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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是前朝京师,地处金陵,繁华风韵可比肩苏杭。【】 自古文人墨客争相咏诵的美景,很多都是出自这个地界。 时值冬末,此地不及北方严寒,却四处环水,气候湿润,风里都夹带着透骨的湿气,出行同样需要厚重的穿戴。 顾笙被安置在行宫后,就迫不及待吩咐侍从,请来了当地人带路,游览了此处常在诗文中出现的名胜古迹。 即使没有争艳的百花,也让她觉得不虚此行。 金陵的亭台楼阁都有着小家碧玉般的精致细腻,且依山傍水,别具一格,不似四四方方的京城,让自小习惯了方圆规矩的顾笙,有一种置身迷宫的错觉。 只可惜江晗此趟随行,公务冗杂,每日跟随祁佑帝四处巡游,根本无暇领顾笙一同游览。 作为留都,应天府的官员几乎与顺天府对应,三品以上的大员也不在少数。 虽品级相同,职权却天差地别,得见龙颜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以争相在万岁面前露脸,以求能被调回京城任职。 祁佑帝成天都忙于面见满腔抱负的官员,连带着随行的皇爵,也得时刻陪伴周围。 江晗每每与父皇分头巡查,一路上都得遭遇五六个冒死拦轿的士人,情绪激动的想要投入门下,个个都极度赞扬二殿下秉公职守、才学广博。 明里暗里表示自己愿意追随二殿下共创“大业”,就差明说要协助二殿下跟承安王抢龙椅了。 江晗十分无奈,这些士人不论有无才学,她都不能得罪,否则损了爱才纳贤的名声,往后有真正才学的人也不敢轻易上门投靠,只好来者不拒,一股脑全收回去。 大皇子那头状况有些不同,很少有没有功名的学子上门投靠他,反倒是一些官员商贾的邀宴不断,世人皆知他秉性油滑爱财,不似二殿下铁腕无情,是棵容易攀附的大树。 最后是九殿下,因为尚且年幼,江沉月并未正式参与朝政,是以投靠与巴结的人都寥寥无几。 顾笙多数时候得伴随九殿下身侧,惨就惨在这家伙是个超品皇爵,未开蒙时,只要不露脸,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可如今开了蒙,九殿下人坐在轿子里,都能让整条胡同的君贵,被难以抗拒的强大气息所折服。 君贵们一旦兴奋起来,能一口气追着轿子跑十来条胡同。 等九殿下一掀帘子下了轿,路边更是一片刺耳的疯狂尖叫 高品级爵贵多数聚集在皇城任职武官,旧都的君贵们本就少有机会得见。 如今感受如此非凡的信息素气息,又目睹了轿内人的天姿,金陵的君贵们自然猜到,这就是咱大夏朝的超品皇爵 又如何能够淡然处之 所以男性君贵们纷纷摘下腰间的香囊玉佩,女君贵们纷纷摘下头上的钗环首饰齐齐朝九殿下奋力砸去 顾笙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习俗,反正,头一回被砸的时候,连江沉月都吓得差点反击。 结果发现砸玉佩首饰的君贵们,个个儿的眼角都泛着幸福的泪花,才让九殿下稍微冷静思考了一下,转头问当地官员事发原因。 结果得知这是当地君贵们的“示好习俗” 顾笙:“” 看来,天高皇帝远,江南的君贵们就是开朗啊 想来皇城规矩礼数森严,就没见过哪家贵族公子小姐,当众对陌生爵贵示过好,顶多是飞去一个含羞带臊的眼神。 如顾笙这般大方回应二殿下求爱的君贵,都算是凤毛麟角的人物。 再回头瞧瞧这头江南的君贵们,就差解下肚兜丢过来了 九殿下漠然伫立在一片“飞石钗环”之中,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江南百姓的热情。 好在君贵们臂力有限,要唤作爵贵,这般激动的投掷,怕是已经被砸得头破血流了。 看着脚边堆积了一圈首饰玉佩,九殿下到底不能失了皇爵的风度,侧头对官员耳语询问道:“孤应当捡起来吗” 当地官员就站在一边,时不时被漫天的首饰误伤,砸个正着,依旧面色不改,躬身回答道:“殿下如有看中的君贵,可以捡起对应的信物,以自身环佩与其交换,即可将人领回。” 顾笙此时正抬着胳膊护着脑袋,遮挡四处飞来的器物,听闻这话,立即警惕的抬眼去瞧九殿下 原以为九殿下会赶紧撒腿躲进衙门,开始公务巡查,结果小人渣闻言竟然侧头扫向周围疯狂的君贵们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就像是在集市上挑拣骡马驴子的眼神 “殿下”顾笙一跺脚,顾不得礼节就抓住九殿下衣袖,反手就朝衙门门槛儿里头拖。 在一片挽留的叫声中,九殿下一脸疑惑的被顾笙拖进衙门大院的静僻角落里。 顾笙回过头,双手叉腰,愤愤注视着九殿下道:“殿下您是不是想纳个君贵回去” 九殿下立即否认道:“没有的事儿。” 顾笙一脸怀疑,斜着眼睛道:“那您刚刚一直盯着人家瞧呢” 九殿下脸颊显出淡淡的红晕,解释道:“刚刚那里有个君贵想要孤靠近,他身上气息很古怪,”红晕渐渐蔓延耳根,九殿下嗓音轻不可闻的继续道:“与你喝下袪乌汤之前的气味,很像。” 顾笙一愣,九殿下竟然还记得她的气息 她下意识退后几小步,脸色也泛起潮红。 爵贵开蒙期,感应君贵信息素敏锐度会百倍增强,平时是无法感知的。 如果九殿下刚刚感受到人群中有那样浓度的信息素,那就说明,是有君贵发情了 顾笙耳根发烫,她可不想亲自为九殿下指导“人事”,这要怎么解释呢 两人憋红脸,尴尬的相对而立,身后跟来的官员与侍从都不敢靠近。 也不知这“宫女”忽然间如此放肆的拖走九殿下所为何事。 但既然九殿下没意见,其他人就更不敢有意见,只能暂且回避,等殿下吩咐。 愣了许久,顾笙意识到自己不能妨碍九殿下奉命巡查,只好急匆匆的抬头解释道:“殿下,仆知道您对此很好奇,没什么好害臊的,您这么大的爵贵都挺好奇这事儿。 但仆还是得劝一句,您前些年问过仆,何为标记,仆当时不便解释,现在时机到了。 仆想告诉您,标记,就是一对相爱的佳偶,情定终身的行为。 它是承诺、是双方感情的见证、是矢志不渝的决心,绝不是单纯的rou、体享乐 如果您还不懂得相爱的含义,请您千万不要随意占有任何一位君贵的身体,那是对您清澈灵魂的亵渎。 只有标记相爱的人,才能使双方身心契合,否则,就像是在美人觚上砸了个缺口,让那个君贵再没了完整的灵魂与身体,这是极其残忍的事情,求殿下慎重。” 九殿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懵懂的看着顾笙,头一回听见笨伴读讲出自己无法体会的“大道理”。 江沉月怔愣许久,回过神,眼角眉梢陡然燃起怒火,直直盯住顾笙 “”顾笙吃惊的缩了缩脑袋,自个儿方才有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吗 她惊慌的迎着九殿下目光,颤声问道:“仆哪里说得不好” 九殿下微垂长睫,桃花眸子异常凌厉的审视顾笙,冷冷开口道:“你懂的挺多” 这语气,显然是在怀疑顾笙私下与人“苟合”了,一个没有出嫁的少女,似乎确实不该懂这么多。 顾笙吓得微一耸肩,忙不迭答道:“这些都亏得娘亲的教导。” 九殿下这才释然,负手绕着顾笙缓慢踱步一圈,沉吟片刻,问出了自己难以理解的疑惑:“这么说,大哥与很多君贵相爱了,二姐却没有人喜欢真是不可思议。” “”顾笙觉得跟没开窍的孩童解释情爱,实在是个困难的差事 想了想,顾笙认真解释道:“恕仆冒昧,这可能对承安王不敬,但为了让殿下更深刻理解标记的含义,仆必须直言。” 江沉月踱步立回她跟前,施施然道:“说罢,孤恕你无罪。” 顾笙一颔首,答道:“承安王之所以妻妾众多,并不是出于相爱,而是仆开始所说的随意占有,亵渎灵魂。 如果真心爱对方,是不会让自己的感情与许多人分享的。 二殿下之所以没有妻妾,并不是因为没有爱慕者,只是因为她不爱,不爱就不去占有对方,直到找到与自己相爱的人为止。 这才是一位皇爵有担当有气度的表现” 江沉月定定注视着她说完,神色依旧略显迷茫,顷刻之后,淡然开口道:“孤的母妃也说过相似的话。” 顾笙眼前一亮,有九殿下的“娘娘”做后台,她说的话也算有了依据 “娘娘也说过” 九殿下浅瞳流转,似乎在仔细对比顾笙与尤贵妃曾说过的话,有些茫然的呢喃道:“母妃说,父皇是个没担当的混账” 顾笙闻言简直眼前一黑,腿脚一软险些跪下去,这足以杀头的浑话,哪里与她说的相似了 她急忙反驳道:“殿下仆可没有这么说” 九殿下浅瞳斜挑,看了她一眼,眸子依旧迷茫,却没在多言,举步走去了公堂。 顾笙也不敢再多问,碎步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