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待到未时核对确认过那画作无误后,几人围坐在一处仔细传阅。 慕思归首先表示自己“不学无术”,完全看不懂这是何物。 慕长云则表示,能想出来这屏风的玄机已用尽了他所有的智慧,还要看懂实在太高难度。 柳栖雁则由于上午时用脑过度,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午膳用过后便去睡了。 慕玄霄年纪大了,看着这些线啊线的,只觉得自己老眼昏花,摸着胡子叹息,不服老不行啊 只有池天蕴,拿着纸颠来倒去地看了很久之后,不甚确定地说道:“这个,看上去,好像,类似师傅曾绘制的地形勘测图。” 闻言慕思归瞪圆了眼:“当真难道,这会是藏宝图”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但仔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太可能。 “琨虞地处南海诸岛,虽气候潮热,却不利于农耕,加上国土狭小,向来贫穷,何来宝藏即便有,也不会掩藏于云国。” “或许是当年他们出兵在沿海一路烧杀抢掠所得”慕思归还是不死心,忍不住出言猜测。 慕玄霄摇摇头,拍了拍热血上头的儿子,道:“他们抢到的那些,估计还不够付战败后的赔款的。” 慕长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若真有宝藏,偷偷挖出来就行了,何必弄得这般复杂,还分开雕成屏风” “武林中人来来去去,为的不过功名利禄,若这不是宝藏,那丁王星与苍朔尘何必一起掺和进来呢”更重要的是,若非为财,这些石屏风背后,究竟有何深意 “如今吾等手上唯有这一座屏风,数量太少,实在难以据此推断。” “之前不是说那邱家与范家,都带着屏风赶来会盟么他两家到何处了” 众人一齐看向慕思归,自慕长云将这消息告知叔祖后,慕玄霄就让儿子派人去盯着,如今也该有消息传回了。 “这两家人刚入天赐郡范围,行止山庄便专门派人相迎,行程再过两天,大约就可抵达沣渡城。” 慕长云与叔祖对视一眼,心中都在盘算着如何将东西截留下来。 “或许吾等可上门以物换物将那屏风换来” 慕长云沉吟片刻,还是否决了这个提议:“且不说那位夫人使出了诸多手段,使得邱范两家携重礼来谢,其目的便是为了那两座屏风,吾等若是仗着对方不明而上门去换,最终怕是会连累他二家人性命,此举并不妥当。” “不至于吧真会这么凶残”池天蕴有些不敢相信,他到底算不上武林中人,对于这些血腥杀戮并不能理解,“就为了这点事,要杀人” 慕长云想说,他们已经灭了好几个小门派了,再杀几个人,怕是眼都不会眨一下,但这事现在无人知晓,他也没法说出来,只能抿了抿唇,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慕玄霄十分赞同自家侄孙的话,多年来他见多了武林光鲜外表下的黑暗,即便心中不屑于此类小人,却也明白不得不防的道理:“云儿所思,极有可能,人命关天,理应谨慎。” “难道要等东西落入他们手里,才去想办法抢来么” 一时众人陷入了沉默,又怕害人性命,又怕东西落入贼手难再寻得,这可真是进退两难。 “若是吾等提前潜入行止山庄伺机而动”慕长云此话说得并不肯定,在他想来,行止山庄那般地方,必定守卫森严,想要潜入后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弄到手,必然是千难万难。 慕玄霄对此提议并不赞同,在他看来,侄孙子的安全更为重要,不当如此冒险。 最后,几人也没想出更为周全的办法来,只能继续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还是等明日吾等赶往沣渡城后,再作打算吧。” 慕长云回到屋中,依然在思考着之前的计划,他虽明面上没有反对叔祖的话,但心底却觉得,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为今之计,只有冒险入庄一探,方能寻着机会。 待柳栖雁午睡醒来,他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于他。 “此计甚险。”柳栖雁并没有如同慕玄霄那般反对,云曦楼虽并未在行止山庄中安插钉子,但整个天赐郡中都有不少探子盯着,对整个山庄也算了解。在他看来,以慕长云的武功,想要潜入并不难,难就难在如何随机应变,将东西弄出来,“届时我与长云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好。”慕长云欣然应允。 谁料当天夜里,食铺后院里就被人闯入了。 本着不惊动客人的原则,护卫们将人逮住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动静,直接便把人带到了主院。 柳栖雁刚缠着慕长云睡下,还打算抱着心上人美美地睡一觉,却被叫了起来,脸色顿时不大好看。 “楼主,此人闯入后便束手就擒,口口声声要找慕公子,称有要事相告。” “哦你是何人又有何事”柳栖雁本不欲惊动慕长云,让人继续睡,便自己披着外衣,独自来到主院厅堂中。 堂下这人虽被绑缚,面上却并无卑微之色,虽身上带伤,行动间却并无滞碍之感,身上衣物污脏,面上同样满是尘泥,双目却明亮如星。那人听闻柳栖雁开口后,却并未作答,只再次言道:“在下求见慕长云公子。” 柳栖雁闻言,面上勾起了个嘲弄的微笑,心中十分不悦,他家长云岂是这般来历不明之人说要见就能见的“阁下若不想说,那便罢了。”说完,起身打算离去,而周围的几名下属,则押着人便准备拖走。 那人见状,额头有些冒汗,却依然强作镇定道:“慢着在下有要事求见,事关慕公子安危,阁下这般阻拦,所安何心” 柳栖雁并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转头讥讽:“不过是连自报家门都不敢的鼠辈,尔这般语焉不详,却诸多要求,在下拦了便拦了,哪里需要安什么心” 那人还欲说什么,被他这话一哽,神色一顿,才转而道:“这位公子,实在抱歉,在下并非是语焉不详,实在是事关重大,在未见到慕公子前,不敢多说。” “呵。”柳栖雁已听到不远处慕长云前来的动静,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轻轻扫了堂下这人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自作聪明之辈,别以为他没看出来此人心中另有所图,敢算计他家长云,这是令人望而生厌。 果然,不一会儿,慕长云便走进厅中。 此时他头发随意束起,身披一见青色外衣,整个人显得随性脱俗,那人一见到慕长云进来,眼睛一亮,面上却十分恭敬。 “这人来此何事”慕长云进门后,并未看那人一眼,径直走到柳栖雁身边,低声询问。 柳栖雁转头,皮笑rou不笑地翘了翘嘴角,才拉长语调,缓声道:“此人对吾等皆不理会,非要寻着慕公子,方肯说出所为何事呢。” 慕长云听着柳栖雁这不阴不阳的腔调,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看那人。只见对方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感觉有些奇怪,却也能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柳栖雁分明心中不爽快,他安抚地握了握对方的手,才对堂下之人说道:“在下慕长云,不知阁下何人” 那人瞥见两人交握的双手,眼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面上谦恭道:“在下缈崆山门副门主,徐立辰,特来此寻慕公子,既是为了求救,亦是为了合作。” “缈崆山门”这倒是引起了慕长云一些兴趣,之前茶村里找死的那三个,不正是缈崆山门之人这人如今跑来,是想救人 “慕公子,徐某正是那日撑船之人,”说罢,徐立辰面露苦笑,摇了摇头才半真半假地继续道,“徐某早在门主决意投靠那位夫人时,便开始暗中转移门中根基,本以为万无一失,前日正是大功告成之时。原想着为了师兄最后出一次力,而后便带着山门的希望另立门户,哪料,在下一切动作,尽在人眼中。所幸在下谨慎,拼尽全力方逃出,山门却是” 柳栖雁仔细观察这人,他虽唱作俱佳,面色悲戚,眼中却是平静无波,不由暗道,果然如此。 只听他接着道:“徐某自那日见到慕公子,便觉阁下乃人中龙凤,心中敬慕。那位夫人如此暗算慕公子,在下心中实在不忍,却也无可奈何。而如今山门遭难,吾等也算同病相怜,在下愿意将行止山庄之谋尽数告知阁下,只愿以此换取追随慕公子左右的资格。” 慕长云闻言微微皱眉,这人口口声声要追随自己,言辞也颇为恳切,但他却感到违和。即便此人真是缈崆山门之人,山门被灭后,竟半句不问那茶村中三人的安危,也足见此人心性凉薄,哪怕他现在表现得再悲伤愤恨,也不可信。 只是此人或许能有关于屏风的消息,慕长云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不耐,继续与之周旋道:“阁下既为当日船翁,足见易容手段精妙,想来凭此技逃脱追捕并不难,又何必跑来此处,岂非更为危险” “山门之仇不共戴天,徐某既见慕公子,便是见到了复仇希望,又如何能放手再者对方步步紧逼,即使在下凭借易容躲过一时,却也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如此逃亡,不若放手一搏”说罢,他便坚毅了表情,目光炯炯地盯着慕长云。 若说慕长云对他这些言论只觉得另有目的,那柳栖雁站在后面却是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骗鬼去吧 第一眼看到这人,他就知道,此人与自己有所相似,同是习惯于游戏人间之人。但比起自己,这个徐立辰要更为凉薄,他绝不是会重情重义到会为了山门报仇而出头的人只怕独自逃生后嘲笑山门覆灭咎由自取,才是这人真实的想法 而待到自家长云过来,那人看过来的这种眼神,这种眼神分明有企图 柳栖雁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敢打自家长云的主意,绝对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