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凸出的眼珠子
“啊……” 高昂而恐惧的尖叫声，打破了整个村子的宁静。【】 “怎么了这是？”打扫院门的老妇人，朝陆家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担忧道：“不会是他家妞妞又出了什么事吧？” 坐在门槛上抽着烟的老爷子，吐出了一口烟雾，然后站起身说：“这声音……怕是真出了什么，我过去看看。” “行，你去吧！”老妇人说：“现在传来他家嫂子的哭声，让人怪担心的。” 点了点头的老爷子佝偻着身子，一步步的出了门。 同样面对这声尖叫的人家，也是如此情况。都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的朝陆家走去。 此时，陆家的枯井边，大伯娘正嚎啕大哭着，边上的陆奶奶早就忍受不了打击的晕了过去。 昨夜发起高烧的二妞，此时正躺在床上，听着远远传来大伯娘的哭声，不知所措。而原本好不容易休息一个早上的大伯，却一个激灵的起身，连带厚外衣都来不急披上，就这么急匆匆朝哭声的方向跑去。 放眼过去，屋檐下、走廊上都挂起了红灯笼，脚踩的是看不到头尾的大红布一路上平铺，这耀眼却又无比刺眼的红，让他觉得一阵心惊胆颤，心中更是升起了一股不安。 等到了偏院门前，大伯气喘吁吁的用力推开门，往枯井的小后院走去。 红，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红，这红得诡异，红得让人毛骨悚然。屋檐或是树枝上，以及假山上都挂起的红布条，随着墙外吹来的风，扬起了一层层的红浪。从门外延伸而来看不到头尾的是一块有一米宽的红布条，踩在红布上面的大伯，不安的心狂跳着，让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顾不得其他，匆匆朝枯井跑去的大伯，在见到跌坐着，抱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后，顿时一个跄踉。 “……这……这是怎么了？”气喘吁吁间，大伯不安的停下了脚步。 这时，转过头来的大伯娘悲痛欲绝、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老陆……你咋……咋才来啊！呜呜……妞妞她……她……” “妞妞怎么了？”面带焦急，不再犹豫的大伯几个跨步就来到了大伯娘身前，见他怀中已经昏迷的陆奶奶后，一下子撇去之前问题的他，顿时火冒三丈，“你是怎么回事？妈好好的怎么会晕过去？你哭哭哭，你就知道哭，还不把人给背回去？” 见大伯动手就要扶起陆奶奶，大伯娘又是一阵大哭，一巴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迁怒道：“你……你个混蛋……若不是你来晚，若不是你……妞妞她也不会……” 心“咯噔”了一下，大伯不在乎手背上的疼痛，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问：“……你说妞妞……妞妞怎、怎么了？” “……你自己不会看吗？你的眼睛呢？”泪流满面的大伯娘指着枯井口，又是一阵歇斯底里地大哭，“妞妞，我的妞妞，你怎么就这么的想不开，不是还有我们吗？妞妞你……怎么可以……” 闻言，大伯僵硬着身子，宛如老人行动迟缓的朝井口靠近了些许。 红，同样的红布，缠绕着整口枯井。 再如何不愿，大伯还是走到了井边，有些迟疑而又绝望的朝井中一看…… 一个跄踉，大伯面色猛地白下，只见井中红布吊着的是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的妞妞——面部是毫无血色的白，微张的嘴，露出了舌头，双眼眼球凸出。 “怎么会这样？”大伯像是一下子被压弯了背部，老了好几岁。 片刻后，只剩下大伯娘断断续续的抽噎声，而陆奶奶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 见此，大伯侧过头擦了擦眼角，说道：“你……把妈背回去，顺道找人看看……我、我把妞妞带上来先。” 一个晃神，大伯娘眼角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从妞妞出生开始，我就这么一直看着她长大，把她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却没想到……这是叫我白发人送给黑发人吗？” “哎，你……行了，关于妞妞的事，只能说……”顿了顿，大伯叹道：“你先把妈带出这里……她的身子，在这里会受不住，还有……” 擦了擦脸颊上的泪，大伯娘低沉地说：“……我知道，我只是为妞妞不值。”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直紧抱陆奶奶，不敢再朝井中看一眼的大伯娘，先是朝陆奶奶的人中掐去，见人有转醒的迹象之后，才在大伯的帮助下，背起陆奶奶就往院外走去。 “妞妞……我的妞妞……”低低唤着妞妞名字的陆奶奶，不禁老泪纵横。 张了张嘴，大伯娘不知该怎么劝。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她自己亦是忍不住想哭了起来。妞妞于她，是女儿。自妞妞生下来后，一直都是她带大的，没有女儿的她，一直把妞妞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如今……想到这，大伯娘又是一阵难过。 背上，陆奶奶的泪水，落在了大伯娘的领子内。 一步步远离那个让人悲痛欲绝的地方，转眼，大伯娘就出了院门。抬眼见二妞一脸红晕不正常的看着她，顿时那忍住的泪水，又差点落下。 扶在门边，二妞双眼有些迷离地看向背着陆奶奶出来的大伯娘说道：“大伯娘，你哭了？为什么？大伯欺负你了吗？还有奶奶她怎么也哭了？” “没、没事。”大伯娘扯了扯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nongnong的鼻音问：“二妞你还在发着烧，怎么就出来了？等下吹风了，会更头疼。” “我还、还好。”说着，二妞晃了晃快要成浆糊的脑袋，“只是担心、担心大伯娘……” “乖孩子，大伯娘没事，来，跟大伯娘回去。”侧过头，大伯娘吸了吸鼻子，忍住快落下的泪水。 乖乖的点了点头，二妞用手揉了揉自己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颊后，一把抓起大伯娘的衣角，靠着些许的力气一路走。这时的她，才有机会问起家中的不正常。 “大伯娘，家里是谁要结婚了吗？”半眯着眼，二妞摇摇晃晃着身子。 沉默了半响，大伯娘才僵硬的回道：“……没谁。” “可是家里好多好多的红灯笼和红布……我记得去年隔壁jiejie结婚了，她家到处都是红的。”扬起红得有些不正常的小脸，二妞不解地看向自家大伯娘。 眼中的泪，从眼角就这么滑落，大伯娘转移话题问：“……那二妞觉得家中这些红好看吗？” 想了想，二妞诚实的摇了摇头，小声说：“二妞……不，不怎么喜欢这些红，总觉得冷冷的，一点都不暖和。” “……”大伯娘的心一紧，双眼闪过一丝悲痛的她，一步又一步的朝正院走去。 等到了正院，这个时候的大伯娘才惊觉二妞的不对劲，从之前的问话之后，就再也没听过她的声音。这时，放下陆奶奶的她，回头见二妞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整个人快红成一团，虚汗直冒。 心一紧，顾不得其他的大伯娘连忙抱起二妞，探向她的额头，手背上的温度，差点把大伯娘吓得魂飞魄散。 “不会的，二妞不会有事的。”紧了紧抱着二妞的手臂，大伯娘朝床上的陆奶奶看了一眼，对老泪纵横的她说道：“妈，妞妞现在烧得很厉害，我……” “什么？你……你还不快去？快，你快带二妞去看医生，别让二妞也……”闻言，有些激动地陆奶奶撑起身子，见二妞脸上的不正常红晕后，顿时害怕道：“二妞她……她会不会和妞妞一样，会不会……” “妈，不会的，我这就带二妞去看医生。”顿了顿，红着一双眼眶的大伯娘有些担忧的看着陆奶奶说：“还有妈，你也要注意着点身子，我很快就回来。” “我不要紧，不要紧的，你快点过去……”陆奶奶焦急地催促了起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见陆奶奶情绪激动了起来，大伯娘立即起身道：“妈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和老陆担心……” 闻言，陆奶奶勃然大怒道：“……混账，你还磨磨唧唧什么，是不是想让二妞随着妞妞一起走？你……” “妈，别气，你别气，我这就过去。”说着，大伯娘不敢多言的抱着二妞急冲冲出了门。 等大伯娘抱着二妞离开后，陆奶奶就埋头恸哭了起来。 这边，大伯在大伯娘背着陆奶奶离开后，双眼不由得红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周边的红布，再看井中一身红裙的妞妞，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可你偏偏就……” 随即，大伯叹了一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点燃后，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看着井中的妞妞，他终是侧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心里难受无比。然而，不管外面的人如何难受心痛，吊在枯井中的妞妞，却是永远的醒不过来了。 “妞妞……”枯井边抽完一支烟的大伯，看着全身僵硬的妞妞，自语的沉声说道：“……你爸要是回来了，知道你这样，你让他该怎么活？” 又叹了一口气，大伯缓缓地趴在井沿边，紧接着伸出手朝井中的妞妞去够。 黑黝黝的洞口，吊着的妞妞，脚朝下、脸朝上的往天空望去。这让趴在井沿边的大伯，猛地面对这非常凸出的眼珠子，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就在大伯伸出的手要碰触到妞妞的时候，他突然一个收回的站起身，为此，整个人差点向后跌倒。 面色煞白的大伯，蠕动着双唇，好一会儿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这吊死的人，脸是往上仰的吗？” 自问的大伯，心中的悲痛一下子散去，顿时只有那无尽的冷意爬上背脊。 打了一个冷噤，大伯突然发现这些个红色，都让他觉得毛骨悚然，特别是井口里的妞妞，更是让他觉得处处不对劲，或是说处处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地气息。 恐惧的心一旦升起，就会让人不由得多想。 最终，大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在自我安慰一顿后，才缓缓地朝井口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