总觉得尴尬，闹成那个样子现在又和好，这样不说别人想不想，她自己都脸皮薄……更何况她还那样跟邓清慧说话，所以两个人更尴尬。 黎羽倒是听到消息早早的跑了过来，也算是个喜庆的事，屋子里聚了好多人，说着恭喜的话，山如也只好硬着头皮一遍遍应和感谢。 终于能歇会了，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吹吹风，听着屋里阿姨们商量菜色。 一阵风过，山上的温度到底比城里低，脸上有冬日凛冽的感觉，枝头挑起的几片孤叶在夕阳的余晖里摇曳。 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前两天还想着出国颐养千年，现在竟站在这熟悉的屋檐下，欢声笑语起来。 只可惜没有哥哥的祝福。 回头看一眼屋内，林墨迟被几个兄弟拉着搓麻将，这会也无暇顾及她，只得给她眨眨眼，表示安慰。 山如给他笑了笑，算是回应。 “四嫂~”一个尾音曳得老长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山如回过头，林述庭正笑眼望着她，“我现在可以叫你四嫂了吗？”眼里盛满戏谑。 “哈……”山如不好意思地笑出来，他还记着上次不让他叫“四嫂”的事啊。 “我这人有点记仇，我想我是要告诉四哥。”他促狭地对她眨眨眼。 山如瞠目，“不要吧……” 林述庭一下笑出来，“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完了才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恭喜了，以后我四哥就拜托给四嫂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山如笑着回“谢谢”，神思却有些恍惚，只是一次团圆饭，竟像是新婚一样，真正的新婚还真的冷冷清清的，祝福都没个诚心的味道。 “啪——” 不知道谁在院子里炸起烟花，一下自身后炸开，映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夜幕。 天竟已经黑了下来，夜幕里盛开一朵朵巨大的烟花，像是新年一样，有小孩欢笑欣喜的声音，还有身后屋里那人温暖的目光。 不管怎么说，真的是要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