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火车
“咚嘁咚嘁……呜……” 两天后，于中午时分，一列深红色的，样式古老的蒸汽火车，吞云吐雾，缓缓地驶入了流沙镇火车站。这是环游中部大陆的观光火车“花园一号”，采用复古风格，力求重现两千多年前，工业革命时期的古典奢华。 只不过，中部大陆没有多少景色可看，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就是草木稀疏的荒地和光秃秃的石头山，要不就是工厂区的大烟囱。虽说中部大陆的降雨量排在世界第一，却都集中在东面的黑暗丛林，西面较为干旱，所以植被并不茂密。 此刻，在青石板铺成的月台上，红砖砌成的柱子之间，站着一名孤零零的旅人。他穿着灰白色的便服，戴着大墨镜，等火车停稳后，就走进了车厢。火车随即开动，仿佛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停下。 这名旅人，正是刚从赤峰要塞赶来赴约的铁渣。 环眼望去，车厢内装饰豪华，地上铺着绣满金线的红毯，上方吊着一盏盏样式古朴的水晶灯，左边的车窗下，摆着一篮篮鲜花和各色各样的工艺品，右边是一张张铺着洁白桌布，摆着亮银烛台，放着白瓷盘子的餐桌。桌旁是四张红色皮垫的橡木座椅，古朴敦厚，尽显奢华。车厢的中间则是通道，站在这里，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油画中的时代。 “叮铃铃……” 一阵轻巧的铃声从后方传来，回头看去，一位穿着深蓝色女仆裙的老女人正推着小餐车，缓缓走来。铁渣侧过身，让到旁边。老女仆经过时，朝他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随着铃声远去，铁渣整了整衣装，走进通道。 前方的不远处，一名身着米黄色连衣裙，相貌端庄的女人正坐于桌前。修长的手上戴着薄纱手套，正支着小巧的下巴，望着车窗外发呆。 她身材高挑，双肩开阔，脖颈颀长，锁骨鲜明。从侧面看去，背部的线条优美流畅，坐姿优雅干练，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既知性，又强悍，既温婉，又不失庄重。这些相对矛盾气质糅合在一起，却没有丝毫不协调，仿佛她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这份独一无二的气质，正属于圣殿的白蔷薇——伊娃·格林。 铁渣刚走近，伊娃就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交的瞬间，画面仿佛了定格一般，两人都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凝望。 伊娃渐渐回过神来，离开座位，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清减了不少的伊人，铁渣只觉得眼眶一热，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对方先是浑身一颤，呆了呆，随即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对不起。”铁渣低声说道。 “怎么了？”伊娃柔声问道。 “不知道。”“可是，你并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啊……”她疑惑道。 铁渣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说道，“我只是……想对你说这句话。” “那好吧~”伊娃轻轻揉弄着他的头发，过了一小会儿，嘴角微微翘起，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男人，我原谅你了。” “谢谢。”铁渣松了松手，望着她，忽然坏坏一笑，朝晶莹的红唇压了上去。 “唔……”缠绵的一吻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伊娃脸色绯红，推开了他。 随后，两人面对面地坐下，伊娃摇了摇铃铛，一名老女仆很快就推着小餐车，叮叮当当地走过来。 没过多久，她送上一支开了橡木塞，包裹着餐巾的dr3651年份的希瑞斯庄园海妖红酒和一瓶泡在冰桶中的圣·奥古斯曼·罗亚白兰地。接着，另一位老女仆送来了餐前的开胃菜，其中有红醋泡的姜丝，产自西部大陆的小青瓜，还有几种铁渣说不出名字的菜式。 然后就是主菜，有熬汤的深海蓝剑鱼鳍、香煎的远山松茸、橡木烤的雪山牦牛小肋骨、冰镇的大西洋虾rou刺身、山泉水白灼的西部生菜…… 两人静静地吃了一会儿，铁渣拿出一本杂志，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伊娃只扫了一眼，就笑着说道，“说吧，我的小男人。” “不翻开看看吗？”铁渣示意道。这本杂志，正是他前段时间，在麋鹿城的贝丽卡特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的。里面详细叙述了黑油动力甲和恶魔动力甲的优劣和适用性，还有中部重工的观点，以及各种先进的理论知识。 “中部大陆的军事杂志，看封面就知道里面说什么了。”伊娃喝了口红酒，评价道。 “说什么？”铁渣考问道。 “黑油动力甲量产化的好处，黑油的性价比问题，位面战争的需要……”伊娃举例道。看着铁渣呆呆的，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她噗嗤一笑，说道，“不就是一些有利于他们的观点吗，除了这些，他们还能说什么？” “但他们说得挺有道理的。”铁渣认真地说道。 “是吗？”伊娃侧脸问道，随即拿起桌边的铃铛，摇了摇。一名老管家很快就过来了，伊娃吩咐道，“拿本西部大陆的军事杂志过来。” “尊敬的代元帅大人，您要的是哪个出版商的？”老管家问道。 “都可以。”伊娃说道。 片刻之后，老管家去而复返，送来来了一本崭新的杂志。铁渣拿起来，只见封面上印着一款没见过的机甲，还有些做工精细，布满花纹的枪械。 “恶魔概念机甲，源力者的新时代——阿基米德理工学院恶魔技术研究室最新消息。” “黑油动力甲全面分析——北方军事学院未来科技分析评论组。” “谁抢了我的蛋糕，并踹了我一脚——中部重工股票大跌之谜，专席评论员贾斯丁为您解析。” “符文枪械，灵能武者的福音——中央银城军事学院灵能研究中心技术报告。” 铁渣翻开黑油动力甲相关的文章，粗略地看了下，发现全是负面分析。比如说，黑油燃烧时，释放出来的辐射会影响使用者寿命，长期使用，活不过五十岁，还会带来杀灭精/子和卵子的活性，导致绝育。又比如说，黑油的精炼过程中，会产生三倍于核电厂的辐射污染，等等…… 铁渣越看越尴尬，干脆杂志一合，不看了。 “指挥官大人，您有什么看法，不妨直说。”伊娃认真说道。 “这个……你能不能……啊……”铁渣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直看得伊娃忍俊不禁，咯咯直笑。铁渣被她笑得浑身都不舒服，眯起了眼睛，只见那漆黑的眼眸中，寒芒迸射，透出了危险的意味。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不笑了。”伊娃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让我，暗示中部重工，让他们继续黑油动力甲的研发？” “嗯。”铁渣点头。 “唔，这件事情听起来，怎么有点……”伊娃做出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把我卖了还要求我帮忙数钱的意思。” “呃……”一时间，铁渣说不出话来。 “虽然很过分，但谁要你是我的小男人呢~”伊娃话锋一转，铁渣顿时面露惊喜，“你同意了？” “首先……”伊娃竖起一根白葱般的手指，说道，“我必须表扬你，没有在床上提出这个要求。” 铁渣摸了摸额头，显得有些局促。 “其次……”她竖起第二根手指，说道，“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能达到你所希望的效果。其实，只要中部重工还存在，他们就会继续研发，直到解体的那一天，无论他们在此之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什么意思？”铁渣没听懂。 “很简单啊，商人们为了利润，可以冒任何风险。”伊娃解释道，“中部重工为了研发黑油动力甲，投入了数千万金币。”她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亲爱的指挥官大人，您觉得他们会放弃吗？” “为了利润，他们不惜与真神为敌吗？”铁渣又问道。 “商人信仰的是金币，只要利润合适，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卖他们的财富之神。”对此，伊娃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讲解。 这几年来，随着中部重工生产规模的扩大，人类的扩张速度已经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他们需要更多的战争和更多的地盘。 然而，扩充军备，永远都是一把双刃剑。为了对抗新式的武器，虫群很可能进化，魔族也可能解封一些禁咒。简单来说，战争只是一种双方约定好游戏规则的比赛。但如果人类单方面改变规则，原本潜藏在深处的不稳定因素，将可能浮出水面。到了那时候，谁也无法预料到战争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魔族被逼急了会解封毁天灭地的禁咒，人类被逼急了会制造清扫一切的核弹，虫群被逼急了会肆无忌惮地破坏生态环境。可战争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夺资源和生存空间，而不是互相毁灭。 因此，保持相对的平衡，才是目前银城世界的主旋律。 “谢谢。”听完伊娃的分析，铁渣举杯说道。前者和他碰了下，然后两人一饮而尽。 “那么……”铁渣放下酒杯，轻描淡写地问道，“你吃完了没有？”问话的时候，他眼中寒光闪烁，杀意凛然。 “我……我还没吃完……”伊娃顿时脸色一红，低头说道。 “那就吃吧。”铁渣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又补充道，“吃饱点，后面的时间会很漫长。” “我是一名圣光审判者……”伊娃小声说道。 “然后呢？”“已经立下三绝誓言……”“接着呢？”“不能和任何人发生关系。”“是吗？”铁渣问道。 “是的。”伊娃咬了咬牙，说道。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铁渣咧嘴一笑，提醒道，“在你们真神的眼中，我只是一名异教徒。”不得不说，放眼整个人类历史，敢当着黎明远征军代元帅的面，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是异教徒的，估计就他这么一个了。 “不，不行……”伊娃显得十分慌乱，双手紧拽着裙摆，由于用力过猛，以至于指节有些发白。半个月前，她才在教皇圣·奥古斯曼·莫德莱顿，以及大修女的见证下，宣读三绝誓言，加入了审判所。 “你就当……”铁渣试图安慰她，“被敌人俘虏了。” “你……”面对这名可恶的异教徒，她只感到浑身无力。 “快吃。”铁渣催促道。 “呜……”伊娃叉起一块牛rou，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目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午餐的时间，但前提是，她有个足够大的胃。再加上那名异教徒，还热情地替她切牛肋排，她真的没有信心能坚持多久。 大约一小时后，她的肚子微微鼓起，已经吃下了数斤牛rou，再也撑不进去了。 真神在上，您的信徒已经尽力了…… 伊娃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道，酸软的手再也拿不住餐叉，“乓啷”的一声，掉进盘子里。紧接着，她就像掉进惊涛骇浪的大海中，轻薄的连衣裙瞬间就被撕成碎片，然后像一条无助的小船般，在狂风暴雨中沉沉浮浮，来回翻滚，承受着一轮又一轮的猛烈冲击。 “可……可恶的异教徒……快……快放了我……圣光将清洗世界一切邪恶……”为了减轻罪孽感，她把自己想象成落入敌手的虔诚信徒，在幽暗的牢房中，承受着异教徒的凌辱。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铁渣配合地说道，但不知为什么，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恨意。从小到大，他都在躲避圣殿的清洗，只要远远看见圣殿的铁十字架，就得落荒而逃。 “烧……烧死你们这群邪恶的虫化变异体，是……是圣光的意志。”伊娃咬着牙说道，眼中充满了挑衅。虽然她内心的深处，并不讨厌虫化者。但此情此景之下，或许是想入戏更深，忘却烦恼，又或许是感受到铁渣对圣殿的恨意，神使鬼差地说出了这句诛心的话。 霎时间，铁渣双眼泛红，怒火被彻底点燃了，冲击的力量越来越大，差点让伊娃昏厥过去。 眼看他情绪失控，伊娃挣扎着，从项链里取出三支生命之火，扎进了颈动脉。 “放开我，邪恶的虫子！”感受到浓郁的生命力泵入心房，伊娃挺起胸部，睁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铁渣，一边承受着沉重的撞击，一边语带轻蔑地挑衅着。 铁渣默不作声，但眼中的恨意却更深了。 “啪！”“啪！”“啪！” 每一下撞击，都凶猛无比，清脆透彻，伊娃只感到快要被扎穿了。 “因神之名，审判异端。” “啊……呃……” “虫化变异体，我将执泯灭之刃，抹杀你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承认自己的罪行，不然弄死你。”铁渣低吼着。 “呃……咦……”她已经失去了叫喊的能力，只能默默承受。连续冲刺之下，第一回合终于结束。 “我……我认罪……”伊娃连忙软声求饶。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而已，下面还有配菜三盘，主菜两盘，水果沙拉一份，蔬菜沙拉一份，外加甜品一份，酒水若干……