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一人神情促狭,一人神情紧张,两人就这么呆在院里相顾无言了一会儿。【】 终究还是meimei看不过去哥哥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伸手扶住了哥哥的肩膀。 慕长云被她的动作惊醒,低头尴尬咳了一声,道:“meimei何出此言?” 见自家哥哥这般不自在,慕长思反而笑了:“难道是我猜错了?哥哥其实并没有看上那位柳公子?而是,打算给meimei娶个闺秀嫂子回来?” “呃,没猜错,看上了。”慕长云难得在自家meimei面前气短,声音都弱了几分,“长思如何知晓的?” “哼哼,我在慕卓那儿听说了哥哥你与那柳公子在湖底□□中的事,仔细想想,自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慕卓这漏风嘴,也不知他说了多少,不过看meimei的样子,应该是不知晓自己之前受伤的事,这也让慕长云心里松了松。那伤看着厉害,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若是让大妹知道了,估计得掉金豆豆,到时还得自己去哄。 慕长思打趣地看着自家哥哥难得的窘迫样一会儿,并不清楚他心里其实在庆幸别的事,转而收起了戏谑之色,一脸严肃道,“我只问哥哥一句,若是将来那柳公子对不起哥哥,哥哥可会放手,了断此情?” 慕长云闻言一怔,若真有那一日…… 明知长思这么说,是为了提醒他两个男子相守不易,也是担心他将来受情伤。但仅仅只是想到他与柳栖雁无法修成正果这种可能,他就觉得心中闷闷的,有些难受。 不知不觉间,自己似乎已经泥足深陷了。 对上自家meimei难掩担忧关切的眼神,慕长云心中微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淡淡笑了:“栖雁兄当不是那样的人,我,信他。只是若真有那一天,在下就只好回来投奔meimei了!” 慕长思一见哥哥的神情,便明白哥哥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了,心中叹气,自己能做的也唯有祝福而已。既然哥哥说信他,那么,她也会试着去信。只愿哥哥莫要所信非人,莫要伤心难过,嘴上却只是故作轻松地与哥哥开着玩笑:“唉,为何我竟有种哥哥嫁出去的感觉?真是令人悲伤。” 慕长云顿时无语,他一个大男人,何来“嫁出去”这种说法?自家meimei真是瞎cao心! “他与我都是男子,谁也不会吃亏,meimei无须担忧。”顿了顿,又想起了别的,转而说道:“倒是meimei你的终身大事,哥哥还需好好谋划才是!” “……”这回轮到慕长思无言以对了,怎么突然就把话题移到她身上了?她一点都不想嫁人,但她也知道若是这么告诉哥哥,肯定会让他愁死,一转眼珠,她有了些想法,不如就此探探自家哥哥的口风,于是露出个顽皮的笑容,道:“既然哥哥爱上了男子,不若小妹就招赘好了!” “不可胡说!”在慕长云看来,愿意入赘的男子,必然是家世不好或能力不佳之人,如何配得上自家meimei?“以前我就想过,等你与长忆的终身大事定下,才考虑自己的婚事,如今也不曾改变,长思只需挑选心仪之人,无需考虑其他。” 慕长思对此只是笑了笑,并未出言反驳。横竖她也不急在一时,可以等将来慢慢说服哥哥。 她想要招赘也并非一时冲动,而是之前就有仔细想过,如今得知哥哥与男子相恋,才更为坚定了这种想法。 若她招赘,一来,慕家的家业必不会旁落,二来,慕家的香火也能传承,三来,若将来有了孩子,过继给哥哥承欢膝下,也让哥哥不至老无所依,四来,招赘而来的丈夫,地位比她低,自然不能多管束她,她依旧也能自由自在。 在她看来,小妹长忆的夫婿为人极好,但这般男子世间本就不多,看多了商场上那些盟友对手的家里情况,她可一点儿也没指望自己也能遇上。 至于谈婚论嫁时女子该有的羞涩怯弱——抱歉,她外出谈生意时,连青楼红馆都去参观过了,脸皮已经练出来了。 慕长云并不知meimei想了那么许多一二三四的,只是担心着她会因为自己交托了大笔家业而钻牛角尖,沉吟片刻便接着道:“如今慕家这剩下的五分家业,我早有意全权交给你,并不是要让你以继承家业为己任,而是为了让你能凭着手中的产业,将来无论嫁去谁家,都可挺直腰杆。即便未来夫婿对你不好,也可和离脱身,全不必为生计所迫,或是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哥哥所求不多,只要你与长忆,一辈子开开心心,顺心而活就好。” 自家哥哥极少一下说那么多话,如今却是一脸焦急模样,慕长思听着看着,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与小妹前世不知做了什么好事,才能有个这样的哥哥,一手将她们带大,处处为她们着想。 “哥哥放心,meimei必然不会莽撞行事!” 见自家大meimei这般说,慕长云勉强放下提着的心。大妹心中向来有些成算,如今处事更是益发老道,懂的也多了,想来也不会突然头脑发昏。何况只要自己好好活着,总能盯着这事儿的。 这么一想,他也是松了口气,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把那幕后的仇家揪出来,不然真是做什么都如头顶悬了把刀一般,让人时时刻刻都不得轻松。 这么一想,他觉得还有些旁的得提醒自家meimei:“长思在千苍时,还需记得要小心那江昊阳。此次地xue中暗算栖雁兄的,便是他身边那路菲菲,想来这人也未必清白。待我去了武林会盟,他二人还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到时你一人在此,需千万小心。” 之前在湖底洞xue里听到的对话,还是让他有些顾忌,就怕那路菲菲真的脑子抽了,去撺掇着江昊阳来对meimei献殷勤,就算知道meimei必然看不上眼,心里也难免膈应。 “江公子与路姑娘?”这倒是让慕长思有些吃惊,之前这二人在自家避难,他们相处也算融洽,她还觉得他们人不错,没想到竟会包藏祸心,“之前江公子手下有些产业趁乱算计我慕家,我还道是误会来着,如此说来,竟是故意为之?哥哥曾帮助他们多次,为何他们要这般恩将仇报?” 想了想,慕长云还是决定把祖宗与仇家,叔祖与仇家的各种恩怨,还有路菲菲连妙琴这些与之有关的人,统统都告知meimei。此去武林会盟,他总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meimei独自留在千苍,谁晓得会不会被人有心算无心,能知晓始末,也好多些警惕。 如此这般一人说,一人听,一人问,一人答,便过去了大半日。 等全部听完,慕长思也是发怔,原来自家有这么多仇人!她之前觉得商场上与人周旋就够复杂了,没想到更这些恩怨情仇家国往事比起来,现如今的生活显得如此单纯可爱平静祥和! 此前她还为哥哥特地找来人护着她们姐妹觉着太过大惊小怪,现在知道了缘由,才明白此中艰险,最后摇头叹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兄妹三人竟能安然至今,也算不易了。” 可不是不易么!慕长云也是感慨,想起自己的祖父,父亲都是壮年时便去世,从前只当意外,现在他却不能不多想。自己上辈子也是遭人算计,早早就没了命,如今这般局面,确实已是极为不易的了! “你心中知晓即可,平日里一些突然出现的人,都要小心留意;若要赴约,也需当心各种意外;若有人来示好,也要有所防备;无论去哪里,时刻带着之前安排的暗哨与自家护卫。” “meimei明白,必不让哥哥担忧!哥哥你也要多加小心!” 兄妹交流完,两人都觉放下了心中大石,虽然心中依旧忧虑,却有种,家人共同面对,必然能过此难关的感觉。 至于meimei/哥哥的终身大事——此事押后再说不迟。 两人心中各有思量,共同用过一顿温馨的晚膳后,才各自回屋。 慕长云躺在床上又把心中可以接受的妹夫人选过了一遍名单,一个个排下来,总有这那的不满意,心中越发郁闷。接着就又想起了柳栖雁,回忆起白天与meimei的谈话,更是觉得烦躁。 他明白meimei对此事并不赞成,只是因为尊重他的选择,才没有出声反对,但meimei对这份感情的不看好,却让他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之前柳栖雁天天粘着他,他也没觉得怎样,后来虽渐渐心动,却也觉得,自己只是心动而已,若有个万一,想要抽身而退必是不难。可如今两人天各一方,他竟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人,甚至一有空闲,便会思念。再加上白日里,自己只是一想到未来断情的可能,就心口微痛。 这代表了什么? 一想到此,他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不得不承认,上一世看了江昊阳那一家子为了情爱算计来算计去几十年,他对于感情是有心理阴影的。他总有些恐惧,惧怕自己会陷得太深,然后变得再不像自己;惧怕自己会陷得太深,然后变得愿意妥协。他愿意相信柳栖雁,却还是会忍不住去患得患失。 所以即便明知自己应当果决以对,即便明知这么拖着对方并不妥当,却还是,就这么拖下来了。 而此时,突然惊觉自己也早就用情已深,更是不知当如何面对。 唉,自己这般逃避,实非君子所为。 或许等下次见面,他,就该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既然选择相信,既然早已相许,就该携手此生,不再后退彷徨才是。 所幸那人现在距此远得很,离他们在行止山庄见面,也还有很多时日,自己还能,呃,再拖拖…… 远在云曦楼总楼熬夜处理事务的柳栖雁,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他觉得肯定是自家长云在想他了! 唉,楼寻这次也是下了死力了,把自己这般关在书房里“履行职责”,真是命苦,但一想到等事情都做完就能跑去行止山庄见到心上人,他就有充满了干劲。 若他知道,他以为还没动心的慕长云,对自己并非不喜爱,而是缩在乌龟壳子里不肯告诉他,大概要直接哭倒在桌前了。 幸好他不知道,所以一边飞快地处理这事务,一边还在盘算着怎么替自家长云算计回去,好好报复下那群总想下手谋害自家长云的讨厌鬼。 一想到若他能替人出口气,说不定那人心一软就答应自己了,他就呵呵傻乐起来。 门外守着的楼寻听到自家楼主的傻笑声,无奈叹了口气。 楼主有了心上人,比从前勤快了许多不假,但人却变得越来越蠢,该怎么办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