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翠羽之祸

    外面的天气开始变了，先是一阵狂风，紧接着就是雨，雨渐大，天边的云也慢慢浓厚。

    “看！他们回来了！”那个姓向的手指天空，很激动。

    是的，浓云之中，一只万里飞舟穿云破雾，从东南方快速飞来……

    “走！”几乎所有人都出了酒楼，那个姓向的甚至直接飞向飞舟，漫天大雨，浇不灭他们对那个消息的向往。

    秦皇殿，亿万子民，两域之战，虽然只是顶层的事，虽然底下的一些宗门根本没资格参与，但他们毕竟是秦皇的一员，都关心着这件大事。

    万里飞舟越来越大，突然就停在这座集镇，一些人从飞舟下来，立刻被众人围住。

    “邓长老！”

    “周长老，情况怎么样？”那个姓丁的人缘关系看来是真不错，直接就找上了其中一队人马的首领。

    那是个一身青衣的老头，在暴雨中轻轻摇头：“别提了，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无数人大惊：“输了？咱们输了？”

    “岂止是输？败到极致，败无可败！”那个姓周的长老白须飞扬：“三场大战，我方一场不胜，连败三场！”

    所有人全都呆住……

    “这不可能！”那个姓丁的大喝：“堂堂秦皇域，焉能如此？秦皇不是还有玉衣吗？玉衣功力直达准帝四重，天下焉有其敌？他怎么可能会败？”

    “天下之大，奇才辈出！”那个邓长老长长叹口气：“你只知秦皇玉衣，又哪知天下奇才？玉衣功达四重，奋战七日七夜，奈何对手乃是万年不遇的战神金体，手执当年战神纵横天下、对峙大帝的战神血枪。终以半招之差败北，她虽败犹荣，丝毫不坠秦皇之威。”

    那个周长老道：“秦皇三鼎之银衣鼎杜心如功力比之战神三心之人心战神实差一筹。毫无悬念之败无可争议，唯独向金衣……向金衣败得毫无道理！”

    “为何？请各位长老入席。细谈！”丁某将众位长老迎入酒楼，继续谈。

    整个过程中，叶天没有动，他坐在窗户边，也能捕捉到外面的信息，他的心头也略有震惊。

    秦皇玉衣败于虚无天之手，叶天出人意料地没有惊讶，他似乎潜意识里已经有了这种预感。虚无天和他自己属于同一类型，都是只要一招拿不下，后面就基本拿不下的类型。而且两人都是属于升级流的典型代表，半年时间过去了，他叶天可以从三重天突破至五重天，虚无天绝对也可以再上一重天，只要他进入四重天，任何一个四重天对阵他都是凶多吉少——除非是叶天。

    杜心如的失败他略有震惊，杜心如他是清楚的，功力离三重天只有半步之遥。而战神殿前任人心战神，比他功力强大，已经进入三重天。如果说杜心如对阵前任人心战神，必败无疑，但叶天已经将规则进行了修改。

    他修改的规则是出手将地心战神斩杀，地心一死，人心战神升地心，就不是对阵杜心如，而是对阵向银衣，以此人功力对阵向金衣，必败无疑。

    而补充进来的人。功力突破三重天的可能性非常小，只要没破三重天。杜心如就占得先机。

    所以叶天一开始对两方战局的设想是这样的：玉衣败，金衣胜。银衣胜，秦皇三鼎最终取得大比分三比二的胜利。

    他当时不参赛原因除了他自己说的几点之外，还有一点是他说不出口的。

    这一点就是他当时的判断，他的判断跟所有人的预判都不一样，别人担心的两人他不担心，别人不担心的玉衣，恰恰是他担心的，他不可能自己提出来置换玉衣，所以就根本没有理由去参赛。

    现在结果出来了，好意外！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张桌子上已经进行了分析。

    对方虚无天为天心战神，地心战神是刚刚从人心战神升起来的，而人心战神，是一个意外，不是原先的核心弟子，而是战神殿圣女。

    这个圣女功力相当强悍，直破三重天，跟杜心如一场大战其实只持续一柱香，杜心如就大败。

    “这是一个预判的错误！”周长老道：“秦皇殿高层长老在分析杜心如对手的时候，全都只分析核心弟子，漏掉了这个圣女，据说因此失误，秦皇高层大怒，已有十七位顶级长老负罪请辞。”

    风波如此之大？

    “一着失误，也不至于满盘皆输！”那个姓邓的长老叹道：“最不应该输的就是金衣！金衣对阵对方地心战神，此人功力也只是刚破三重天，跟金衣还差了老大一截，一接上手之时，大家就清楚地看得出来，金衣必胜，但情况很快就有了变化，金衣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在第二天被扭转，第二天夜间就吐血而败。”

    “为何？”其余人大惊。

    “没有人知道为何！”邓长老道：“但愿不至于让三鼎再度分崩离析……”

    “三鼎分崩离析？不至于吧？”众人大惊。

    怎么不至于？周长老接着分析，他说的很隐晦，但众人全都懂。

    金衣离奇失败，引发了很大猜疑，有人说是金衣有意放水，有人说他是汉jian跟战神殿有染，一旦有了这个根子在，金衣在秦皇殿怕是呆不下去了，一旦他离开秦皇殿，秦皇殿之威名就坠到了谷底。

    “一场大战，真的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吗？”一个年轻人望着天边问了一句话。

    “一场大战，没有任何赌注，但影响却是太大了。”周长老道：“战神殿三战全胜，风头一时无俩，凌驾于十殿之上，据说大战结束才短短一月余，战神与秦皇所辖之域已经发生了变化，东波、凌海、风渡三域原属秦皇直辖。但此三域近日均派出大队人马前往战神殿，必是向战神殿效忠！”

    “叛逆！无耻的叛逆！”那个姓丁的人大吼：“象这样的叛逆，秦皇直接灭之。”

    “休得胡言。这恐怕正是战神殿之人所希望看到的。”邓长老道：“一旦秦皇恼羞成怒，针对旧部自断手足。还有何面目立于十殿之间？”

    “是！单以这三域而论，微不足道！他们纵然效忠战神殿，也决不敢不效忠于秦皇，无非是左右逢源而已。”周长老道：“真正形成威胁的是，经此一役，秦皇高层乱了，十七长老请辞就是明证，如果金衣再度出走。秦皇之威将受大损，掌控天下的实力将会大降，而战神殿，举酒庆功，人心凝聚，四海来投，此消彼长，将来必成大患！”

    在道闪电突破云层，四周猛地大亮，那个姓丁的目光陡然射向窗边。窗边刚才有一人，现在突然不见了，只留下一块金元石还在桌上转着。

    叶天已经飞起。凌驾于云层之上，下方是万里云层，闪电纵横，而上方，依然是万里晴空，叶天身形一侧，横渡西川，哧地一声，片刻万里。

    十万里西川转眼间走到尽头。下方似曾相识，突然。叶天感应到一股气机。

    他猛地从天而落，落在一座悬崖之顶。刚刚站定，山谷之中一条人影飞速穿行，闪电般地掠过他的头顶，整座山峰同时震动，又是一群人闪电般地从他头顶飞过，叶天也震动了。

    他的手一伸，漫天的雨点之中突然出现一滴血，这滴血落在他的手心，叶天突然消失不见。

    前面是一条人影，后面追踪的是十余条人影，前面的人已经重伤！

    江湖之中，这样的事情多的是，管都无从管起，但今日，叶天必须得管一管，只因为一点，前面的那人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翠羽山庄的孙羽飞！他是孙羽心的哥哥！

    而后面的人，是凤凰山庄的人，顶级长老！

    凤凰山庄的人为何追杀孙羽飞？

    “哧！”孙羽飞已经飞到了西川之中，前面是漫无边际的西川之水，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隐藏之地，唯有加快速度，以速度硬逃，他的功力猛地提到极致，身法快若流星，瞬间千里开外。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支利剑，一剑直接斩向孙羽飞，孙羽飞手一起，掌中剑横击，前面的那支剑猛地荡开，他人剑合一，陡然冲出，前面的那个长老被他硬生生撞退万丈，但这一撞的过程中，后面七剑合围，孙羽飞手中剑起，宛若千斤，刚才他集中全身功力之一击，已让他的轮海大乱……

    “孙羽飞，天上地下已无人能救你！”一名长老大喝。

    “老贼！”孙羽飞横眉怒目相对：“我孙羽飞但有不死，必灭你凤凰山庄！”

    “杀！”十余剑一齐斩下……

    这十余人功力全都在准帝二重天以上，最高一人功力甚至已达三重天，孙羽飞得浩天丹之助，三个月前突破整整一重天，直上二重天顶峰，硬抗一名长老没问题，硬抗三四名也没问题，问题是对方有十余人，而且最高层级之人比他功力更强悍，况且他已伤。

    终极一战，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这凌空一剑就要击中孙羽飞手中长剑的一瞬间，孙羽飞突然原地消失，十余长剑同时斩落，下方的万丈海水一扫而空，偏偏没有人。

    “怎么回事？”一名长老大喝。

    “此人决不可能逃脱得了，搜！”

    他们片刻间搜索了千里海面，非常离奇的是，他们根本没找到孙羽飞，这绝对绝对不可能！

    没有人想到的是，在西川之岸，暴雨之中，突然出现了两条人影，赫然正是孙羽飞，另一人抓着他的肩头，正是叶天。

    孙羽飞凌厉至极的目光盯着面前的这张脸，突然发生了改变：“叶兄……”

    只吐出两个字，孙羽飞哇地一声就吐出一口鲜血，一屁股坐倒在泥水之中……

    “等会再说！”叶天手一伸，压在他的肩头：“调息运功！”

    浴火秘术直灌而下！

    浴火秘术之下，孙羽飞全身颤抖，他的伤势很重，轮海几乎已干涸，他胸口有一处贯通伤。四肢也全是剑伤，甚至脸上都有一道尽深的伤口。

    这些伤口快速地愈合。

    孙羽飞终于眼睛睁开，这双眼睛里充满痛苦与仇恨。

    “现在你可以说了。”耳边传来叶天的声音。他的声音也充满严肃，因为他已经预计到事情不同寻常。

    但纵然他估计到了情况的不同寻常。依然被孙羽飞一开口吓了一大跳……

    “凤凰山庄大举进攻，妄图灭绝翠羽山庄……”

    什么？这怎么可能？四大山庄，多少个万年传承下来，早已形成一个相对的平衡，纵然是秦皇殿，都不会轻易去毁灭某一山庄，四大山庄之间，更加不会起这个念头。连直接对峙都不至于，还毁灭？

    孙羽飞继续说，十日之前，凤凰山庄突然趁黑夜出现在翠羽山庄，他们的攻势凌厉至极，凶狠绝伦，第一时间突破外围二十一道防线，等到山庄完全醒悟过来之时，他们已经出现在了宗祠，翠羽山庄虽然猝不及防。吃了个大亏，但依然有反击之力，所有长老同一时间出关。共抗暗袭大军，没有想到的是，凤凰山庄的实力出人意料，其中准帝四重天以上的高手足有七八人，翠羽山庄除庄主之外，无人能接这些高手之一击，一时受伤惨重。

    死亡存亡之际，庄主下令撤入翠湖，为掩护族人撤离。孙羽飞带领三百名长老乘夜色出击，被敌人一路追赶。他们的队伍被冲散，目前那些长老尚不知生死如何……

    叶天的目光沉凝如水：“翠湖是什么地方？”

    山庄的人进入翠湖。但他并不知道翠湖意味着什么，这个时候，每一秒钟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翠湖是祖宗葬骨之所，有先天大阵维护，如果他们能进入，倒是暂时无忧，就怕他们……就怕他们来不及进入……”说到这里，这个一代雄才目光尽赤，激动非常。

    家族之祸，纵然绝世强豪都无法淡然处之。

    “走！”叶天一声大喝。

    两人冲天而起，同一时间直上云霄。

    他们刚刚冲起，西川那一侧突然传来大呼：“在那边！”

    十余人影立刻飞了过来。

    目标暴露，自然是立刻厮杀！

    孙羽飞目光尽赤，长剑一振而出：“叶兄，助兄弟杀此凶徒！”

    这是十余名顶级高手，凭孙羽飞自然是不敌，但此刻有叶天在，他根本无惧再战一场，在叶天面前，他甚至也根本不存在商量，直接让叶天出手。

    “好！”一个字，叶天突然不见，哧，身后千里外花开十余朵，几乎只在一瞬间。血花开处，一条人影一闪出现在孙羽飞身后：“全速回庄！”

    孙羽飞心头猛地一跳，仿佛全身的精气神同一时间回流，速度一加，全力射向西南方。

    翻过前面那座九屏山，就是翠羽山庄，九屏山一晃而过，翠羽十九峰就在面前，孙羽飞猛地停下了，叶天也猛地停下，盯着下面的山庄脸色铁青……

    翠羽十九峰已经很安静，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河流边，无数的尸体碎rou浸泡，山林中，也是血rou横飞，战争的惨烈超过了想象，翠羽山庄，已经完了。

    她呢？羽心！你还安好吗？

    哧地一声，孙羽飞从山峰一飞而下，直射千里之外，路上到处都是凄惨无比的景象，直到前面的翠峰山，巨大的高山之上，楼阁成片，但一路上除了毁坏的楼阁，就是鲜血弥漫，根本没有活人，两人直达宗祠，终于看到了活人，是一长排黑衣人，静静地立于宗祠之外，静静地看着宗祠，足有三千之众。

    如同三千具雕塑。

    是凶手吗？孙羽飞猛扑而下……

    前面的人突然回头，孙羽飞空中大呼：“爹爹！”

    嗵地一声落在这名老者面前。

    “敌人已退，宗门损毁之重，亘古未遇！”那个最前面的老者声音中满是苍凉：“本座愧对孙家列祖列宗，羽飞我儿，你能回来，就须接过家族振兴之重任，你给我记住，覆灭凤凰山庄。将是你毕生之重任！”

    最后一句话出口，阴沉无比，庄重无比！

    “振兴家族！覆灭凤凰山庄！”三千长老同一时间发出怒吼。

    悲愤填膺之怒火席卷周围千里之地。纵血流千里，这股意气就是支撑翠羽山庄重新崛起之魂。

    “爹爹。母亲他们可好？”孙羽飞问这句话，心头着实不安，而山峰之上，叶天的心头也猛地收缩。

    “她们尚在翠湖未出！”

    短短一句话，叶天只觉满天阴霾陡然消去，重见绿水青山，羽心，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在我心中，你有多么重要！心系她的安危，叶天背心都是冷汗，此刻才感觉得到。

    她在翠湖未出，太好了。

    “叶兄！”孙羽飞猛地回头，一声大呼：“出来吧，见见我爹爹！”

    呼地一声，一条人影从山峰落下，落在家主面前。

    “这位是……”家主微微一惊。

    “这是叶天，是孩儿最好的兄弟。也是孩儿的恩人！”孙羽飞道：“如果不是叶兄出现，斩杀十余凤凰长老，孩儿根本回不来！”

    叶天？他就是叶天？那个传扬天下的绝代英豪叶天？是他。就不奇怪了，也唯有他才能斩杀凤凰山庄十余长老，救下孙羽飞！如果孙羽飞没有言明是叶天，只怕在这非常时期，还有人会怀疑叶天的身份，怀疑他的动机，但他是叶天就没有人怀疑了，叶天很早就与凤凰山庄对立，不管怎么说。都是朋友！

    “拜谢叶先生！”三千人同时鞠躬。

    “不必！”叶天也躬身面对。

    “请叶兄在前面翠湖亭相候，兄弟这就接她们出来！”孙羽飞一晃而去。射向翠羽山庄后面。

    家主给叶天致谢，言山庄遭遇大变。实非接待贵宾的好时候，先生既然与飞儿生死之交，想必也不会怪罪。

    请叶天上翠湖亭。

    翠湖亭已经倒了半边，但两人根本不在意，并肩前往翠湖亭，几大长老一路跟随。

    坐定，上茶，没有人喝茶，两人对面而坐。

    “此事着实匪夷所思，凤凰山庄为何要攻击翠羽山庄？”叶天直接提了这个敏感的问题。

    “凤凰山庄吞并翠羽之心已非一年两年，攻击之图谋丝毫不奇！”家主道：“但对方实力极度可疑！”

    “是！”叶天道：“江湖传言，四大山庄实力难分伯仲，凤凰山庄不该有八个超越四重天之高手！”

    “先生一语中的！”家主道：“这超越四重天之八位高手，其中仅一人是本人熟识的柳万山，其余七人均不识来路，本人分析，断然不会是凤凰山庄隐藏的遗老。”

    每个山庄都会有底蕴，比如遗老，所谓遗老，乃是生命力即将耗尽，勉强维持一点点生命之机守护家族最重要位置的老一辈高手，比如翠羽山庄也有这类人，他们守护的就是翠湖，也正因为他们的守护，翠湖大阵才不容突破。

    这些人很可怕，但这些人也有局限性，其局限性就在于他们不能外出，不能持续性发挥战斗力，所以，守可以，攻不行！

    而这进攻翠羽山庄的八大高手，全都是攻击型的，体力之充沛、生命力之旺盛，决非行将就木，乃是真正的杀手级人物。

    旁边的翠羽山庄大长老道：“从路数上分析，也不似凤凰山庄之人，他们的攻击快速而又精准，似乎只为杀戮而生，并非凤凰一系的攻击手法。”

    “不是凤凰一系，会是何人？”叶天目光遥视天边：“有没有可能是三庄联合？”

    “但愿是三庄联合！”大长老缓缓道。

    “但愿？”叶天微微一惊。

    “如果是三庄联合，虽然可怕亦有变数，但如果不是，就是一种最可怕的现实。”大长老道：“这就意味着这七人来自另一个地方。”

    “何处？秦皇殿？”叶天盯着他。

    “只能是秦皇殿！”

    四大山庄不属秦皇管辖，在秦皇管辖区硬生生开了四块自留地，这当然让秦皇不爽，如果能够除之，相信秦皇殿没有人不希望，而且近来，四大山庄颇有联手之意，一旦联手，他们就可能与秦皇殿形成真正的抗衡。

    他们联手可抗秦皇，秦皇能否联手其中一家打压其余几家？完全有这可能性。

    只要联手其中一家，打掉另外一家，四大山庄的联盟就会分崩离析，这是秦皇出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