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钢丝铁索
安景旭踢开们,将顾初夏放在沙发上,她紧闭着眼,死死不肯松手地拽着安景旭的手:“我快疼死了。”她没有意识了吧,所以才会这样放纵自己脆弱,所以才会说那些她清醒时根本不会说的话,“安景旭,安景旭……我不是初初,我是小夏,没人要的小夏。” 她口口声声,喊了一路的人都是安景旭……一声一声,到底寄托了什么,那样沉重,那样让人呼吸都疼痛起来。 安景旭,她只记得他了,只愿意记得他了,也只有力气记得这个名字了…… 安景旭手足无措,只好抓住她凉凉的手,他唤着她的名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小夏。” 这是第一次,安景旭这样喊顾初夏,却像唤过无数遍一样,那样理所当然。 他喊她小夏,不是顾初夏,终于他喊的是小夏,就像喊初初一样,那样温柔,温柔到顾初夏以为这是梦里,一个一碰即碎的梦,脆弱到到她都不敢睁开眼。 此一生,只有三个人喊过她小夏,一个是mama,那是她至亲的人,一个是程叔叔,那是她视为亲人的人,那安景旭,她之于她是谁,因为他喊她小夏了…… 只是当她醒来,是不是就该梦醒了,他会依旧冷冷地唤她顾初夏,所以她不敢奢望,权当一场梦好了。 所以她沉沉睡去,继续了一场不知道是谁编织的梦。梦里有个人温柔得喊着她小夏…… 不要醒好了,她开始变得贪心了…… 她梦着了,他也不清醒了,就当是梦呓:“傻瓜,谁说你没人要了。” 他剔透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一遍一遍,那样温柔…… 这夜,已过半夜,只有彻夜的路灯亮着,男人提着医药箱步履急速,嘴里不断念叨:“大半夜的真能折腾人,那个混蛋。” 男人一头细密的汗珠,才刚到楼顶,还未来得及按下门铃,便让一只手拉进去,男人险些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男人惊魂普定,才刚得时间抬头,又被一只手拉扯:“怎么这么久,快点看看她。” 男人大半夜被扰了清梦,又冒着断断续续的小雨风尘仆仆地赶来,这一番待遇是在让他来火:“安景旭。”男人斯条慢理地不动,“你当我小姐啊,二十四小时服务?我才刚进来,你就不让我喘口气?” 这混蛋,男人咬牙切齿。 安景旭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领:“秦随风,你丫的喘什么气,她一直在喊疼,再耽误一秒,老子封了你的诊所。” 安景旭的眼睛里付出几丝腥红的血丝,俊脸阴沉得可怕。 这样的安景旭在秦随风看来太不正常了,完全失了理智,然而那个叫做理智的东西是安景旭视如不可或缺,那边只有一个解释,那个等着救治的人也是不可或缺,甚至更甚。 秦随风当场愣了,他和安景旭认识二十多年了,虽没有穿一条裤子长大,但是怎么算也是发小啊,何时他这样对他红过脸,况且这厮虽然内心阴暗狠辣,但是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从来一副谦谦君子的假仁假义样,这次破口大骂到底是第一次,秦随风便知道的失态严重,也不予计较,乖乖拿了箱子开始诊治。 秦随风平时看病,最不喜欢有人在场,可是整个过程,安景旭居然一步不动。这还不是最影响秦随风的,最让他像骂人的是,那个家伙没有一点职业常识,他是男医生,对方是女病人,他要给她做检查,这肢体接触是在所难免的,可是安景旭硬是一双厉眸盯得秦随风浑身发毛。 秦随风真是受不了某人的火辣的视线,这样下去他根本不能静心诊治,便打发某人:“你回避一下。” “不行。”某人想也没想就回绝的干脆,眼睛继续狠厉地盯着某人的正打算量体温的手。 秦随风抬眸,轻描淡写地威胁:“如果你不想她早些没事的话,就继续在这妨碍我。” 说完,秦随风还悠悠地冲安景旭笑得明晃晃,动作斯条慢理。 安景旭眸光一泠,咬咬牙,却是转身走开。 要是平时,安景旭肯定一拳头招呼过去,只是今日,他的所有重心都放在沙发上那个蜷缩的人儿身上。安景旭回头了看了好几眼,还是去了天台,点了一支烟,抽得有些急促。 安景旭抽烟不多,并没有烟瘾,平时只是偶尔沾染,只是很烦扰,还有无奈之时才会抽一点,今晚这样抽得猛烈还是头一回。 秦随风看了一眼,摇摇头:安景旭啊,这个女人你至于何处了? 十几分钟过去了,秦随风吸了一口气,将口罩取下,可算是处理完了。天台的安景旭灭了烟,走过来,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样了?怎么还高烧不退?会不会要紧?” 秦随风随意瞟了一眼天台,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地上落了一地的烟头,这个家伙真不爱惜他的胃,这种抽法。 秦随风叹了口气,语气没有戏谑,带了几分沉重:“淋了雨,寒气入了肺部,感染了肺炎,情况不太好,要是烧退不下来的话,会很危险,应该去大医院。” 安景旭走到沙发边,半蹲在顾初夏的身边,伸手似乎想去触她的脸,却还是掖了掖被角,无奈地语气叹道:“她不肯去医院,说去了会死,那种口气,我不敢不信。” 虽然荒唐,虽然毫无根据,可是顾初夏本来就不能不根据来衡量,所以安景旭不敢赌。却也好怕这样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 他怔怔地看着沙发上沉沉昏睡的人儿,眼里的柔光不知不觉柔和了整张脸:顾初夏,你总能让我这样束手无策,没有一点办法。 过去二十多年,秦随风从来没有见过安景旭为了那个女人这样无奈害怕过,不过是对人还是对事,他都是冷静沉稳的,曾经他还取笑过安景旭这个人无欲无求,是个无情之人,今日的安景旭推翻了秦随风过去二十几年安景旭给他的定义。 原来他不是无情,只是有针对罢了,只是安景旭自己还没有察觉罢了。 秦随风对这个让安景旭失去理智的女人起了很大的兴趣:“景旭,到底怎么回事?这是顾初年还是顾初夏?” 安景旭的朋友不多,秦随风自认为自己算一个,安景旭也从来不隐瞒他的事,所以顾初年也好,顾初夏也好,秦随风多少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却雾里看花,越发困惑,看不清了。 这女人躺在安景旭的公寓了,只能是顾初夏了,但是安景旭这番在乎,又应该是顾初年才有的待遇啊,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只听安景旭淡淡回答一句:“顾初夏。” 果然不出秦随风所料,安景旭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越界了。安景旭这个人向来精明竟然也这样凌乱起来,这事情不简单,确切地说,是这个女人不简单。秦随风也不指出,有些旁敲侧击地味道,故作诧异:“怎么是她?刚才看见你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还以为是顾初年呢?你怎么回事?” 不会是一颗芳心暗许了吧?那顾初年又算怎么回事?这个男人也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啊,这碗里的锅里的,都乱了。 秦随风故意仔细观察安景旭的反应,他好像真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转开话题,可是看着顾初夏的眼睛却不分也不转开:“现在讨论的是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说胡话?好像神志不清醒。” 诶……算了,兄弟,自求多福吧,这手心手背总得有个分别吧,不比古代三妻四妾,这姐妹共事一夫怎么也不太人道…… 额……某人想偏了,而且多管闲事了,实在对不起随风两个字,于是他刻意咳了咳,正色道:“受了很大的刺激,加上发烧引起了幻觉,所以说胡话。” 安景旭回头,定然看着秦随风,语气不容拒绝:“我要她没事。” 兄弟啊,陷得不浅啊……这种事,如人饮水,做兄弟的也不想插一脚,自己领悟吧。 秦随风这人便是这样,说得好听独善其身,说得难听,死没良心。 秦随风看看沙发上的顾初夏,再看看严肃命令的某人,不为所动地耸耸肩:“我尽力。” 安景旭正色纠正:“是一定。” 她必须没事,安景旭绝不允许她出任何差错。 秦随风表示无奈,自顾收拾医药箱:“要是明天早上,还没有退烧,必须送到医院去。” 安景旭看看墙上的古式钟摆,还未破晓,顾初夏的脸色还是苍白的可怕,一颗心搁在钢丝上一般,悬得厉害,便发话了:“今天晚上你别走,我怕出什么状况。” 秦随风手上动作一滞,这家伙也太夸张了,他转过去,看着安景旭,没有玩笑,语气认真:“景旭,你的关心已经越线了。” 顾初夏是顾初年的替身,这事秦随风也知道,可是眼下安景旭的反应已经完全越过那条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