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胶东王的建议
以下是:为你提供的《未央金屋赋》小说(正文98胶东王的建议)正文,敬请欣赏!娇娇翁主突然诧异地发现, 现如今要找她的二哥,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自打成亲后,隆虑侯陈蟜就一反常态,再不肯加班加点,在宫中多留。这位甚至还破天荒地与他家皇帝舅舅讨价还价,争取能早些回家陪媳妇??!大有成为居家好男人的趋势——弄得天子陛下哭笑不得。 也因此,馆陶翁主想在宫里堵到自家兄长并聊些私密事,委实艰难。 无奈之下,阿娇翁主只得找机会,先回馆陶长公主官邸再说。 ★☆★☆★☆★☆★☆★☆★☆★☆★☆★☆★☆★☆★☆★☆★☆★☆ ——馆陶长公主官邸.东跨院内书房—— “阿兄?” “阿……兄……” ——怎么会,怎么会还没有消息呢?那个人,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眉梢,笼上轻愁;秋水荡漾,泛起层层失望的涟漪。 ‘唔……好有负罪感。’ 陈二公子的心揪得生生疼,几乎按奈不住,直接倒出实情——可理智告诉他,有些事可以做,有些话不能说。 “阿娇,”陈蟜温柔地看着meimei,很委婉地问她,那天晚上会不会是她眼花了?毕竟,当夜婚礼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了,早过了平常就寝的时间。 ——人一累,就比较容易产生幻觉。 娇娇翁主不满地蹙起峨嵋,小嘴扁扁,哪有这样的?又说人家是错觉。 脑海中突然闪过双火焰般光亮热力的眸子…… 娇娇翁主骤然陷入迷思——幻觉?又一个幻觉?当年也是幻觉?可是,那洞窟,那壁画,还有那个黑暗中的少年,为什么在记忆中如此真切?真实得,仿佛能感受到透过衣料传过来的体温? 趁着阿娇难得的迷糊劲,隆虑侯从席子上站起,揽过亲meimei的香肩,笑眯眯往书房拉门方向带:“阿娇,夕食少用茱萸,此物辛辣,食之不易深眠……” “茱萸?”等娇娇翁主从茫然中回神,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书房门口了。 还想追问,却看见长兄堂邑太子陈须款款而至,乐呵呵向自己打招呼,直说说长嫂那边已经备好了家宴,特意来接meimei过去。 “大兄……唯唯。”寻访吹箫少年,除了次兄外阿娇就没告诉第二个人;此时,更不敢让长兄知道; 于是,只得用眼神无声地再托付二哥一遍,然后随大哥走人。 ~~.~~.~~.~~ ~~.~~.~~.~~ 馆陶翁主前脚刚离开, 隆虑侯才适时关上拉门,书房内侧屏风后的暗门就‘喀嚓’一响,开了。 一个文士装束,蓄着长髯的中年人从落地木屏风后转出,冲陈蟜拱拱手,随后颇为奇怪地问:“君侯,何故欺瞒翁主?”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再清楚不过:陈二公子早在数天前就打听到小翁主念念不忘的吹箫郎了。而且,就在半个时辰前,外面还送进来那人的住址与各项情况介绍,他亲眼看着他家君侯阅读的。 长公主的次子淡淡微笑,慢腾腾踱回长案后的座位,转而问起另一桩事:“季卿,赵地……邯郸……何如?” 表面问的是赵国,实际问的是赵王刘彭祖。文士神情一凛,在心中把关于刘彭祖的讯息归拢归拢,和盘托出。 陈二公子问得细致,每有前后矛盾、或听似不合情理的地方,都会捡出来探究一番。唐季卿不敢怠慢,专心致志地分析、回答…… 好不容易汇报告一段落,暂时松懈下来,文士顿了顿,终究越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老调重提:“君侯,不知吹箫之人……” 阿娇的二哥陈蟜扭头,望向家臣:“季卿??” “君侯……” 话才开个头,一触到二公子的眼神,文士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赶紧急刹车:“唔,嗯,君侯,近日代国边境不靖……” 隆虑侯的表情很快恢复了惯常的平和从容,悠悠然示意家臣接着说。 …… ★☆★☆★☆★☆★☆★☆★☆★☆★☆★☆★☆★☆★☆★☆★☆★☆ 庭院深深, 朱红小楼, 阿娇无精打采地歪在窄榻上,百无聊赖。 午后时节,母亲在歇午觉;长兄去陪嫂嫂了——只是不知道陪的是哪个嫂嫂?是正室,是怀孕的侧室,还是麻烦的美妾?;而二哥…… 一想到次兄,阿娇就心里打鼓:按说她家二哥最是消息灵通、办事利落的。之前无论要找谁要打听什么,无论什么犄角旮旯都能翻捡出来。 怎么这回找个人,竟然拖拖拉拉到现在? 娇娇翁主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可一时又实在想不起具体错在哪里。 ~~.~~.~~.~~ ~~.~~.~~.~~ “翁主,翁主,” 外边的珠帘沙沙作响,鲁女官掀开帘子,向内通报:“翁主,胶东大王……至。” 女官余音还袅袅,胶东王刘彻就大步流星‘蹬蹬’进来:“阿娇,阿娇!” 大汉藩王都大驾光临了,娇娇翁主再怎么熟不拘礼,也得意思意思; 于是装模作样地撑起,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欠身、弯腰,就等刘彻表哥快喊“免礼”。 ‘甲……’, ‘乙……’, ‘丙……’, ‘丁……’, …… 数儿,数过六个;未成想彻表兄不但没谦让,还煞有介事地站直挺挺,等在哪儿,一点也没阻止的打算。 娇娇翁主不由得恼了, 一脸正色地立起,右手加左手,双手加额,然后深深一躬:“大……王!”说着,双膝微屈,眼看着就要跪倒。 “哦,阿娇……免礼,免礼!”王美人的儿子总算还识相,没敢让表meimei真跪下来,手疾眼快给拦住了。 娇娇翁主努努小嘴,‘重重’谢过胶东大王隆恩。 刘彻哈哈一笑,嬉皮笑脸挨着表meimei身旁入座——两人之间,仅隔了个矮矮的小方几。 侍女捧上饮品和点心,阿娇翁主询问表兄今天怎么有空来?离宫后的第一个新年第一个冬季,胶东王该是忙得脚不着地才对——长安城中,有多少宗亲外戚需要应酬啊。 刘彻一听这话,立刻牢sao满腹。 冬至节过后,短期内没重大节日,不想和那些其实并不熟的‘亲戚’交际,而成天闷在官邸里,实在无聊透顶。今天看天气和暖,阳光明媚,就到姑姑家来逛逛,没想到难得回来的阿娇表妹竟会在家,委实好巧啊好巧! 谈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 主要是刘彻说;阿娇依旧靠在窄榻的侧围上懒懒洋洋地听着,有时冒出个单音节,以表示她还没睡着。 一抒胸中块垒,胶东王歪到方几上,伸长脖子,故作神秘地问表妹:“阿娇,欲观白衣卿相耶?” “白衣……卿相?”馆陶翁主睁开眼睛,很是疑惑:“何解?” 白衣,意味着平民;卿相,指的是公卿重臣。这个世界等级森严,要么是庶民,要么是官身,怎么可能两者兼具?? 刘彻挑高一条浓眉,朗声道:“虽白身,家藏数十万;凡饮食、起居之奢靡,比公卿……有过之无不及者,此所谓‘白衣卿相’也。” 说到这儿,馆陶翁主有些明白了:“从兄所言,乃……巨贾?” “然也!”胶东王点头,随即开始介绍京师中几个闻名巨商以及他们最新的轶闻,比如谁从海上得着半人高的红珊瑚树啦,谁谁从域外寻到带跳动火焰光芒的稀有宝石啦,谁谁谁借着嫁闺女的由头互相都富,攀比嫁妆厚薄…… 总之,这是群钱多到烧得慌的显摆狂, 动不动就出些幺蛾子,自觉不自觉地娱乐大众——好在花样百出,还不是最可厌。 ‘是这样啊!’阿娇被表兄活灵活现的描述勾起了兴致。 商人,和长公主女儿的生活距离太远了,基本没交集。但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对高门贵族的少男少女而言,‘商贾’是家中父兄和长辈们口中永恒的嘲笑对象,也是从不枯竭的笑料来源——反过来说,自有一种诡异奇特的吸引力。 嘴都说干了。刘彻仰脖喝干饮料,摇摇手中空空如也的琉璃杯,冲屋角的甄莫愁咧嘴一笑;同时暗暗庆幸今天跟来长公主官邸的宫女中没姓端木的——端木女官是窦皇太后指派来伺候孙女的亲信,二十不到的年纪,性子却比半百老妪更守旧更古板,实在让人啃不动啊。 甄宫女脸一红,转身从暖箱里取出执壶,俏生生过来为胶东王添饮料。 “如此呀……”那边,馆陶翁主思索片刻,还是感到不可信。 光有钱管什么用?没有爵位或官职保身,仅仅凭有钱,再作怪,又能折腾到哪儿去?更况且,这天子脚下,京畿重地的,哪里容得商贾行差踏错? “哈,阿娇,汝不知也……”胶东王嫌矮桌碍事,干脆将小方几挪个地方推推远, 凑近些又凑近些,鼻尖都快抵上表meimei的肩头了——别人且不提,今天就有姓聂的巨商为长房长孙做‘百日’。听说,光流水席就摆了两百桌,呼朋唤友阻门塞街的,声势不凡。此外,听说聂家还用重金请来了百戏艺人,行院的头牌歌舞乐伶,并种种新奇物事……新奇美妙之处,不可尽言。 刘彻兴致勃勃地逗引:“阿娇,同往?何如?” ‘听上去有趣得紧,应该蛮好玩吧!’娇娇翁主听到这里,有点儿动心,可很快又颦眉了——不方便啊! 长公主女儿这辈子足迹所至,不是宫廷就是世家,从没到过民间。不过,哪怕随便猜猜,也知道那种乱七八糟的环境,对女孩子有多不便。 “呃……”刘彻抬抬眉毛,立刻贡献个主意:“易装,阿娇,可易‘男’服。” ‘似乎……此方办法可行?!’娇娇翁主跃跃欲试,但瞅瞅周围,又有些迟疑了:“从兄,固所愿,然阿母……诸兄……之处?” 根本都不必去问,就算是用脚后跟想想,也知道馆陶长公主会答复什么——反对,是必须的。至于两位兄长,即使平时对meimei千依万顺,在这件事上恐怕也不敢造次。 “无忧,无忧,阿娇啦!说服姑母一事,为兄责无旁贷……”刘彻拍着胸脯打预支包票,用大汉藩王的身份再三再四保证一切有他,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具体设想就是: 可以先和长公主提出他们的目的地是城南的大长公主家。 反正冬天闲着没事,拜访拜访行辈也是礼数,亲戚间多多走动更是好事一桩。天黑之前,一定负责把表妹送回来…… ★☆★☆★☆★☆★☆★☆★☆★☆★☆★☆★☆★☆★☆★☆★☆★☆ 马蹄儿哒哒,哒哒…… 阿娇翁主骑在红鬃马的马背上,手抓缰绳,左顾右盼,看的不亦乐乎。 往常都是呆在车厢内。如今没了窗帘和车帷的阻隔,长安的街景第一次如此清晰真切地出现在周围——新鲜的感受啊! 边上,与男装的阿娇翁主并肩骑行的正是刘彻。胶东王穿一件不带王徽的男式曲裾,外面披着领黑貂裘的长鹤氅,□一匹黑色壮硕的骏马。十多个客串家仆的王邸侍卫一律软甲内穿,轻装简服,骑着大马或开道或殿后,环绕在两位贵人近旁。 大汉的胶东大王此时得意洋洋,心境爆好。 虽说有波折,但形势的发展还是比想象中要顺利。馆陶长公主同意了胶东王侄子的建议;但脱离刘彻的预想,不许女儿单独和侄子结伴出行,而是命长子陈须陪护女儿同往。 堂邑太子陈须是孝顺儿子,也是有责任心的兄长,尽心尽责地陪meimei抵达大长公主家宅——阿娇当然是规规矩矩坐马车——完全和平日拜访亲戚一样。 本来,馆陶长公主的长子还预备全程陪同,最后还带meimei回家。可惜,后来被大长公主儿孙们的博棋棋局破坏了太子须的计划。 陈须是个博棋迷,没半刻,就不负众望地深陷其中,难以自拔——至于阿娇,太子须想当然地认为meimei正在内宅和大长公主家的女眷们愉快聊天呢! ~~.~~.~~.~~ ~~.~~.~~.~~ 市郊, 听上去蛮远; 真的走走看,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尤其是骑马的前提下。 汉朝建立以来,长安城日益繁华,人口也越来越多。不知从何时开始,城郭外的空地上一片片屋宇拔地而起,仿若星星点点的卫星,拱卫在大汉京都周围。 富商和高官们纷纷在这些地方建造别院构建庄园,充做休闲别墅,同时也规避掉长安城区对宅邸等级的各种规定。 巨商聂某人的宅院,就坐落在这样的小镇上。 离了还老远,就听到扑面而来的土音俚语,大呼小叫,人声鼎沸。 的确是流水席。 席面从院子里一直铺到大门外的街巷,将相邻的几条街挤得满满当当。 看看来吃席的各色人等,简直可充作大汉中低层社会的示范样板。 着长长裾袍、头戴竹冠的是地方小吏,这部分人吃香比较文雅;自动和别人拉开距离。凡是脸膛黑里透红,裹不经染色羊皮袄的,应该是种田人;一个个捧了大陶碗,蹲在土墙根,嘴里‘哧溜’‘哧溜’吃的欢。还有腰身粗圆的农妇,体态发福的商户,油头滑脑的行商小贩…… 刘彻阿娇一行人自然不可能与贩夫走卒共处。 好在大户人家的迎宾,一双识货的利眼是必备的。聂家执事只一眼,就鉴别出为首两个少年气度非常,穿衣打扮色彩方面虽谈不上绚丽,却都是暗纹交织的珍稀长绒锦,非富贵之家不可得。 殷殷勤勤地将刘彻陈娇等人请入正院,迎宾执事忙不迭地遣人去通知家主。主人的动作很快,贵客们踏入正客厅没多大功夫,聂姓巨商就迎出来了。 聂富商四十岁上下的模样,面白有须,身宽体胖;两只小眯缝眼,一笑就直接变成两根弯弯的短线,辨识度高超。 依宾主礼仪寒暄上几句,聂巨富马上旁敲侧击地探问起两位贵客的来历身份来。 阿娇刚想回答,未料被旁边的彻表兄抢了一步先。胶东王刘彻不带眨眼地朗朗大声道:“吾从弟,姓窦氏……乃南皮侯之少子。” “?”馆陶翁主陈娇闻听此言,一个愣神——这,怎么回事? 此时的正客厅,泰半已满。 一句话传出,整个厅堂都静了下来。窦家啊!窦皇太后的窦家!!炙手可热,帝国第一外戚!! “哇!”巨商眼睛一亮,朝着阿娇翁主重新敬礼,这通点头哈腰:“少君,窦少君……久仰,久仰!” ‘久仰个鬼啊!’馆陶翁主心底犯恶心。 怨不得皇帝舅舅看不起商贾。商人就是没节cao,没风骨,逮着点机会就攀附权贵。相信此时此刻之前,这姓聂的都不知道世上有窦少子这号人。 娇娇翁主睁了凤眼,扭头去瞪胶东王表兄,表达无声的质问:‘请问我什么时候改姓……窦啦?从兄……打的什么坏主意呢? 刘彻皮皮地笑着,挤个眼,又挤挤眼……目光专注,含义深刻,且坚定无比。 ‘又来了?这个从兄彘!’ 于是,馆陶长公主的女儿明白, 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不管是乐意还是乐意,她陈阿娇势必得姓一回‘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