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九幽地狱道

    而柳轻烟要差点，眼看就要掉落血海，叶天紧急伸手，柳轻烟没有抓他的手，身子一动，天使翼陡然弹出，顺利踏上了奈何桥。

    他们一踏上奈何桥，后面紧追的渡鸦陡然停止，它们果然不追过奈何桥。

    但前面的那个美丽女人突然飞起，这一飞起，速度快如鬼魅！

    一闪间已到奈何桥的另一头，叶天他们脚下的桥面陡然消失！

    下方的压力陡增十倍！

    柳轻烟身上四翼齐出，依然抗拒不了下方的吸力，这血海乃是九幽地狱存在的根基，不知被多少地狱高人设下禁制，积累了地狱十万年死气，要是掉下去，后果就太严重了，柳轻烟旋转着下降，脸色全变。

    叶天陡然一震，天翼弹起，他的天翼虽然只有一对，但金光闪烁，巨大无伦，每片羽翼之上都有佛像出现，全都是他自己的形象，梵唱响起，拉力抵消，叶天手一伸，虚空抓住柳轻烟，一个闪身凭空越过无人能过的血海，陡然出现在那个美丽女人的身后。

    “留下吧！”叶天一只手掌抓向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猛地回头，手一抬，那盏孤烛陡然大亮，一层无形的光壁挡住叶天之一击，这一击是如此之猛，虽然被这盏奇灯挡住，但那个女人依然飞退千丈。

    “有两下子！”叶天道：“再试试！”

    哧地一声。万源神枪划破长空，直指女子咽喉！

    女子手中的孤灯猛地一震，陡然变成一朵莲花灯。莲花灯与叶天的万源神枪一碰，飞出千丈外，虚空旋转，而那个女子撞向后面的石壁，她完全漆黑的眼珠中陡然露出恐惧。

    叶天第三枪出手，依然直指女子的咽喉，这一枪。他加了三分力道，纵然此女子已是圣王级。都会在他这一枪下灰飞烟灭！

    何况此女子手中已没有莲花灯。

    突然，虚空之中出现一把古琴，古琴横在女子的身前，叶天一枪准确地击在古琴之上。琴弦急震，地狱的黑暗宛若突然掀开。

    叶天的眼睛猛地睁大，吃惊地看着女子身边出现的那个人！

    青衣青带，面容枯槁的一个道人，但此道人头上却插着一根翠绿的竹枝！

    翠竹道人！

    “是你？”叶天手一回，万源神枪消失得无影无踪。

    “居然是你？”翠竹手一动，天道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轻烟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是在地狱里呢。他居然遇到熟人了！我的老天爷，这里遇到人都是匪夷所思的事，居然还是熟人？

    “此女居心不良。差点害我等陷落血海之中！”叶天道：“为何阻止我杀她？”

    他的手一指那个女子，那个女子立刻飞起，手一招，莲花灯在手，对他们露出满目的杀意，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

    “你不能杀她！”翠竹道：“你就算杀尽地狱所有生灵。都不能杀她！”

    叶天的眼神慢慢改变：“她是谁？莫非……莫非……”

    呼地一声，女子手中莲花灯突然绿光大盛。与此同时，血海之中一条巨影飞起，女子一声厉啸，与血海巨影联手夹击，杀向叶天他们三人！

    叶天霍然回头，万源神枪出现在掌中，就要击向莲花灯，这一击将是毁灭之击！这灯的威胁实在有点大。

    但翠竹一声大呼：“你对付血海龙蛇！”

    呼地一声，他自己迎向莲花灯！

    叶天无奈，回头一枪击下，血海龙蛇庞大的身躯重新射向血海，已经断为两截。

    而翠竹那边，他一掌迎接莲花灯，一接上他身躯剧震，而那个女子手一起，一件黑色丝带化成利刃斩向翠竹，翠竹手一抬硬接，rou体硬接利刃，他枯瘦的手腕上起了一道黑痕。

    女子眼中露出狰狞之色，丝带黑光大盛……

    叶天一步踏出，万源神枪带起点点金光直指前方。

    “不可！”翠竹一声大喝。

    女子突然化成黑烟，消失在血海之中，莲花灯也随她消失，她毕竟还是怕了叶天。

    黑暗之中，三人静静而立，四周已再无动静……

    “我知道这个女子是谁！”叶天道：“她就是你要寻找的人，你的妻子飞雨！”

    翠竹道人拼死保护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她，只有这一个理由！

    何况翠竹道人进入地狱本就只有一个目的，寻找迷失在地狱中的妻子！

    柳轻烟眼睛睁大了，这个女鬼居然是这道人的妻子，他们一定有故事……

    翠竹黯然叹息：“她在地狱迷失得太久了，已经完全不认识我。”

    叶天也仰面朝天，心头的叹息虽然无声却很悠长，三百年的等待，三百年的守候，守候的结局却是见面不相识，旧识早相忘。

    这种等待还有价值吗？

    当爱情遇上修行的残酷路，会演绎什么样的无奈？

    “其实……其实……她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你的妻子！”柳轻烟道：“她周身死气缠绕，神魂两失，除了这幅躯壳，她与你的妻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很残酷，但这理却是正理。

    区分一个人看的不是面貌，而是人心，当人心失去的时候，连人都不能算，更不能是故人！

    “道理我懂！”翠竹长长一叹：“但除了看到这幅rou体，我又能寻找到什么？我不在这幅rou体上寄托三百年的守候，我又能在哪里去寻找修行的意义？”

    三百年来，除了妻子，他没有任何牵挂。对他而言，修行的全部意义就在于完成妻子的重托，增加功力闯入地狱道。将妻子带回来。

    现在，他完成了妻子的重托，进了地狱道，看到了妻子，妻子却已经不是当年给他重托的那个人，甚至已经不是人类！

    “世间路，

    仙魔谱。

    人人都知修行苦，

    百年红米分化白骨。

    万载江湖皆血雨，

    临行一解万业消，

    回首浮生又何苦？……”

    百劫道人的这首谒语再度在三人心头响起，三人意气尽消。

    修行的意义在哪里？

    修行的真义在哪里？

    修行路走到尽头。了却一切世俗的牵挂，该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高深道境，可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却让人扼腕长叹。

    “你是翠竹道人！”柳轻烟缓缓道，她终于能确定眼前这人就是三百年前东林核心学子：翠竹道人。

    “翠竹？”翠竹道人的目光射向遥远的黑暗：“没有生命的牵挂，竹子还能翠吗？为何不是枯竹？”

    一句话说完，他头上插的那根翠绿竹枝突然了无生机，成了一段枯竹。

    叶天久久地盯着他的枯竹，突然开口了：“枯竹尚能再度逢春。人的记忆也未必不能回来！”

    翠竹猛地抬头，他一片死灰的眼睛中突然露出强烈的希冀！

    叶天缓缓道：“我有把握驱逐她体内的死气，但这样能否唤回她的神识。我没有把握！”

    翠竹道：“她的rou体与地狱死气纠结数百年，早已血rou交融，如果强行驱逐，只能是彻底毁了她！”

    “未必！”叶天道：“咱们需要试验！”

    翠竹犹豫了好久，终于点头，反正他是没办法。但叶天这鬼小子功力极度奇特，短短一年不见。功力已能与他并驾齐驱，传说中又精通丹道，或许真的有办法也不一定，反正总是死马当活马医。

    接下来商量对策。

    其实也没什么商量的，找到飞雨是唯一的目标！

    飞雨躲在血海之下，要找她是绝对找不到的，以血海之博大精深、底蕴无穷就算两人功力再高十倍都不能征服，除了地狱之人，也没有人能够下到血海之中。

    但过了十二个时辰，事情有了转机！

    一盏孤灯出现在奈何桥，也许这就是地狱道的规则，每隔十二个时辰就会亮起这盏灯。

    灯一亮，三人的目光、神识同时集中在这盏灯上。

    如果将这盏灯当成华灯初上的时刻，那么午夜时分，飞雨就出现了，出现在这盏孤灯旁边。

    她一出现，叶天突然就动了，一动宛若闪电，只不过，这道闪电没有任何光亮，无声无息中，他就出现在飞雨的头顶！

    哧地一声，他的手掌猛地一落，直接抓住飞雨。

    飞雨一声惊呼，莲花灯大亮，灯光如火要将叶天的手臂融化，但叶天手臂之上七彩之光浮现，硬生生抵挡住，唰地一声将飞雨提到了岸边。

    四周同时沸腾，无数的地狱生灵全动，就连奈何桥对岸的渡鸦都突破奈何桥的限制，冲了过来……

    “为我护法！”叶天一声大喝。

    这不要他吩咐，翠竹道人手一动，九弦古琴横飞而出，而柳轻烟身化四翼，为他挡住四方，一瞬间，攻击已经惨烈无比。

    叶天什么都不顾，直接将剧烈挣扎、力大无穷的飞雨按住，右手一起，捏住她的下巴，分开她的嘴。

    一道清流从空而下，射入飞雨的嘴巴。

    这道清流一现，方圆十丈内死气全消，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

    就连外围进攻的渡鸦眼中都露出了恐惧，攻击力大降。

    翠竹一声大呼：“这是什么？”

    “九转生命之泉！”叶天道：“生死相克，或能逼出她体内的死气。”

    九转生命之泉，翠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激动，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泉水，代表生命的神泉，与地狱死气正是天然的对头，修行之人如果喝下一滴。生命力大增，女子如果喝上一滴，容颜百年不老——这神奇的泉水金阳大陆根本就没有。正因为没有才更珍贵。

    九转生命之泉因为具有此特性，乃是天下女子的至爱，如果有人给生命之泉喝，女子就算将自己三两下扒得精光都乐意，但这飞雨显然是特例，她不仅仅是不乐意，而是拼命地反抗！

    咕！她还是喝了一大口！

    咕咕不绝中。夹杂着飞雨的惨叫，老天作证。这叫声实在是有若杀猪。

    连翠竹都差点将自己的耳朵塞起来。

    终于，叶天的手离开了，飞雨全身死气宛若水烧开，奔腾咆哮。威势惊人。柳轻烟脸色全变了，她很难想象一个人体内居然会有如此恐怖的死气，这女子真实修为绝对不低，或许根本不在她之下！

    翠竹也叫了：“有效！她体内的死气已经无法生根，但还无法抽离，怎么办？”

    “放心！”叶天手一抬按在飞雨的眉心，缕缕死气争先恐后地射入他的体内，飞雨的挣扎越来越无力，但依然在惨叫着。

    柳轻烟看着这奇特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他将这死气吸收了，他自己怎么办？

    她当然是多虑了，九幽死气同样归属于暗系元素。一进入叶天的轮海，就自发地进入暗系元素所在的地盘，转化成纯净的能量，回归混沌，除了增加他的功力之外，没有任何负作用。

    但翠竹却是感动了！

    虽然他见识广博无比。但依然不知道元素可以直接吸收，在他的字典中。叶天乃是用一种独特的功力吸收这些元素，然后再耗费功力炼化之。

    这种功力的消耗是巨大的，这种炼化是凶险的——如果是他来做的话。

    但叶天做了，做得毫无怨言！

    三百年了，他心头突然浮现出两个字，这两个字是：朋友！

    四周的地狱怪物在九转生命之泉出现的一刹那几乎跑了个精光，但随着九转命泉的消逝，它们又回来了，三人完全没有发觉。

    四周不知何时完全静止，连血海都停止了涌动，他们依然没有发觉。

    三双眼睛完全集中在飞雨的脸上，她静静地躺在地上，似乎在睡觉。

    翠竹枯瘦的手伸出，带着无限的深情拂过她的脸……

    飞雨的眼睛慢慢睁开！

    一睁开就看着翠竹，翠竹的眼中也满是激动，他清楚地看到，这双眼睛已经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黑白分明！

    “竹哥！”一声轻柔的呼唤传来。

    “雨妹！”翠竹猛地抱起她，抱上的瞬间，他的脸上分明滑下泪水，一瞬间，他的面皮神奇的收缩，似乎年轻了五十岁，而他头顶的那段枯竹也突然变成翠绿，还新长出了一片竹叶！

    为情而死，为爱复生！

    这就是翠竹头顶翠竹的全部内涵！

    竹为心声！

    不知何时，柳轻烟紧紧地抓住了叶天的手，她的眼角分明有泪痕。

    哪怕是在地狱之中，只要有爱，依然是天堂！

    “竹哥，我在茫茫地狱间游荡三百年，只为等你的到来！”飞雨的泪珠滚了满脸。

    “我在地狱入口守候三百年，只为了今天这一天！”

    突然，叶天的目光抬起！

    目光抬起的瞬间，从温情无限突然变成了杀机无穷。

    就在一瞬间，血海陡然升空，他们四周瞬间尽是血水，就如同身处血海中的四块礁石，转眼间就会沉没。

    “血海弥波，圣主亲出！”飞雨大呼：“跟我走，快！”

    翠竹猛地抬手，天道琴化成轻舟，置入他们脚下，闪电般地后退，后退亦有血浪。

    叶天万源神枪出手，轰地一声击在前方大浪之上，虽然一击而溃，但他也后退百步，长发飞扬，差点跌出天道之舟。

    柳轻烟四翼同出，猛地抓住他，两人在舟边紧急止步，脸色同时改变。

    这血海之力，实在太过恐怖！

    “联手开路！走！”翠竹一掌击出，柳轻烟玉掌一翻，跟上！而飞雨，同样是一掌击出，她的掌一出，变幻莫测，却又威力绝伦。

    叶天万源神枪冲在最前方。合四人之力，硬生生冲破血浪，直射前方无尽的虚空。

    后面传来血海之咆哮。血海已大怒！不，是地狱圣主已大怒！

    天道舟的速度超过任何飞舟，叶天将自身摇光秘术陡然叠加在天道舟上，天道舟更是快若流光，但后面的大浪却依然紧追，而且越来越近！

    “竹哥，记得三百年前我给你的重托吗？”飞雨的声音传来。出奇地平静。

    这时候真不是说故事、秀恩爱的时候，但翠竹还是回答了：“记得！”

    “今天我想再给你一个重托！”

    翠竹微微一怔。在快速飞行中，却也无暇多想：“什么？”

    “我要你逃出生天！”飞雨道：“自由行走在阳光下，永远忘记我！”

    翠竹猛地一惊，他的心神一乱。飞舟已被血浪追上，轰地一撞，猛地改变方向。

    飞雨手一抬，一盏莲花灯出现在她掌中，她一声大喝：“心莲附体，永坠沉沦，以我之神，强开生门！”哧地一声莲花灯破裂，破裂的瞬间。一扇大门在虚空中打开。

    “不！”翠竹一声惊呼！

    飞雨猛地抬头，她的眼睛陡然又变成黑色，是一股更加深沉之黑色。她一掌击向翠竹，这一掌之力，大得异乎寻常，简直不是人世间该有的力量，轰地一声，翠竹、叶天和柳轻烟同时射向这扇大门。

    “雨妹！你……”翠竹一声大呼。充满无尽的悲怆。

    空中一个声音飘然而下：“竹哥，你能为我来到地狱。我也能为你永坠沉沦！”

    声音飘然而逝，这是飞雨最后的神识之音。

    “啊！胆敢亵渎地狱法则，我要你们全部永坠沉沦！”血海中传来一声咆哮，咆哮一起，血海陡然一分为二，绕过他们而直逼那扇门。

    这是他们三人唯一的生机之门，这是飞雨以元神毁灭、永坠沉沦为代价换来的一线生机，却也不保！

    叶天猛地抓住柳轻烟，手一抬，将她掷向翠竹：“带她走！”

    呼地一声，叶天飞身而起，手一抬，一枪击向其中一侧的浪头，浪头一扫，叶天飞向血海中心，另一个浪头依然卷向那扇门，而翠竹和柳轻烟离那门还有千丈之遥，叶天一声狂吼，炽天弓陡然抬起，一箭穿空，轰地一声射在那个浪头之上。

    浪头逼退，生机之门已经黯淡无光，两人射到生机之门，柳轻烟一声悲怆的大呼才传来：“叶天……”

    生机之门光芒一闪，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将柳轻烟的最后呼叫也斩断。

    叶天从空中落下，下方成了坚实的黑色石板，飞雨站在高高的虚空之中，身边全是血浪盘旋，她高空俯视，冰冷的黑色眸子里不知何时又有了nongnong的杀机，也许这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深刻在她眸子中的野性。

    她重新变回了地狱游魂！

    血浪微微一震，一条高大的人影缓步踏出，这是一个头上有双角的奇特人类，通体黑色鳞片，一走出来，血浪翻涌如臣服，而飞雨，则一步踏上站在此人身边。

    此人缓缓回头，一双黑色的眸子中两点血珠，充满无尽的威势。

    叶天的目光立刻牢牢锁定此人。

    “地狱圣主？”

    “是！”地狱圣主道：“你叫叶天？”

    “是！”

    地狱圣主道：“交出炽天弓，交出神识，你可以做我地狱游魂！”

    声音虽然平淡，但一股充斥天下间的威势自然而然，不管多么荒谬的言语，从他口中出来似乎都是合理的。

    但叶天偏偏视同为放屁：“你跪下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地狱圣主眼珠中的两滴血珠突然涨大，他的手一抬，一把巨大的三叉戟斩向叶天，势力之强，比之血皇子的血红旗超出百倍！

    叶天一枪击出，轰地一声大震，四周的死气一扫而空，无数地狱生灵化成飞灰，连功力大进的飞雨都震退千丈，如此恐怖的冲击力之下，两个当事人该当都震退万丈以上，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没有后退。

    只是地狱圣主眼中血光大盛，叶天的头发飞扬而已。

    “好强大的功力！好威猛的一击！”地狱圣主叹道。

    “我却失望了！”叶天冷冷道：“离开了血海之力的帮助，你也不见得有多了不起！”

    说了不起自然是撑场面的话，刚才一击他尽了全力，依然不能撼动对方半分，地狱圣主的功力实在在他之上。幸好强得也很有限，至少不能一招将他彻底击杀，以叶天的历史来印证，但凡不能一招致命的敌人，在他面前往往无法笑到最后。

    接下来该是真正的攻击！

    这一战的残酷与艰苦将是叶天平生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