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好中国

    秋子从北京把电话打到土菜馆，跟三儿说，她在五院附近找到房间安顿好了，但并没有去五院，也没和胡院士联系。胡小月问三儿：“五院工作不要了？”三儿吁口气说：“秋子不想依靠别人。让她自己折腾去吧。”胡小月又说：“那也得跟胡院士联系呀，东西总得送给他吧？死秋子跟你一样，怪人。”三儿想了想说：“她会去的，找到工作就去了。”

    “我倒希望找不到，找不到乖乖地回来了。”

    “不会的。”三儿摇头说，“不会找不到的。”

    九月初，田黄田青回来了。田黄田青回来的那天傍晚，老田特地打电话给胡小月，要了个大包间，说明天晚上要请客。所谓的客人，除了老田一家四口，还有三儿、胡小月、胡志和童新华。三儿不知道老田为什么叫上童新华，不知道老田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第二天傍晚，客人就坐之后，老田就开始讲金胜的由来，讲他师傅。三儿留意了一下，田黄和田青没什么异样，胡小月和胡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童新华很轻松，倒是老田和秦姨特别严肃。三儿糊涂了，和胡小月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想，这老头是要疯了。

    差不多到快放碗离席的时候，老田给秦姨使了个眼色，秦姨起身从屋角柜子上放着的包里取出两张叠好的纸递给老田。老田认真地展开纸，清清嗓子，发话说：“找大伙来有点事，我就跟老童说了一下。”童新华点点头，大家紧张地听着。老田又把纸叠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天田黄田青回来了，晚上开了个会，商量，金胜以后怎么办。我五十三了，腰不好，干不了几年了，金胜还得办下去，要不我师傅饶不了我，没师傅我买不了金胜。昨晚我问田黄田青，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回来，在金胜干，以前也问过，不愿意，都不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吧，唉。然后我又问，金胜以后留给三儿，愿意不愿意，都说愿意。”

    “师傅你别开玩笑。”三儿这才明白老田的意思，扯着面皮笑着说，“早跟你说过了，金胜是师傅的财产，师傅的血汗钱，得留给后人，留给师兄师姐，我要算老几呀？”

    “狗日的你听我说完行不行？”老田白了三儿一眼。

    三儿回翻了老田一眼：“你先听我说行吗？”童新华用打火机敲敲桌子，跟老田说：“听三儿怎么说。”三儿思考了一下说：“师兄师姐，我知道你们事业有成，但我得告诉你们，在金胜干肯定比在外面干赚钱。车越来越多，车多了修车的就多了，业务肯定好；而且，金胜是菜籽湖最早的修车厂，名声在外，开车的没有不知道的。再说金胜地的和厂房，升值空间大了，以后会成倍往上涨。我这不是虚言，你们可能听说了，我不光买了土菜馆，还在边上买了一亩二分地，城北还有我买的门面。我买这么多房子和地干嘛？等着涨价。”

    “你就那么看好菜籽湖哇？”田黄老道地看着三儿。

    三儿又想了一下：“我不看好菜籽湖，我对菜籽湖市委市政府意见大着了。但我看好中国，看好中国人。”大家意外地看着三儿。三儿接着说：“中国一定会快速发展，菜籽湖也会跟着发展。”童新华换了个姿式。三儿接着说：“清水的老人都说，清水街几百年没变化。没人活几百岁，但清水街几十上百年真没什么变化，不如农村。最远我就去过省城，都去过吧？你看省城发展到哪了，郊区都做房子了，再做房子，郊县也是城市了。菜籽湖才到哪呀？早着呢，不说清水了。清水街跟省城就是我看到的两个缩影，发展的缩影，落后缩影。显然，省城代表了发展。所以不能盯着菜籽湖看，更不能盯着清水看，那目光就太短浅了。”

    “小师弟知道不少，头头是道。”田黄笑着扭过头。

    老田白了田黄一眼：“人考的是重点大学，没上！你就不能听听哪？”田黄回过头，提醒大家说：“亚洲在闹金融危机，听说了吧？那什么小龙小虎都不行了，中国算什么？菜籽湖又算什么？”三儿淡淡地笑笑：“师兄这么想，那我就不说了，我孤陋寡闻。”

    “说说说，接着说。”童新华又拿打火机敲敲桌子。

    三儿摇摇头：“师傅，金胜我真不能要，师傅收留我一场，我不能占师傅便宜。”老田翻了三儿一眼，跟大家说：“做金胜钱本来就不够，田黄又要钱，三儿借给我十五万。我是这么想的，折股给三儿。”三儿提醒道：“我说了，不急着钱用，什么时候有再还。再说也没十五万，还有五万是车钱。”老田放下手中的纸，盯着三儿叫：“你让我说完行不行？”

    “我爸说过了，”田黄插话说，“按金胜现有的估价折股，车钱另算。金胜这回改造大概要三十五万；金胜有两亩地稍多点，单价十四五万，按十五万算；别的东西算五万；总共值七十万。三儿你出十五万，按百分比算，百分之二十一多点，算百分之二十一。”

    三儿撑着桌子无趣地笑笑。田青接过话茬：“昨晚是这么说的，我跟我哥都同意了。主要是我们回不来。我们不回来，等我爸老了，金胜谁接手？我爸说给别人他不放心，他就收你一个徒弟，相信你，给你他放心。”三儿点点头。田青说：“三儿你就同意了吧。”

    “三儿，”秦姨盯着三儿，“看得起你师傅就同意了。”

    “你错了，师娘。师傅看得起我，我占师傅大光了。”

    童新华放松下来：“那你就同意了。”田黄跟着说：“三儿你放心，余下的股份好说，我们回不来，到时不都是你的吗？”三儿瞥了老田一眼：“你这老头哇。我听师傅的。”

    “听才好哇。”老田说，“请大伙来做个中，见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